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科技之“火”照亮中国大地——宋健谈星火计划与火炬计划

2010-02-15 21:49
中共党史研究 2010年7期
关键词:高新区科技

本刊特约记者 苏 峰

宋健,1931年12月生,山东荣成人。1945年5月参加工作,1947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担任七机部二院副院长、七机部副部长、航天工业部副部长、国家科委主任、国务委员、第九届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国工程院院长等行政职务。是中共第十二届中央候补委员,第十三至十五届中央委员。20世纪70年代末,他提出人口控制论;80年代,发起星火计划和火炬计划等全国项目;90年代,推动夏商周断代工程。本刊特约记者就星火计划和火炬计划采访了宋健同志。

记者:宋老您好!正如您所说,爱国需要读史。作为一位科学家,您推动了夏商周断代工程。请问您是怎样看待历史研究的?是怎样看待中共党史的?

宋健:爱国需要读史。我认为,无论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都应该有一部简明而可靠的史书,所以我推动了夏商周断代工程,以厘清真实的历史和半文半史的传说。

与埃及、巴比伦和印度不同,中华文明五千年绵延不断,无论是战乱、暴政,还是外族入侵、水旱灾疫,都没能阻止中华文明的进步。历代政治家都知道以史为鉴。周公曾言:“我不可不多鉴于有夏,亦不可不鉴于有殷”(《尚书·召诰》)。还有历史学家常说的“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诗经·大雅》)。特别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唐太宗之言“以古为镜,可知兴替”,这种观念促进了繁荣的贞观之治。

到了现代,毛泽东掌上千秋史,鉴古论今,信手拈来。他要人们学枚乘《七发》,以增勇气;学司马迁,辨泰山、鸿毛,处厄运而发愤为作。解放战争进入最后阶段,他警示“不可沽名学霸王”,要学《史记》。1991年苏联解体,世人惊叹,很多人想起杜牧的《阿房宫赋》:“呜呼!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历代文学家都酷史,无文不史。古代的自不必说,像司马迁的《史记》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就说现在,30多年的大批判,一旦反正,立即出现历史题材作品大爆炸。人道是方兴未艾,仁智是非各有评说。

研究和借鉴历史不仅是历史学家的任务,不仅是政治家、文学家的任务,也是科学界、知识界的责任。龚自珍曾说:“绝人之才,灭人之国,败人之纲纪,必先去其史。”可见,历史研究的重要性。作为科技工作者,如何看待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恐怕还要从亲历说起。我们这代人的人生之路折射出了近百年中国在共产党领导下走过的艰辛和奋斗之路。

我出生于多灾多难的1931年,在山东半岛黄海之滨的穷乡僻壤里长大。我的父亲是没念过书的贫苦木匠。我的童年是在抗战中度过的,兵荒马乱之际,父亲希望我学他的木匠手艺来糊口,而我却下定了要读书的决心。我考上了八路军办的文(登)荣(成)威(海)联合中学,在那里只念了一年。后来参加八路军,成为一名小勤务兵。我遇上的首长是威海市长兼卫戍司令员于洲,他原是教育家,鼓励我努力学习。1948年我调到华东工矿部干部学校,开始学习初等科学知识。1951年我被保送到哈尔滨工业大学机械系。时代的大潮和长辈的关怀把我送上了科技之路。1952年我到苏联留学,1953年进入莫斯科包曼高等工学院学习兵工,1956年,我从火炮设计转到自动控制专业,同时在莫斯科大学数学力学系夜校进修数学。后来,中苏关系恶化,1960年10月,我放弃了博士学位答辩的机会回到祖国,在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二分院参加导弹研制工作。此后的24年,我一直工作在航天科技第一线。

可以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族复兴大业,把我从一个穷孩子培养成一名科技工作者。在我看来,中华民族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摆脱外族入侵、自立自强、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个历程具有伟大的历史意义。我想,党史研究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记者:您非常重视科技推动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您在20世纪80年代发起的星火计划和火炬计划,不仅当时在广大农村和各大中城市高新区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而且这种影响一直延续至今。这两个计划开始制定时的情况是怎样的?您是如何考虑的?

