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本土化幻想力
——从《巫师的沉船》中的时空构筑艺术谈起

2010-04-07 18:15吴美红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0年11期
关键词:巫师沉船幻想

吴美红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寻找本土化幻想力
——从《巫师的沉船》中的时空构筑艺术谈起

吴美红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在儿童幻想小说作品中必然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幻想载体——幻想的时空,该文试图以时空构筑艺术为切入点,从时间幻化与天人合一、时空穿越与生命转化、时空对话与多元叙事等三个方面,对班马儿童幻想小说《巫师的沉船》中的时空构筑艺术做一梳理,以期挖掘出其独特的呈现方式及本土化文本魅力,从而为中国本土化幻想力的未来建构提供借鉴和启发。

班马;本土化;幻想力;《巫师的沉船》;时空构筑;儿童幻想小说

幻想小说这一幻想故事型文学的新体裁萌生于19世纪后半叶,繁荣于20世纪。在国内儿童文学领域,自90年代以来,有关幻想小说的理论研究和创作实践逐渐升温,已成为一个重要的文学现象。

近年来,中国在译介引进了大量西方幻想儿童文学作品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少本土原创幻想作品,其中不乏优秀之作。但是,当我们以理性的目光去检视中国原创儿童幻想小说,有一个现实是不能回避的,那就是对西方幻想文本的仿制等问题依然存在。很多本土幻想文学作者曾力图从古代神话等中寻找幻想元素,但这些力求达到中国化的文本,似乎仅仅有了些中国元素,还未做到把中国的神话传统、中国的价值观真正融会其间。如何在儿童幻想小说中真正融入中国精神、融入中国的价值观,首先还是得从时空构筑艺术处理上寻得根本性的突破。

儿童幻想小说作为人类的一种精神创造形式,作为感知与探求人类与世界深层秘密的一种文类,作家们对儿童幻想小说叙述中时空构筑难题的阐释与解读,体现了文本对人类与世界秩序进行一种精神的、哲学的探求。因此,对时空构筑艺术的革新与创造,是儿童幻想小说走向超越、走向丰富的重要体现,也是幻想小说在人类精神世界存在价值的一个重要标志。

本文试图以时空构筑艺术为切入点,深入作品内部对班马儿童幻想小说《巫师的沉船》中的时空构筑艺术的本土化特色做一梳理。以期挖掘出儿童幻想小说的独特呈现方式及其文体魅力,并为中国本土化幻想力的未来建构提供有益的启示。

一 幻化时间:时间幻化与天人合一

《巫师的沉船》在叙事时间的处理上匠心独具,利用时间幻化与叙事时间的“空间化”强调在瞬间的感悟体验。通过意识沟通现在、过去、未来,使“过去、现在、未来”三者构成一个立体的空间网络结构,而不是线性的排列。“仿古心理学家”老木舅舅用“心情”破译了两千多年前沉船的秘密。一个高原王子,用林中的大树造就了他的宫殿,当这宫殿折除时他便用建宫的木料改做成一艘巨船,沉于长江中游的舒鸠河湾,等待后人的到访。两千多年后,仿古心理学家老木舅舅,用仿古心情破译了舒鸠沉船的巨谜。他按照王子传递给后世知音者的暗语与意愿,将舒鸠沉船暴露出水面,让它在大火中变为一柱青烟直上苍穹,使神木的灰烬复归长江与泥土,从而达到了神木与王子的又一次轮回复活。倾听着一个发生在中国长江上的穿越千年的沉船故事,在幻化时间与现实时间的交替中,让读者在飞翔的思绪中读到中国式和东方味的感悟,关于生命转换和心灵对接的永恒意味。

在幻想小说“幻境”中的时间,是逃脱了物理世界时间一维性法则的、深藏于我们内心深处的时间,它是通往我们在现实中无法完成的梦想的途径,幻化时间是与现实世界的时间相对比而存在的。时间被当作作品创造的手段,时间在作家手中是一种富有弹性的东西,可以退回几百年前,可以进入几百年之后,时间在作家手里是可以被魔变的。

西方有许多幻想文学作品都在时间上大做文章,如《乘时间飞行器去埃及》、《纳尼亚王国》等,作家娴熟地变换时间,大胆超越现实,引发奇幻效果。内斯比特的《四个孩子和一个护身符》把时间旅行的概念引入儿童文学。孩子们借助护身符,顺利地进入了八千年以前的古埃及。而中国的此类作品在奇异时间的表现上还相对不够充分,在五六十年代的作品中,时间仅仅是用来作为教育的工具,如严文井的童话《下次“开船”港》就是让孩子树立时间概念的典型例子。90年代以来,这种状况有所突破。在以时间为作品的情节结构方面,班马的《巫师的沉船》,彭懿的《妖湖传说》,冰波的《狼蝙蝠》等都显示了探索的勇气与实力。

