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的感激 永远的怀念——纪念邵华阿姨去世两周年

2010-03-14 07:33李光彩
党史文苑 2010年11期
关键词:西山阿姨

■ 李光彩

2009年底,我到湖南长沙板仓去拍电视剧《毛岸英》,拍摄之余得知邵华阿姨和岸青同志就安葬在杨宅(杨开慧)附近的烈士陵园里。一天早晨,我起床后独自登上小山的陵园去拜谒二老合葬墓地。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墓地,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禁潸然泪下……

2008年6月25日凌晨,我从朋友处得知邵华阿姨去世的消息。噩耗如晴天霹雳,击打着毫无心理准备的我。午夜的黑暗与梦魇般的悲痛围绕着我,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怀着悲痛万分的心情,将家里的灯光全部熄灭,点燃了一支蜡烛,但眼前的烛光仍然不能驱逐笼罩在我身边的黑暗和哀痛。我看着烛光,噙着泪,一幕幕难忘的往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和邵华阿姨初相识是在2007年3月毛岸青同志的遗体告别仪式上。由于当时参加悼念的人员较多和现场程序时间的要求,我不能和阿姨进行长时间的交谈,只能在握手时,对陷入巨大悲痛之中的她进行简单的安慰,请她节哀顺便,保重身体。虽然这只是初次相识,而且我和阿姨也只有寥寥数语,但她在失去亲人时所表现出来的坚韧,在悲痛之中所展现出来的镇定,无一不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让我深深敬佩。

此后,我一直渴望能再次看到邵华阿姨,聆听她的教诲。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满足我的心愿。那是2007年7月,我与中国京剧院著名编剧邹忆青老师(她是电视剧《西游记》的编剧之一)共同创作完成了一部取名为《家园情深》的电影剧本,主要讲述毛泽东青年时代在北大的工作学习和相关历史,我们特邀邵华阿姨做总顾问。当时,为了征求她对剧本的意见,我和邹老师一同前往位于北京西山的邵阿姨家里,进门时看到的阿姨虽是面容憔悴,但仍不失精神,她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她家里,邹老师一口气把剧本《家园情深》读完,而阿姨则一边喝药,一边耐心地听完,并提出了极其宝贵的修改意见。谈论过电影剧本后,我为她朗诵了毛泽东青年时期所作的《沁园春长沙》。她听过后,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此时,她的目光凝滞而深邃,似乎已进入词的意境,回到了青年毛泽东所战斗的那个充满理想和激情的时代……

当天我与阿姨有很多交谈,阿姨对我的谆谆教诲至今犹在耳边。其间,我明显地感受到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对我这位青年后生的真诚关怀、热情鼓励和殷切期望。而同时,阿姨对我的印象也加深了。记得当时我是多么地希望能在阿姨家里多停驻一刻,再向她请教一个问题,再听她一句教诲,但考虑阿姨需要安心休养,我们也只能在听完她的修改意见之后匆匆离开。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日离开阿姨家的场景,我和邹老师向邵阿姨告别,她带着病体送别我们……

一段时间之后,湖北省的有关单位正筹划拍摄一部反映1927年大革命时期毛泽东在武汉的革命斗争生活的电影,片名定为《烟雨苍茫》。他们请邵华阿姨做总监制,在扮演毛泽东的演员人选等问题上征求她的意见。阿姨从培养青年后生的考虑出发,特别推荐了当时年仅24岁的我,并向相关单位出示了我的材料和相片。后来为感激阿姨对我的力荐,我向她打了电话。她殷切叮嘱我,一定要把“八七”会议前后的史料弄熟、吃透,并希望我在 “神韵”方面下工夫,争取在塑造一代伟人的事业上有新的突破。有了邵阿姨的推荐,我与《烟雨苍茫》影片剧组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剧组人员对我的了解加深了,我也得到他们的一致认可。当时阿姨一直躺在病床上,却始终密切关注着剧组工作的进展情况。《烟雨苍茫》的筹拍工作现在得以顺利展开,也凝聚了邵华阿姨的一份心血和关怀!对剧组而言,影片摄制尚未完成,邵华将军即已驾鹤西去,这又是多么巨大的遗憾!