宋健:1984年,我从航天工业部调到国家科委任主任、党组书记,一干就是14年。到了国家科委后,我接触的社会问题多了,比如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问题,引发了我很多思考:如何让科技更快地转化为生产力、更快地产生经济效益、让科技的恩惠洒满社会?科技如何在乡村、城市发光发热?这是星火计划和火炬计划的最初出发点。

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科技体制改革的决定》颁布,全国范围内的科技体制改革启动,进一步明确了“经济建设必须依靠科学技术,科学技术工作必须面向经济建设”的科技发展方针。当时,国家科委党组副书记是滕藤、曾宪林,成员有杨浚、吴明瑜、郭树言、林自新、吴武封等同志。我们花了半年多时间研究科技界怎么执行和落实中央决定。1986年,党组议定,要逐步、相继出台两个计划,一个是面向农村的星火计划,另一个是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火炬计划,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我们认为,科技为经济工作服务首先得从这两个方面着手,即面向农村,面向高科技产业,这叫做“一体两翼”,是当时科技工作面向经济的主要突破口。

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人口占80%,解决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是实现中国现代化的关键。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科技政策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集中力量攻克尖端技术是一回事,而使广大劳动者掌握技术、学会干活,全面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收入,改善民生,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农村,人们过去很少接触现代科学技术,满足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当时农民中流行的心态是:

养鸡为换盐,

养猪为过年,

养牛为耕田,

一间茅屋一盆火,

除了神仙就是我。

这样的小农自然经济生产方式是永远富不起来的,科学技术只有大规模、大范围地应用于发展和提升农业生产力,才能改变农村的面貌、改善农民的生活。

星火计划一提出就获得了国务院的批准,受到了当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万里同志的热情支持和鼓励。而火炬计划1986年没能够出台,主要是时机不成熟且遇到争议。为什么后来又能够出台?是因为1988年中央提出“沿海发展战略”,即东部地区以14个沿海开放城市为龙头,要加快发展出口产业和贸易,带动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这时候,大家认为时机成熟了,就于当年将火炬计划上报,立即得到国务院的批准。

火炬计划中建设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的想法其实在1986年就已提出,当时我们就想为科技人员进入市场创造一个“小环境”,即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虽然火炬计划于1988年得到国务院批准,但建设高新区的想法当时未达成共识,时机还不够完全成熟,国家高新区正式由国务院批准建立是在1991年3月。

记者:20多年来,星火计划既造福了广大农村、农民,也提升了农业生产发展的后劲,这段历史给您留下哪些难忘的回忆?

宋健:1985年5月,国家科委向国务院提出了“关于抓一批短、平、快科技项目促进地方经济振兴”的请示,引用了一句谚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因而取名为“星火计划”。1986年初,星火计划得以批准实施。

星火计划是我国批准实施的第一个依靠科学技术促进农村经济发展的计划,其目标是加快农村工业化、现代化和城镇化建设进程,提高农民的生活质量,推动农村早日实现小康,向更加富裕和文明的现代化农村前进。说到底是解决中国“三农”问题、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个重要措施。可以说,星火计划的产生是顺应历史潮流和现实需要的产物。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为解决农产品供给不足问题,农业部实施了“丰收”计划、“菜篮子工程”。国家科委动员数千名科学家、农学家、工程师到基层当县长、市长,动员了100万科技人员到农村传播科技知识,普及新品种和新耕作方式,发展新产业,为建立乡镇企业做示范。1998年,全国粮食年总产量比20年前增产65%,肉类增长5倍,水产增长8倍。农作物普遍更换了数次新品种。从1986年至2000年的15年内,星火计划在广大农村建立了10万个示范项目,对全国有影响的有1万多项;新建星火密集区150个,新培育支柱性产业227种,建立了5000多个培训基地,培训星火人才6000万人,覆盖了85%的农村,推动了乡镇企业的迅速兴起。到2000年,乡镇企业总数达到了2700万个,平均每年诞生100万个,吸收了1.3亿农村剩余劳力进入企业。1998年乡镇工业产值占全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3,年平均增长20%。这些成就的取得,成功扭转了农产品供给不足的现实问题,进入总量基本平衡、丰年有余的新阶段。

在财政部拨专款支持下,中国农业也走上了对外开放之路,从国外大量引进好品种、先进技术,如规模养殖来亨鸡、樱桃鸭、荷兰牛、大白猪、罗非鱼、海湾扇贝,红富士苹果、大樱桃、珍珠柿、花椰菜等,极大地丰富了食品供应,并开始大批量出口。

有句老话叫“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农业的重要性是有目共睹的。在国家科委那14年中,我跑遍了全国30多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几百个县市、无数的乡村,我难以忘怀的是科学养殖等科技成果惠及农民兄弟后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难以忘怀一批批杰出的星火带头人为改善乡村作出的努力和贡献,特别是那些农村青年们,他们争学科技、勇为人先、开拓进取,为造福当地群众,带了好头。