在描述交融相混的时空时,班马有意识、有意味地将现实时间和幻化时间错综交织起来叙述,使故事扑朔迷离、亦真亦幻,创造出奇丽的美学效果。充满灵气和巫气的红妹子和她的鱼鹰,以生命轮回的形式往返于两千多年之间,引导老木舅舅走进远古的安排。

作品通过时间的向古开掘,着力表现了一个古老东方文化背景所特有的“灵性空间”(这种“灵性”不但人有,万事万物皆有),其间,万事万物声息相通,人与万物声息相通。在时间层面上,它是与天人之道相通的,与中国传统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学理想是不谋而合的。在幻化与空间化的叙事时间中反映着时间的整体观念,传达出至大至眇的时间体验和生命体验。这种时间和灵性空间联结的时空叙事与生命体验相连,带来了某种瞬间和永恒的超越感。

二 时空穿越:通灵感应与生命转化

“二次元性”是儿童幻想小说的基本要素之一,在儿童幻想小说里存在着现实和幻想两个世界。儿童幻想小说作家正是凭借自身的想象力这一伟大天赋,运用天才的创造力和技巧呈现出一个个神秘而又“真实”的幻想世界。在儿童幻想小说中存在着的现实和幻想两个并行不悖的世界,它们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空间和事件,像距离遥远、相对独立的两个存在体。但在儿童幻想小说中作者却打破了那个遥远、封闭的幻想世界的自足性,把那个遥远的国度拉到了我们的眼前,造成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惊异。

在许多两个世界并存的儿童幻想小说中,往往得借助一个穿越时空的“中间物”,也就是萨哈罗斯基(Zahorski)以及波亚(Boyer)在论文《高度幻想文学中的第二世界》所提到的神奇的通道 (magical portal)。指的是第一世界与第二世界间有道“入口”、或是功能类似“入口”的对象。这个“通道”五花八门,既有大衣柜、时钟,也有车站、特别列车、时间穿梭器、护身符、魔戒、壁画等等。

从现实时空到幻想时空的时空转换方式可大致分为行动式转换和意念式转换。行动式转换是指故事角色人物在清醒状态下实现的时空转换。从文本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叙事功能性的空间转换,是行动者主动发起的一个行动。 “坐上时间穿梭器”、“喝下魔水”等时空转换都带有目的性与行动场所变更的特点。意念式转换是一种非行动性的转换,是时空转换的另一种方式。其转换方式的特殊性是它的意念化,叙述角色的故事时空在局外人不知晓的状态下,已经实现了时空转换或完成了在转换时空里的故事或行动。这种意念性的转换方式表现为以梦、通灵感应等来实现时空的转换,这样的意念转换,表现为两个不同时空之间的互通,仿佛存在心灵感应一般。

《巫师的沉船》在时空转换上采用的是意念式转换方式。古代高羌王子亲手造的神船,这船载满古人的心灵密语。红妹子、鱼鹰、荷姑都是些充满巫气和灵气的人物,他们能往返千年的时空之间,既知往世,又知将来。作品以意念式生命轮回的方式往返现实与幻境之间,作者以一种轻灵的“滑翔”能力,于似乎不经意之间(其实,是要极有匠心的),完成“现实”、“幻想”两个界面的切换、而不露生硬斧凿的痕迹。

在完成两千年茫茫时空心灵暗语破译和时空穿越的过程中,终年守在水边的红妹子和鱼鹰“篓子”他们以意念式生命轮回的形式不断往返于两年多年前和两千多年后的时空中,引导老木舅舅一点一点走进高原王子远古的安排里。鱼鹰“篓子”叼来了红妹子童年时用过和吃过的东西,而且“这奶糍粑还是热乎的,这叶子还是新的。”缺少两颗门牙的嘴,照片上的蓝色小花朵,小鸟受伤的翅膀,热乎乎的奶糍粑这些都是幻境存在的物证。红妹子和鱼鹰“篓子”这两个既幽秘又生动可触的角色,将读者一次次带入扑朔迷离和深怀感动的场景中。

这个关于生命冲破时空不断再生以至永恒的故事,从千年后追逐到千年前,从一艘船的焚毁、再生,回溯到林中变为木料的神树,更从一条江的源头觅到它中游的一个小河湾,带着神木与王子的暗语与意愿在上下两千年间轻灵地穿越。