回忆起这一幕幕难忘的往事,早已陷入巨大悲痛中的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给邵华阿姨的家人发送了悼词:

忽闻噩耗如惊雷,肠已断,犹疑在梦中。燃烛为前辈,空中孤月轮。对烛光,音容笑貌历历在,思思双泪流。积薪叹后生,恩情西山重。泪添黄河九曲溢,痛压三峰华岳低。荧屏伟人今犹在,先生驾鹤何时还?海上瀛州无限路,一日杰作成,何可诣仙山?

写完悼词,已是25日凌晨3点半。这个可怕的夜晚,我一宿未睡。第二天上午,我又接到六位朋友的电话,都是向我通告这一不幸消息的。雪上加霜,我的心情已沉痛到了极点。随后,我与邵阿姨家人联系,方才得知追悼会定在26日上午10点在西山阿姨家里举行。当时我正在外地,但我一定要在这个时间之前赶到阿姨家里,首先以我个人的身份悼念邵阿姨。不想火车竟晚点三个小时,好像它也无比沉痛一样。下车时已过8点,因之前我已托全国毛泽东纪念馆联谊会的秘书长代订了一个花圈,并约定于9点在南长街泽园酒家见面,所以我下车即直奔约定地点。但我赶到那里时,他们已离开不久,我只能打车前往西山。没想到,的士出乎意料的快,似乎它也要快速赶往现场吊唁阿姨,我居然先于他们之前赶到西山。

在进入追悼会现场之前,我碰到了毛泽东的女儿李敏、李讷,也向她们表达了我的哀思。我们同行的有联谊会秘书长黄健新和当年在毛泽东、周恩来身边工作过的人员,包括毛泽东的卫士周福明、吴连登和周恩来的卫士朱金顺等。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邵阿姨敬献了花圈,此时现场已经成为一片花的海洋。来自各个团体和个人的上千个花圈,承载着人们对邵华阿姨的深切悼念和哀思,也留驻着阿姨伟大的人格魅力。在追悼会现场,我深深地三鞠躬,实在不能表达我的哀思于万一!我握着毛新宇大哥和刘滨嫂子的手,向他们表示慰问之情。当我缓缓地走出追悼会现场之后,心却始终停留在灵堂。我回头望去,看到现场悬挂着邵华阿姨慈祥仁爱的照片,她正在望着我微笑,这更让我不能接受邵华阿姨永远离去的现实。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西山,离开了这个我和邵阿姨多次会面、多次聆听她教诲的地方。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想起了邵阿姨对我的关爱和鼓励,更加悲痛万分。我铭记着他的教导,决心更加勤奋地学习,更加努力地创作,以更加饱满的精神去塑造一代伟人的历史形象,以告慰邵阿姨的在天之灵,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这天夜里,硕大的雨点击打着窗户,我全然不顾,任其侵龚进来。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窗外的凉风透过窗户不时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再也无法安睡的我坐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午夜北京的万家灯火,望着屋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望着阴云密布、浩瀚无际的天空……倾盆大雨继续席卷着窗外的世界,雨点滑落在我的身上,早已浸透了我单薄的睡衣,阵阵凉风迎面拂过,让我倍感冰冷。我逆着风向望去,蓦地发现,那正是北京西山所在的方向啊,那是邵华阿姨生前居住的地方,也是我数次聆听阿姨教诲的人生课堂——想起第二天早晨就要举行邵阿姨的遗体告别仪式,我的心情更加冰凉而沉重……

第二天早上,一宿未睡的我去八宝山参加了邵华阿姨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午不到8时,当我赶到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时,就看到阿姨殡仪馆前已经有不少前来吊唁的群众。其中既有邵华阿姨生前的亲朋好友(我碰到的有军科院徐根初中将,原中组部老干局局长王莉等),也有冒着酷暑专程从各地赶来的普通百姓。寄托哀思的菊花、百合花散发着淡雅的清香,摆满仪馆外的花篮、花圈和花束,早已将现场装扮成为一片白色的海洋;留言处,吊唁群众更是纷纷以手中的笔写下他们对逝者的怀念……

经过大雨的洗礼,早晨的八宝山革命公墓更显庄严与肃穆。雨后的斜阳慷慨地将它宝贵的晨曦挥洒在眼前青灰色的东礼堂和礼堂前的广场上,她似乎也在用阳光向邵华阿姨作最后的告别,用温暖安慰着眼角充满哀伤和悲痛的吊唁者。阿姨去世,山川变色,草木含悲。头上的浩浩苍穹,远处的巍巍群山,道旁的株株垂柳,与眼前这座雄伟的礼堂相映衬,一同为逝去的阿姨举行最隆重的葬礼,为她追悼默哀。此情此景,正好与毛泽东的诗句“雨后复斜阳,关山阵阵苍”相契合——这可能也是阿姨平日最喜欢吟诵的名句,毛泽东当年作词的意境既美且壮,但此时此刻的现场,其氛围则既悲且哀。连日来未从哀痛中解脱出来的我,已无暇亦无心欣赏这既悲且壮的画面,只能再次陷入更深的悲痛、更重的哀伤。

