真正的说客

张 勇

刘邦与项羽战于荥阳,双方久攻不下,哀鸿遍野,皆成强弩之末,刘、项遂有罢兵之意。

刘邦率先示和,问帐下文武道:“谁愿任说客?”陆贾道:“某愿往。”陆贾素以能言善辩知名,常代表刘邦出使诸侯,立小功不少、大功不多,急欲建不世功勋。刘邦道:“虽为和谈,汝要尽展我汉军之威,不坠雷霆之势。”陆贾领命而去。

陆贾带20名军士,容光焕发,旁若无人地进入项羽军营。项羽召见陆贾,陆贾侃侃而谈道:“今汉王兵多将广,粮草丰足,而霸王兵少将寡,粮草不济,汉王取胜只在旦夕之间。汉王念及与霸王结拜之情,不欲赶尽杀绝,愿与霸王和谈,放霸王一条生路。”项羽面似寒霜,道:“汉王既胜券在握,缘何不与孤决一死战?反派汝来乞降。”陆贾一怔,道:“汉王仁义为怀,不欲坏兄弟情谊。”项羽怒道:“孤征战一生,所向披靡,汝速回汉营,告刘邦且引颈受戮。”说罢拂袖而去。

陆贾怅然回到汉营,禀报刘邦。刘邦宽慰陆贾,命好生休养。刘邦议和之心不死,忽想起侯公。刘邦、项羽初共事怀王时,二人俱尊侯公为前辈,侯公仙风道骨、世事通明,刘邦自忖其能足以担当议和重任。刘邦派遣使者卑辞重金,三请侯公,侯公白衣飘飘,带一书童入刘邦军营,军士们看见侯公,都以为他是神仙下凡。

刘邦设宴款带侯公,陈述议和之意,委以说客重任。侯公人情练达,一番言语之后已知刘邦色厉内荏、难以为继,却又装模作样。侯公笑道:“汉王宽心,老朽定竭尽全力促成议和,不负汉王重托。”刘邦大喜,道:“侯公需多少人手车马?”侯公道:“老朽和书童同去即可。”

侯公入楚军大营,项羽得知,喜迎出帐,以后辈礼见之。项羽设大宴为侯公洗尘。席间,侯公道:“霸王勇冠三军,破釜沉舟,彭城大捷,名动天下;刘邦手无缚鸡之力,胆小如鼠,自顾不暇,遇危难竟置妻儿于不顾,让天下人耻笑。刘邦与霸王相比,不值一提,与刘邦相争,实坠霸王威名。”项羽大喜,道:“公真知我。”侯公道:“霸王虽攻无不克,然天下苍生久历兵燹,困顿不堪,老朽为天下苍生请命,愿霸王哀怜众生,化干戈为玉帛,与民休息。”项羽虑之良久,道:“公言有理。孤愿与刘邦议和,使天下苍生安居乐业。”侯公泣拜道:“霸王爱民如子,老朽替天下苍生谢霸王。”霸王忙扶起侯公,于是订立鸿沟合约:刘项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

侯公辞项羽,返刘邦军营。刘邦已得知喜讯,早在军营门口等候,见侯公到,深深作揖道:“侯公凯旋,一帆风顺,促议和壮举,孤谢过侯公。”侯公还礼:“全靠汉王福泽庇佑,老朽不过坐享其成。”刘邦更喜,传令晚上设宴答谢侯公。

侯公回到自己军帐,吩咐书童急走。书童不解,问:“如今您促成议和罢兵,楚汉双方感激涕零,为何不辞而别?”侯公道:“项羽率直,刘邦反复无常,定鸿沟和约,期间多损刘邦威名,后果难以预料。居危地而不知避险,不智也。”侯公与书童悄然离开。

刘邦得知侯公悄然而别,怏怏不乐。后刘邦听信张良、陈平所言,冒天下之大不韪,撕毁鸿沟和约,悍然追击项羽,终在垓下逼项羽自尽,刘邦一统天下。

刘邦即位后,每每想起当初与项羽议和时有损威严,心中不快,更兼有人将侯公诋毁言语禀报刘邦,刘邦大怒,于是派遣使者名为册封侯公为“平国君”,暗中却下格杀令。然而使者多方访寻,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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