三 时空对话:万物有灵与多元叙事

儿童幻想小说中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又使其它故事在幻境的叙事时空上参差进入,它们既相互配合又独立发展。参差进入的故事多以幻境的形式出现,这些幻境故事往往与现实故事有着对位、对峙的关系,是一种复调对话的结构形式,从而通过这种复调式时空结构的“对话性”来实现多元叙事。

在叙事的层面上,由于幻境在文本中存在模式的不同,中心人物的穿越便也蕴含着不同的超越与回归的主题意蕴,并且始终贯穿着对世界和个体生命意志的关系的思考。

那位古高羌国的王子在巫师指点下学习的功课就是“与大树交流感情”,“在大树上学习壮志凌云”等,结果大树每次都能在王子危机的时候暗中保护他,使他避过大难。读到这些奇思异想,不但感受到纯粹想象和审美的乐趣,更钦佩作者感应“万物之灵”的能力。这是一种许多现代都市人早已丧失的品质。《巫师的沉船》中,红妹子曾问过一句话:“他们为什么不能相互懂得心思呢?”“他们”指的是她的父母。这是全书中唯一提到的“隔膜”,与书中的其它部分相映成趣。虽然这是书中轻轻点到的一句话,但却点到了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现实。班马相信这种“相互懂得的思维能力在孩子们身上潜藏着,而自己可以将它呼唤出来、释放出来。”

班马还将他的想象触角伸进了生态环保领域,创造了一个充满奇趣的“生态空间”,他是把动物、植物当作“古老信息的携带者”来看待。班马的“古”是有寄寓意义的“古”,他是从发生学的意义上来理解“古“的。在班马看来,‘古’,里蕴藏着一些非常宝贵而今天已经丧失或衰退的东西,如更和谐的生态环境、更自然更健全的野性生命力等,而这些与人类未来的发展是息息相关的。

在班马看来,儿童身上是带有很多原始性的,这种原始性使儿童保持有和原古的梦幻、神秘、荒诞非常契合的心理状态,所以“古”也许倒是离他们最近、使他们最感亲切的东西。他营造独特的幻美空间、通灵空间去打开孩子们的心灵世界,呼唤他们本身的潜能,又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对未来世界的影响和构建,从而实现了他所认为的“儿童文学从来都是‘大’的”的美学理想。

中国语言有自己的语言哲学,在时间层面上的特征就在于动词的无时态性,或者说在于动词的“永远现在时”的特征。在时间层面上,它的文字是与天人之道相通的,它以时态的非原生性反映着时间的整体观念。《淮南子·齐俗训》曾写道:朴至大者无形状,道至眇者无度量。故天之圆也不得规,地之方也不得矩。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道在其间,而莫知其所。“宇宙”这一表达时空整体观的词语所具有至大至眇的属性,潜在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时间体验和生命体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种时间和逝水的意象联结的时空叙事与生命体验相连,带来了某种瞬间和永恒的超越感。

班马《巫师的沉船》利用时间幻化与叙事时间的“空间化”强调在瞬间的感悟体验。通过意识沟通现在、过去、未来,使“过去、现在、未来”三者构成一个立体的空间网络结构,于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之间在上下两千年间穿越时空,进入一个“灵性空间”,讲述了一个发生在中国长江上的穿越千年的沉船故事。故事中不断地涉及生命轮回、亦真亦幻、心情传递等中国式和东方味的幻感情节,让读者在飞翔的思绪中,读到一个恢宏的关于生命转换和心灵对接的灵性世界。班马独特的叙事时空处理不仅展示了儿童幻想小说的文体魅力,还体现出了在儿童幻想小说中真正融入中国精神、融入中国的价值观的有益探索。

[1]班马.巫师的沉船[M].武汉: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

[2]彭懿.西方现代幻想文学论[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 1997.

[3]朱自强.中国幻想小说论[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

[4]韦勒克.文学理论[M].刘象愚等,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 2005.

[5]梅子涵等.中国儿童文学5人谈[C].天津:新蕾出版社,2001. [6]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校:王晚霞)

Looking for local fantasy——from the space-time structure in The sinker of wizard

WU Mei-hong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Zhejiang 321004,China)

There is bound to appear a relatively stable carrier-- time and space of fantasy in children's fantasy fiction. This paper tries to take time and space as a breakthrough point to find the unique way of presentation and charms of local style in The sinker of wizard to give reference and inspiration for the future structure of local fantasy. The paper mainly elaborates from three aspects: time transformation and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passing through time-space and life transformation, and space-time dialogue and narrative diversity.

banma;localization; fantasy; The sinker of wizard; the space-time structure; fantasy novel of children

I058

A

1673-2219(2010)11-0020-03

2010-08-10

吴美红(1984-),女,浙江衢州人,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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