我在安静的人群中排着长队,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接近停放着邵华阿姨遗体的东礼堂。离礼堂越来越近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压抑和难受不断朝我袭来。眼角早已湿润,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泪水像昨晚的大雨一样,已经浸透了我的衣服,洒满了吊唁队伍脚下徐徐接近阿姨遗体的路——那是谁的泪,我已经辨认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已逐渐变得火辣的太阳——它也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瞻仰阿姨的遗容——却无法将这些落在地上的泪滴全部蒸发,就像它不能将现场的悲痛驱除殆尽一样。是泪珠,是吊唁群众的泪水,在徐徐向前移动的队伍脚下汇合、凝聚着,铺出了一条通向阿姨灵堂的路。

我缓缓来到邵阿姨遗体面前,深深地三鞠躬。邵阿姨的遗容,仍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慈爱。但我还是可以想象到她被病魔缠绕所遭受的巨大痛苦,她与病魔斗争的坚强意志,她在病痛中仍然挺起脊梁的无限毅力,她数十年如一日为这个伟大而普通的家庭操劳打理所付出的艰辛和汗水……灵堂上方悬挂着这位慈祥仁爱的老人的遗像,正在向仰望她的人群微笑——她还是老样子。在这之前的几天,在位于西山的邵华阿姨家中,我已经参加过阿姨遗体的追悼会。那次,望着她的遗容,我已是哀伤欲绝,痛不欲生,原本以为今天再次向阿姨告别时会平静一些,但我现在真的做不到。新宇哥、刘滨嫂和所有吊唁群众脸上的愁容、眼底的哀伤,不能不让我继续延续着心理的痛苦;想起邵阿姨对我的一句句教导、一次次鼓励,以及我和她交往的一幕幕往事,更不能不让我的内心再起波澜……

大概一年前,在西山阿姨家里,我向她和新宇哥请教有关电影剧本的事宜,阿姨在为我耐心详细地作了讲解之后,深情地对新宇哥说: “新宇,光彩很年轻,才二十多岁,还是你的小兄弟吶……”随后,阿姨微笑着,凝视着我,眼里流露出对后生热情的鼓励和殷切的期望。此刻我才明白,阿姨不仅是我的朋友和老师,更是我永远的亲人。直到今天,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阿姨当时的微笑;就像直到好多年之后,我还能记得今天灵堂上阿姨遗像里的微笑一样。

前一段时间,我们将要拍摄艺术文献摄影集《风华正茂》,讲述的是青年毛泽东在北大的学习工作及组织赴法勤工俭学的相关历史,特邀请邵阿姨做编委会的主任。当时我已将提案和编辑初稿交与阿姨,后来阿姨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复说:“(邵)部长现在身体不好,恐怕没精力看了,她让我谢谢你们……”在这之前,我已得到阿姨身体不太好的消息,当时听到回复,我更加担心,心里一直在默默地祝福她健康平安。万万没有想到之后仅仅一个多星期,我就听到了阿姨病逝的消息,如晴天霹雳……

当我两次排队瞻仰阿姨的遗容,心里却一次比一次痛苦,但我仍不愿离去。去年我在这里为毛岸青同志送行,今年邵华阿姨也走了,一个个沉痛的不幸现实,击打着我,我守候着。当看到一辆大车驶向阿姨的殡仪馆时,我几乎要瘫痪了,泪如泉涌,不知是什么莫名地堵塞了我的咽喉,我的心在呼喊:阿姨,阿姨,阿姨……

邵阿姨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唤,她已驾鹤西去!

时至今日,邵阿姨已经离开我们两年了,但她崇高的品德和风范时常激励着我。我知道,任何悲痛,只有化作了鼓舞人的力量,才有它更深刻的意义。我将更加勤奋地学习,更加努力地创作,以更加饱满的精神去塑造一代伟人的光辉形象,报答阿姨的知遇之恩,告慰前辈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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