科技兴农,关键是人才。培养青年星火带头人是一项具有重大现实和长远意义的社会工程,自1988年实行20多年来,上百万青年星火带头人已经成为星火计划深入广大农村的工作队,科技兴农的星星之火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形成了燎原之势。

青年星火带头人是农村从自然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变的最活跃、最有朝气、最有前途的生力军。他们多数受过较好的基础教育,接受新事物快,渴望改变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过上富裕文明的生活。因此,他们学习应用科技,勇于实践科技项目,成为农业生产第一线的科技“带头人”,致富“领头雁”,推广了科技成果,为养育他们的家乡和父老乡亲作出了贡献。

有位老人曾赋诗一首咏星火计划:

自古明君德于民,千秋功业归贤人。

思念陈州放粮事,星火一曲子孙吟。

星火计划如今依然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无论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是确保国家粮食安全,都必须依靠科技兴农,星火计划的作用不可替代。

记者:星火计划推动了“三农”的发展,惠及了农村。是否可以说,火炬计划改变了城市?您眼中的火炬计划是什么样的?

宋健:火炬计划主要是向高新技术产业进军,高新技术产业绝大多数在城市,高新区这把“火”改变了城市,所以也可以说火炬计划改变了城市。

1986年3月3日,由王大珩、王淦昌、杨嘉墀、陈芳允四位科学家签名的发展高新技术的建议书送到了邓小平同志那里。小平当即作出重要批示:“此事宜速作决断,不可拖延。”国务院立即组织有关部门和专家进行筹划和论证。1987年2月,“863计划”正式组织实施。“863计划”涉及生物、航天、信息、激光、自动化、能源、新材料等7个领域,主要由研究部门和高校承担,后来推广到大中型企业。它由国家提供资金,由专家选择题目和主攻方向,致力于高技术的突破。而1986年提出、1988年批准的火炬计划旨在成为“863计划”的姊妹计划,把“863计划”和其他科研成果推广和应用到生产上去,创造经济效益和社会价值,从而逐步改变高技术产品全部依赖进口的局面。怎样达到这个目标?我们认为建设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是一个好办法。

为了执行火炬计划,我们当时议定了四条原则:一是坚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政府直接投资和组织,另一方面发挥科技人员的积极性,鼓励和引导他们自筹资金、自负盈亏,兴办中小企业,以各种形式发展高新技术;二是国家和各级政府部门拨款实施的各项科技计划都要坚持阶段成果商品化、市场化的方针;三是坚持改革开放,争取在国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四是坚持“认清优势,重点突破,精心指导,典型引路,逐步展开”的做法,选准突破口,防止一哄而上。

记者:火炬计划的重要部分——建设高新技术开发区,这个设想一直到1991年才得以批准。为什么一定要采取高新区的形式来推行火炬计划?

宋健:火炬计划的目标是将高科技研究成果推向产业化,创造社会价值,创办一大批科技型中小企业。要达到这个目标,就必须打破原有体制和观念的束缚,推动科研院所搞“一所两制”,部分人才走向市场。在高新区内实行现代管理方式,以市场为导向,与国际市场连接,开展国际合作,大量吸收青年科技人才,在区内形成多学科多行业的聚集效应,建立高科技产业大军。为什么必须建设高新区?因为我们都知道环境对人才成长和事业发展的重要性。

长期以来的计划经济体制和因此形成的传统观念,束缚了很多人的思想和手脚。要科技人员“下海”,很多人都胆战心惊。《解放日报》就“下海”话题曾连续发表四篇文章,还闹出了很多风波。在旧的体制里,想让青年科技人员“下海”是很困难的,他们的思想压力很大。当时有个形象的说法,上海浦西是老企业,“像一筐螃蟹互相夹着,谁也没法跳出去”。

我们当时也很明白,在既有的计划经济观念下,年轻人根本没法跳出来,也没法“下海”去创办高新技术企业。如果日益增多的大学生、研究者、青年工程师和各种技术人员都到国有大中型企业去,那里人满为患,高学历的人也会下岗。年轻人到国有企业,周围都是年长他们一代、两代的人,要论资排辈,排工龄、级别,很难有机会独立主持工作,只能在一些初级工作岗位上或扫地、拿报纸、打水等事上表示他们的虔诚、勤奋和才能。这样下去,国家的未来怎么得了!

