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的新野心

杨正莲

“什么是我最喜欢的应用?”11月12日上午,在北京一号地国际艺术区,联想集团CEO杨元庆公开了自己的小秘密:“我喜欢用乐Phone斗地主。”

来自全国各地的上千名开发者,挤在艺术区一个大会场里,见证了极富中国特色的“斗地主”游戏带给杨元庆的“开心”和“成就感”。“最近输得少,赢得多,很快已经从包身工晋级到财主了。”杨元庆说,就像许多喜欢忙里偷闲随时随地上网做个精神massage(按摩)的人一样,他也经常会在等飞机的时候拿出乐Phone玩上几圈。

杨元庆公开承认自己喜欢“用乐Phone斗地主”时,他身后的幕布上,五彩斑斓的彩球正烘托出欢快自由的背景,那是首届联想移动互联网开发者大会现场。与半年前在庄严气派的国家会议中心公开联想移动互联网战略时不同,北京一号地国际艺术区显得格外休闲写意。作为联想移动互联网战略的最高负责人,杨元庆在这里不仅以消费者的愉悦体验巧妙地肯定了开发者们的智慧,他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1亿元人民币的大礼包——“乐基金”。

当天,联想还推出了“聚焦精品、安全保障、提高收益以及合作共赢”四大策略,意在将其应用商店联想“乐园”打造成最适合中国用户和开发者的移动应用软件商店。这是继4月19日在国家会议中心公开叫板iPhone之后,联想集团竞逐移动互联网市场的又一步棋。“我们移动互联战略的关键所在,就是要把丰富多彩的互联网应用和硬件、软件完美地整合在一起,帮助客户随时随地享受最佳的互联网体验。”杨元庆说。

不过,联想所要走的这步棋,远不如玩“斗地主”来得那么轻松。

销量之困

就在移动互联网开发者大会的两天前,11月10日晚,杨元庆刚刚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成绩单:截至2010年9月30日的第二季度,联想集团综合销售额同比增长41%至58亿美元,经营盈利超过去年同期的两倍,税前盈利也较去年同期上升57%。“这个增长速度是市场平均增速的三倍多。”联想集团CEO杨元庆说,联想的全球市场份额再一次刷新了历史纪录,达到10.4%的高度。

联想集团总裁柳传志对这个业绩非常满意。当晚,在和杨元庆等高管一同出现在北京上地十街联想研发基地的媒体见面会上时,柳传志多次使用“优秀”“可喜”“亮点”“兴奋”“高兴”“满意”等词语来表达他的这种感受。不过,柳传志也并非没有担心,“最大的挑战还是来自移动互联网。”

杨元庆深以为然。尽管PC依然是联想的核心业务,而且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但杨元庆已经把移动互联网当作下一步增长的机会所在。“我们将不遗余力地坚持在这个领域的投入和发展。”杨元庆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联想将下大血本保证它的成功,“我们希望未来在这个领域里,我们能够有和我们在PC一样的在中国市场的地位。”

联想背水一战的决心背后,正是瞅准了移动互联网迅猛发展所带来的广阔机会。据路透社11月17日消息,在今年的Web2.0峰会上,投资银行摩根斯坦利一位很有影响力的网络股分析师Mary Meeker称,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将在2012年超过PC,预期达4亿台,而2009年还不到2亿台。

早在今年4月19日宣布移动互联网战略的时候,联想集团决策层就已经认为,传统PC行业又到了一个挑战和机遇并存的时代:“移动互联网的出现,给了我们非常宽大的新的发展空间,或者是被淘汰出局的厄运。”联想集团总裁柳传志当天宣布挑战苹果iPhone,并对在场的马云、张朝阳、曹国伟等IT界代表人物说:“你们这时候对联想的支持,就是最关键的支持,就是朋友间的生死之交。”

