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口

2010-06-23 04:28
同学绘 2010年1期

鸦 葵

今天我回顾了从前的一个片段,几分钟而已,又使我当下仍旧揪心重重。

所以我希望尽量不要使自己涉入任何能够改交关系的人际交往,因为我的理智和头脑每天只能发挥效用那么一小会儿,其余时间只有懒惰和自我敷衍——对于那些理想梦想都越来越近乎于妄想。想想这些谁还他爷爷的有心思谈情说爱勾心斗角。

我们都不是好东西,但凡这世上的,个个都算计。这是圣经中一句话的意思。也许仅仅是我断章取义。

有那么多时候,在阅读灯下,真的就希望明天不要来,这样安宁的夜里虽然一样疲惫,但也只是作为灯光周围飞舞的蛾,非但不能迷乱,反而成了反面角色般的点缀。

话说人生如浮云,貌似可以理解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悬着悬着就消失了。

事实上是每一个相邻的同类,在夕照或是阴冷下的轮廓才最使自己想入非非,而接近后总会显现出之前被忽略的脸上的赘内。

记起2009年2月的某一个傍晚。从饭店出来左转,走在贫窟集散的电车轨道旁,这一条路上街灯暗得如乌云遮蔽的天空。

《Jewel》的第一句开唱。

道路右侧是旧时的日式建筑,低矮的房屋和小楼间狭小逼仄的胡同一年中也未必有几天可以照得进阳光。十几年前自己住在如今都还未被改建的院落里,后院的樱桃树我已经几年没有去摘过。就在当下的不再为微小的幸福而期盼和沉浸中,自身也像墙角般被凤化为微尘。

路遇几批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三四人蹲站在汽车背后的屋檐下,或三五成群地在马路中央闲逛,我甚至神经质地开始担心裤子上大片的白色M形花纹是否会成为他们视界里扎眼的目标。这里我要嘴损地说,如果必须形客特质,便是一句:被雷劈过的发型难看得很有新意。当然,我反复思量,还是无法确定这些三三两两,抽着烟,在街头闲晃,对从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毫不遮掩地打量,其中不乏稍稍带有痞气的好看男生,从记忆的模糊开端至今都未能让自己觉得名正言顺地将其定位在好坏中任何一端。

我不知道他们徘徊的寻觅到底只是打发时间还是有所微妙的获取。

而生活有时是反复寻找目标的短暂继续,比如早上起来要去吃饭,中午盼着午睡和下午茶,晚餐后洗澡敷面膜睡觉。

把这些无大意义的事情继续下去。一个接连一个的小目标去完成,便组成了一生。

于是谁也不敢说他们枉费了春春。

不幸的是我们衡量对错的眼睛和暂时盲目的缺点。具有同一缺憾的群体中的每一个个体露出本来面目,甚至肺腑倾诉,这样赤棵的面对并不能称作信赖,而是一种无言的要挟。

如果要得到原谅,又为何不偷偷摸摸地在私底下进行,反而需要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深信每一本书都是重复,每一句都是废话,每一个字都是多余。却好在有最后一盏烛火,每一天都是黎明前。

在肾上腺素持续上涌和提高警惕装作低着头走路却在左顾右盼的自己,终于以稍显密集的车辆出现作为“不从小区中穿越而另选他路”这种错误做法的决定的结束。

而后我悠闲地看广告牌,因为前方,就到家了。

这时候放了三遍的同一首驮播放至结尾,电梯门关闭。无论是出于八卦或者实在闲得无聊,我所想要得到的即使是面目全非的小道消息,朋方讲述。或者亲由目睹,几乎都成为人性污点的微妙展现。

打开房门洗手时权当作自我安慰的想,别管我是偏激甚至刻薄,病人之间始终无法发现彼此共有的缺陷,所以能够意识到那些被自己无法理解并且少数嗤之以鼻的私欲。

半年以来,望向镜中的自己,或者洗澡时,大脑中会回转一句“you make me feel sad”。

不知为何觉得似乎应该庆幸自己几年前的逃高——从混黑的泥沼中伸出双手抓破霉苔拨云见日。不过这些都是只有出院痊愈的病人才敢如屡薄冰般回顾的酸楚,比如有时躺在床上有些头痛的自己,几天没刮胡子也不在意。这与当初那个偶尔想要耍耍叛逆颓废的慎微言行的少年绝不相同。

从前想要达成的自己和如今不被自己喜欢的无所事事、逐渐习惯于对自身进行偷天换日的自欺的自己,已经在逐渐地贴近这种状态。

当然,精神状态正常的人都无法与另外的自身玩耍。两两相对中,除了对抗。就只剩下了屈服。

只是在两天内有三个人对我说想要自杀后的现在,我这个秀逗的脑袋怎么办也只记得其中两个。同时我了解其中一个的痛苦并能够感同身受,至于事业有成的房东,我想这大概就是痛苦无处不在,幸福喜欢躲猫猫吧,费尽力气看到抓在手里的猫尾巴几刹那就挣脱出去,再张开手已是被幸福刮割得丛生的血痕。

所以,幸福这个不知价格的附生品,要还是不要?偏偏我们喜欢在争取它的同时又总是嗤之以鼻地惺惺作态假装自己是不可一世的王族。

然而幸福非得是美满和团圆吗?有时候它就偏偏是只有自己才知道被外人忽略的重量感有多么举足轻重。

是无论如何费尽心思的准备也会被意料之外的事情打破的预感和不加防备的坦然。

是我想养一只哈士奇,可是我并不喜欢当它长大了的模样,并且在喜欢的同时又担心自己无法承受它几年后死去的必然。是这其中的自我矛盾与隐性成长。

是我们摔倒在空地上,总有一只手要沾染泥土才能撑起身躯。

是纵使知道自己只是水汽无常集散的产物,是一块在天空中极小的云片,也要懂得发现与感知自身的重量。

而这种发觉了新视界的特殊隅角,正如歌曲的最后一句,是我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