所以,我们必须创造一个全新的环境,非搞高新区不行。因为高新区能为年轻人创造一种独立创业的小环境,让年轻人在可以做主的环境里,像当年革命初期各地成立的游击队一样,20多岁的年轻人,就可以当“司令”,当经理、当总设计师、当总工程师、当CEO,高新区必须有这么一批年轻的闯将。同时,高新区又比较集中,1+1>2,能产生聚集效应。要是没有这样的小环境,他们就会被旧环境淹没,被无为的小风浪吞噬掉。

火炬计划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走得太急,就很容易翻车,必须一步步地、稳步地走。而营造小环境——建设高新区,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在高新技术的发源地,也就是现在的中关村,当年我曾遇到一位50岁左右的工程师,他告诉我,研究所里人很多,很闷,没有事情做。那里的情况常常是一个高技术设备有几千个零件,每个人就分管几个零件,工作并不饱满,不能发挥人们的才智。很多人希望能跳出来,到市场去,发展高科技产业。他当时看准了为各种商店的管理提供微机和软件这块市场,他说他可以利用现有技术为民服务。我肯定了他的想法,并鼓励他大胆去干。他后来事业做大了,还请了几个毕业生一起做,一个人的创业解决了几十人的就业。我把这个事情拿到国家科委党组会上讨论,大家也都认为,这样的人多了,社会进步也就快了,也坚定了我们抓火炬计划、发展高新区的决心。

高新区的小环境有一些具体的特点。第一,以科技干部为主,他们有共同语言,熟悉业务。第二,以年轻人为主,鼓励他们建立科技型中小企业,年轻人马上就可以发挥作用。第三,与国际市场连接,实行现代管理制度,符合市场要求。学习国外好经验,动作快,形成新的企业文化。第四,允许工资高一点,这在老的体制里很难做到。

我记得1985年曾有人建议给院士加点工资,每人多加100元人民币,因为有不同意见,最终这个建议没通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所有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创业者一进去就发现,这里完全是另一片天地,别说加工资,还有更多激励措施,吸引了大量人才,发展得非常快。

高新区不仅成了年轻人的创业基地、科技体制改革的示范地、辐射高新技术的源头,而且成了改革开放的窗口。高新区的年轻人外语水平比较高,再加上出国留学回来创业的青年人,高新区为他们提供了登上世界舞台的机会。

高新区是以市场机制来运作的,不同于我们搞科研,那是由国家花钱。像华为、中兴等公司,现在都有数万名技术研究和开发力量,他们都是从小公司做起来的。华为年销售额已达1500亿元。

当时我们不敢想象高新技术开发区能搞成今天这么大的规模。国家后来相继批准了54个高新技术开发区,据2007年统计,区内企业有5万个;就业人数达650万,其中大专以上学历275万人,硕士22万人,博士2.9万人;销售额5.5万亿,年缴税2600亿,年进出口额2500亿美元,并且带动了很多区外的产业发展。高新区发展之快、效果之好,大大出乎我们的预计。

开始我们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担心弄出个“大窟窿”,把年轻人给“诓”进去。如果办不成,站不住脚,工资发不出来,那就会坑害很多人,所以好多年我只关心一件事,就是高新区里的年轻人有没有饭吃,会不会挨饿,会不会失业,会不会垮台。事实已经证明,发展的结果令人振奋,年轻人用事实告诉我们,他们不仅能独立,还能进取。他们满怀信心,向国外大市场进军,我真为他们感到骄傲。

高新区给国家和地方经济带来了很多亮点,建立了一大批全新的产业。很多20年前全部依靠进口的产品,如今我们已能自行研制和生产,“中国制造”正在向“中国创造”转变。比较成功的领域是通讯行业,上世纪90年代初,欧洲、北美一些通信公司占领了中国市场,我们只能进口。高新区在这样的环境下,迎难而上,涌现了一批能设计和生产大、中、小型程控交换机和移动通讯设备的企业,如华为、中兴等,面向国内外市场全线出击,不仅满足了国内市场需求,还开拓到海外,成为民营企业的先锋巨擘、中国现代企业的佼佼者。

记者:高新区确实在深刻改变着城市的面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甚至成了城市的名片。给您留下印象深刻的高新区是哪里?