被联想选作竞争对手的苹果iPhone,彼时早已经风靡全球。互联网数据中心(IDC)今年初发布的报告显示,2009年全球智能手机销售了1.74亿部。其中,苹果的销量是2510万部,在全球智能手机的市场份额约14.4%,紧随诺基亚和RIM排名第三。不过,苹果在2009年底同比增长了81.9%,不仅远远超过诺基亚和RIM的增速,就连当年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同比增长率也只有15.1%。

即使在中国,联通iPhone手机销量也非常可观。截至2009年底,中国市场销量已经达到30万。而电信咨询公司Ovum的报告则显示,通过各种渠道进入中国市场的iPhone数量,其实已经达到上百万部。

公开叫板iPhone之后,被当作联想移动互联网终端旗舰产品的乐Phone也在5月17日正式上市。与iPhone动辄五六千元高高在上的价格相比,外观和设计均非常出色的联想乐Phone定价不到三千元。为了赶超iPhone,联想集团内部的销售指标是,每个月销量达8万部,年销量达到100万部。

时过半年,联想乐Phone的市场销量还不到30万。联想的解释是,上游厂商LED屏缺货所致,“到了10月底以后,才基本上缓解了。”联想集团副总裁、中国区总经理陈旭东说,“缓解了以后,我们按照既定的目标每个季度25万台的目标往前走,正常情况下我们一年100万台的目标可以实现。”

然而,销售规模依然是杨元庆眼下最担心的问题。光有好的产品还是不够的,联想要让好的产品形成规模效应,显然非常迫切地,乐phone要卖得好,卖得更多。

iPhone的武器

就在杨元庆不惜血本想让乐phone卖出规模时,苹果iPhone已在中国拥有了大批的“苹果迷”。据易观国际数据显示,iPhone4 九月底在中国大陆开卖后销售情况火爆,仅开售首日就卖出6万部,并多次出现供不应求的状况,“预计下一季度苹果的销量相对本季度会有较大增幅。”此前,这款iPhone4还爆出缺陷,在通话时由于手握电话通话会影响信号。

这款通话质量有缺陷的产品,依然受到市场热捧,这让通信行业内人士再次确信:随着移动互联网所能承载的内容越来越多,语音传输速率和质量再也不是终极目标。与2G时代运营商控制用户不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能够搭载各种服务的终端则离用户最近,用户也可以通过选择终端来选择业务,这就彻底改变了手机终端的产业格局。

这个格局的改变正是由外观设计出众,并将应用放在首位的苹果来实现的。摩根斯坦利在一份报告中认为,苹果在三个关键环节,使智能手机平台发生了根本改变:首先,为移动应用程序建立了第一家集中的店面(App Store),为免费、低价、易于搜索和浏览的应用程序建立了市场;其次,搭建一个简单易用的支付和账户管理系统,可以实现一键购买并升级应用程序;第三,向开发者提供一个健全的软件开发工具箱(SDK),利用成千上万的工具,通过iTunes程序应用商店,创造、提高、测试和分销他们的应用程序。

这些颠覆性的创新,正在改变消费者使用终端的习惯,语音通话变成了一个基本功能,而数据业务开始替代语音成为用户最烧钱的功能。摩根斯坦利的调查显示,移动互联市场的盈利中,76%都来自与应用相关的付费内容。

多达20万的开发者夜以继日、绞尽脑汁地为App Store开发各种各样的应用程序,因而促成了基于iPhone的应用软件的极度繁荣,反过来又促进了iPhone等移动产品的销售。当前,苹果公司App Store应用商店中的应用数量已经突破了30万款。而今年4月份时,这个商店的应用软件还不到20万款。在今年第三季度的财报中,iPhone的销售利润额已经占据苹果公司总利润的40%,成为苹果最大的收入来源。

移动终端,因而成为空前具有想象力的环节。摩根斯坦利2009年12月的一份报告预测,到2020年,移动互联网终端将超过100亿台,其中包括智能手机、电子书、平板电脑以及各种娱乐终端。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手机和PC厂商都开始宣布要推出平板类产品等移动互联网终端,传统的电信运营商也开始和中兴、华为这样的设备厂商密切合作,以求开发深度定制类的手机。

