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军:做受人尊敬的“手艺人”

周红玉

见到David-吴卫军的英文名字,普华永道的同事都这么称呼他—是在7月里一个闷热的下午,阴热潮湿。北京很少有这样的天气,不过对于吴卫军来说,这样的气候应该并不陌生,像极了他曾经生活过6年的香港,也像是他浙江乡下的老家,那里每年都少不了这种闷热的“桑拿天”。

穿白袜子的学徒

吴卫军对香港很有感情。前前后后他在那里生活了6年。在那里他进入了普华永道工作,通过了ACCA(英国特许公认会计师公会)的资格考试,在那里他升任为普华永道的合伙人,他总是说那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6年。

1989年,刚从对外经贸大学硕士毕业才一年的吴卫军留校当了助教。对于一个来自浙江乡下的孩子,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而让他无法想到的是,一个远在南中国的香港人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个人就是冯志威,ACCA香港分会的前任会长,同时也是普华永道的合伙人。当时正是通过他的努力,ACCA决定在中国大陆招收第一批学员。而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学生气未蜕的吴卫军报名参加了这次学员选拔,并通过了考试。20多年后吴卫军回忆说,“其实当时我并不是很清楚ACCA是什么,只是学校说有这样一个考试,可以成为国际会计师,大家都可以报名,我就去了。”

通过选拔考试的吴卫军和其他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人一起来到广州,在那里接受冯志威先生的面试。当时很多人都托关系找冯先生,要求他帮忙将那些有背景的人选拔去香港学习。如果那样的话,吴卫军的机会一定非常渺茫,庆幸的是,冯先生坚持了自己的评判原则,按要求选拔了第一批学员。

除了要通过考试,ACCA的会计师资格认证还必须要有可被国际认可的足够会计从业经历。于是,冯先生又把他们这批人介绍到香港的普华永道工作。就这样,吴卫军有幸去了香港,开始了自己和普华永道的缘分。

“第一天上班,1989年12月26日,我穿了不合身的深色西装,搭了一双白色的袜子,进入了香港太子大厦。” 吴卫军在他所著的《走在会计发展和银行改革的前沿》一书中这样描写他第一天来普华永道上班的情形。很多年以后,每当他说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时,总忘不了调侃自己一下,“我是穿着白袜子进入了世界上最保守的会计师事务所。”自此,吴卫军开始了一边在普华永道做审计学徒,一边学习ACCA课程的日子,并通过勤奋努力成为了中国内地第一个通过ACCA考试的人。

从未离开普华永道

从1989年到现在,21年了,吴卫军从未离开过普华永道这个他开始职业会计师生涯的地方。21年,就连他自己也说这是一个很不容易的数字。这么长的时间里,当然他也会遇到其他的机会,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在这一行里坚持下来。

“我非常喜欢这个公司文化中关于职业道德的这一块。” 这是吴卫军的原话,在他的心目中普华永道是一家对自己有约束的公司。吴卫军说他曾有机会去做其他的工作,但可能会涉及一些灰色地带,而普华永道则没有这样的灰色地带。如果一件事情是错的,普华永道就一定会说不。吴卫军说他喜欢这种约束,这让他觉得安全。“普华永道给了我一个职业发展的安全感,不会因为一时的贪婪和不正确的想法而做错事情。”他这样说。

对于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于一名职业会计师,诚信是这个职业最基本的要求。在大学的招聘会上,面对那些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吴卫军告诉他们:“会计是一门‘真实的学问——如果是真实的,粗糙一点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是虚假的,再精细的手工也不美丽。”

像所有初入普华永道的人一样,吴卫军也是从学徒开始做起的,之后是高级职员、经理、高级经理、合伙人。每一次提升都需要经历时间的检验——从学徒到高级职员需要3-5年,第5年后是经理,第12年、第13年后有可能成为合伙人——这是一个漫长的职业道路,吴卫军称之为“长跑”。“会计师是一个需要资历的行业,因为你接触过的越多,才会有足够的经验和智慧去判断客户的账目是对还是不对。即使是合伙人,也有年轻的合伙人和资深合伙人之分。”