宋健:高新区的健康发展是各级政府领导有方和重视的结果。北京十分重视中关村科技园区的建设和发展,带动了整个北京、华北地区产业和经济的提升。西安高新区办得比较好,西安市委书记直接挂帅亲自抓,把整个新城区建成了,西安东西两个区都有很大发展。成都、广州、深圳、上海、武汉等城市也做得很好。

自1988年开始,在沿海大中城市和各省会城市54个高新技术开发区中,北京中关村的发展非常具有代表性,给国内外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中关村是全国智力资源和科技人员最密集的地区,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与人文环境。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历史性转折与世界新技术革命的双重冲击,唤醒了中关村。一批科教人员走出大院、大所、大学,“下海”创办科技企业,开始了以市场为导向、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艰难探索,形成了著名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

1988年5月,国务院正式批准在以中关村为核心的100平方公里区域内建立我国第一个国家级高新技术开发区——北京市新技术产业开发试验区,使这种自下而上的探索在体制上得以确认,有力地推进了中关村的大发展。

1999年6月,国务院批复加快建设中关村科技园区,这是继上世纪80年代设立深圳等经济特区、90年代开发开放上海浦东,国家跨世纪发展的又一重大战略举措,中关村科技园区进入大发展新阶段。2009年3月,国务院将中关村的发展未来定位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

经过20多年的发展,中关村已形成了“一区十园多基地”①指海淀园、丰台园、昌平园、电子城科技园、亦庄园、德胜园、石景山园、雍和园、通州园和大兴生物医药产业基地在内的技术研发和产业集聚区。跨行政区的发展格局,资源优势让人惊羡:这里有北大、清华等高等院校39所,以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为代表的科研院所200多家;中科院和工程院院士占全国的1/3;高素质创新人才超过百万,留学归国创业人员数量占全国近1/4。

这里拥有联想、百度、中星微等高新技术企业2万余家;微软、甲骨文、IBM等100多家世界500强企业在中关村设立70多家研发机构;每年吸引境外投资占中国大陆总量的一半以上;每年上市企业数量在10家以上,截至2009年,园区内境内外上市公司总数达145家。2009年,中关村示范区企业实现总收入12602.4亿元,同比增长23.7%。

火炬计划这把“火”不仅照亮了中国城市、中国大地,也联通了世界各地。

记者:站在更长的历史跨度来看,您对星火计划、火炬计划有些什么评价和期望?

宋健:作为科技工作者,我们都有一个理想:让科技的恩惠洒满人类社会。中国工业化比欧美晚了200年,我们的责任是在两条战线上奋斗:在高科技领域本身要赶超先进,还要提高全国的技术经济水平和社会文明,实现国家现代化。

历史已证明,只要今后数代人接续奋斗,我们的目标一定能达到。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让所有炎黄子孙感到荣耀。没有我国的造船技术、指南针和其他发明,欧洲17世纪以来的发明创造和产业革命都根本不可能发生。正如马克思所说:“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杠杆。”

但是,18世纪以来,在西方工业革命大发展的同时,闭关锁国的中国在科学技术上逐渐落后、僵化,造成了被动挨打、任人宰割的局面。中国历经了苦难的19世纪,20世纪是觉醒战斗的世纪,21世纪将是民族复兴的世纪。这一切,都有赖于科学技术的进步和产业的发展。科技弱,则国衰;科技强,则国盛。

我们这代人生在苦难战斗的20世纪,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经过50年的浴血奋斗,千百万人的流血牺牲,赢得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新中国建立60多年来,中国的后来人,在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工业建设和摆脱科技落后状态方面都取得了可观的成绩,不少旅居海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也在世界科技舞台上作出了卓越贡献。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用10年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科学盛举——“两弹一星”的研发,彻底摆脱“东亚病夫”的形象,涤荡了中国人自己在列强面前沮丧萎靡和畏难怯懦的心态。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星火计划和火炬计划的展开,到1995年确立“科教兴国”的国家战略,科技的恩惠开始洒满中国大地,科技之“火”在广大的城市和乡村渐成燎原之势,照亮了中国大地。

从“两弹一星”到科教兴国,是中国站起来和富起来过程中的两个特写镜头,与19世纪的耻辱和20世纪的抗争相比,21世纪的中华民族将达到辉煌。现在只是拉开了序幕,奏完了前奏,高潮还在后面。中国的工业化任务尚未完成,要实现现代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完成更大规模的工程建设,改造全部农业和制造业,建造自己的信息产业,要为16亿人提供足够的食品和日用品,成10倍地提高社会生产力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在经济发展主战场、高技术产业和基础研究三条战线上都必须赢得决定性胜利,才能实现21世纪上半叶的奋斗目标。

我们的路还很长,科技之“火”也将在中国大地上持续熊熊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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