而苹果iPhone依靠App Store获得的巨大成功,也让运营商、终端厂商、第三方服务平台纷纷介入移动应用商店。联想当然不能例外。5月份推出的联想“乐园”,目前已经聚集了2774名个人及团队开发者,542名企业开发者,累计收到开发者提交的2000多个应用,最终成功上架的应用也已超过1000个。尽管联想宣称将走精品路线不以数量取胜,构建根据中国用户需求裁剪的“中国超市”,但此种应用服务规模和开发者队伍显然不具备绝对优势,也就没法跟乐Phone的市场销售形成良性互动。

联想高层亦承认,此番移动互联网开发者大会,就是服务于终端销售的。联想第一位的职责是“把各种车辆都设计好。”杨元庆认为,当前联想除了应该造好运载的手机这个硬件车辆之外,应该关注的三件事还包括:“第二,产品必须要达到规模销量。第三,我们要创造更加和谐的、丰富多彩的大环境,重点当然是应用、内容的培育孵化。”

定位于造车的联想,此番是否能借助于车上装的货吸引到更多消费者,好让联想的货车真正在高速公路上跑起来?杨元庆曾在乐Phone发布会上宣称:“相信移动终端将在5年内超过PC,营收占到总公司的80%。”据悉,联想将于明年第一季度推出乐Pad。

规模怪圈

现在的难题是,为了让终端销量上规模而发力应用商店的联想,同样需要终端用户上规模才能真正繁荣其联想“乐园”。如何走出这个规模怪圈,联想需要做的,可能不仅仅是推出1亿元“乐基金”这么简单。

联想“乐园”里的1000多个应用,跟苹果公司App Store中的30万个应用相比,数量差距大相悬殊。但好消息是,联想乐Phone采用的Android系统有望很快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平台。在联想的移动互联网开发者大会上,来自美国硅谷的IT界分析师蒂姆.巴加林认为,Android市场份额将会在2014年的时候达到30%左右。

与拥有封闭收费系统的苹果模式不同,发端于谷歌的Android系统,拥有互联网发展史上一以贯之的开放精神,完全开放、完全免费。这种合作开放的态度让谷歌的Android平台在全球大受欢迎,不少厂商开始在Android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开发,推出拥有自己特色的移动互联网终端。尼尔森发布的最新调查报告显示,谷歌Android手机在美国市场上的销量在上个季度甚至首次超过了iPhone。甚至有人认为,Android最有可能成为iPhone的终结者。

联想乐Phone,就是在Android这个完全开源的操作系统上进行二次开发的。“联想给合作伙伴很多支持,我们不仅提供了全面的联想乐Phone SDK(软件开发工具包),还向他们开放了推送技术和微件桌面等联想独有的技术平台。”联想研究院负责第三方应用合作的总监毛世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开发者可以快速地基于这个平台开发出各种适合于乐Phone上的用户应用和解决方案。目前,联想的开发SDK平台中,已经集成了安全、信息推送、语音合成和语音识别控件等。

但联想的困难在于,如何吸引到优秀的开发者并让其赚钱。以苹果今年获得最佳应用的一款游戏“口袋上帝”为例,这款由程序员戴夫.卡斯特努沃和美工艾伦?戴开发出来的杀戮游戏,由于大受欢迎而经过了30余次的升级,并以0.99美元的价格卖出了210万份软件和10万份附件,开发者可以获得其中70%的收入。以此计算,这款游戏已经为开发者带来了上百万收入。在苹果的App Store上,这种财富效应已经吸引了20多万开发者,他们当中有大的软件公司,更多的是几个人的小公司,甚至是个人开发者。但这种创富效应尚没有在其他应用商店显现,与App Store不同的是,Android Market上面的软件以免费下载方式居多,联想也不例外。

“免费的应用长期是靠广告平台支持的,联想很快要把广告平台做起来。”联想集团高级副总裁、乐Phone整个研发过程的最高技术负责人贺志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但是现阶段的挑战在于两个地方,第一规模要起来,第二你要真正做出核心的应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