在这场“长跑”中,能坚持他这么长时间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在中途做了其他的选择;吴卫军也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去投资银行,可以去企业,甚至可以去从政。每当在这种当口,他都想起他初到普华永道上班的第一天,在冯志威先生的办公室里,他曾暗下决心要有朝一日同样成为一名成功的会计师,一名受人尊敬的合伙人;他总是告诫自己:既然定下了这样的目标,就不应该有所怀疑和动摇,而应该坚定地走下去。

在吴卫军的职业生涯中,也有困难和迷茫。通常普华永道的高级经理升到合伙人的时间是3年,而吴卫军用了5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他也对自己的前途感到困惑,但他总在提醒自己:踏实与勤奋是必须的,付出终有回报。

当然能够在普华永道待上21年,仅靠坚持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乐趣。吴卫军说:“虽然我是会计师,但所做的事情并不枯燥:我可以接触到不同的行业,又可以站在资本市场的最前沿;我遇到的问题是真正复杂的商业问题,发现这些问题,理解这些问题,寻找解决方案,我觉得是挺有乐趣的一件事,可以满足我的求知欲望,给我成就感。”

此外,能够和一个很好的团队共事,对于所有的职场人来说都是一种幸运。吴卫军说,普华永道是一家大型公司,全球有15万人,“事实上你在做工作的时候,你是一个团队的一份子。我们是靠团队作战的,和自己喜欢及尊敬的人一起工作是一件蛮开心的事情。”

我是教练

在介绍普华永道时,吴卫军说,普华永道对中国经济发展的贡献除了帮助引入外资,为改进中国企业的管理水平投入专业才能外,最重要的还包括为中国培养了专业会计师。每位离开普华永道的员工在市场上都称自己为普华永道校友。

能够成为职业会计师,能够在普华永道坚持21年,能够成为合伙人,吴卫军说这要感谢他的教练—他一再提到的冯志威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位教练。是这第一位教练在一个十分恰当的时间告诉他:穿着白袜子上班是不合适的;是这第一位教练帮助他获得了礼仪熏陶和专业教育,并开始接触西方资本市场的基本规则。

当然,除了冯志威外,吴卫军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还有很多其他教练。他说:“在我职业迷惑的时候,职业教练持续的启发和激励是我在这一行业20多年坚持不动摇的主要原因。”而现在是他开始担任教练的时候了。曾经他的职业奋斗目标是成为合伙人,而现在,他希望能像那些曾经影响过自己的“教练”一样,去影响更多的人,培养更多的人。他希望把这样一个理念传达给年轻的朋友:一定要脚踏实地,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自信,而有了自信就会喜欢自己的工作,成为一名快乐的会计师。吴卫军说,“每天最开心的是能够见到年轻的同事,给他们专业辅导。看到他们的成长给我带来的乐趣就是我每天进入办公室的动力。”

也正是本着要把自己的理念传达给更多人的想法,吴卫军开始写作。他在去年年底出版了《走在会计发展和银行改革的前沿》一书。在那段时间里,写书几乎花去了他所有的业余时间,但他认为非常值得—能够把自己的经验与年轻人分享,让他们知道职业会计师是个值得为之奋斗的事业,这正是他的初衷。

他说他热爱自己的职业,“在普华永道做合伙人,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受人尊敬的,因为你是一个行业上的先锋,又因为坚持专业道德,大家认可你的诚信。”而另一方面,他也很清醒地看到:“某种意义上,我们的行业很普通,像是手艺人,东家请我们,我们干活。”他说这个行业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他们的压力来自各个方面,但他依然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信心,“我相信我们有伟大的未来。每天,在我的客户典雅壮丽的办公楼里,我看着匆匆走过的身影,我知道那是普华永道的同事,我的心里为他们充满自信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