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冰雪文化礼赞(四十七):马背上的英雄民族蒙古族

2010-08-15 00:46
黑龙江史志 2010年2期
关键词:长调牧歌蒙古族

龚 强

(六)蒙古族的音乐

蒙古族是一个酷爱音乐又能歌善舞的民族,因此,素有“音乐民族”、“诗歌民族”之称。蒙古民族的音乐历史悠久,其内容也极为丰富。据历史文献记载,成吉思汗曾“征用旧乐于西夏”。元太宗窝阔台于十年(1238年)曾征集燕京和南京的金朝遗乐和乐官。元宪宗蒙哥于即位后第二年(1252年)三月,下令制作钟磬、,始用登歌乐祀天于日月山。元世祖忽必烈在藩邸时,命宋周臣管理乐工。即位后,于中统元年(1260年)用登歌乐祭祖。又命王镛作《大成乐》,并制作了一整套元朝宫廷乐器。明代时,蒙古封建牧主进行歌舞仍以蒙古乐器演奏。清代时,宫廷中所演奏的蒙古乐曲,也是蒙古察哈尔林丹汗时期的。其乐器有笳、管、筝、琶、弦、阮、火不思等。清政府还设有管理蒙古乐曲的什榜处。

纵观蒙古族音乐传承的脉络,大致可分为三个历史发展时期,即山林狩猎音乐文化时期、草原游牧音乐文化时期、亦农亦牧音乐文化时期。

在山林狩猎音乐文化时期,其音乐风格以短调为代表,特点是结构短小、音调简洁、节奏明了、词多腔少。整体音乐风格具有叙述性与歌舞性,抒情性较弱,这也是原始时期人类音乐艺术的共同特征。一些明显带有这一时期音乐文化特征的蒙古族民歌,至今仍在民间流传,如《追猎斗智歌》、《白海青舞》。

伴随着狩猎生产方式向游牧生产方式的转变,第二个时期的音乐风格也发生了从短调民歌向长调民歌风格上的演变,形成了蒙古族音乐史上的草原游牧音乐文化时期。从公元7世纪至公元17世纪的千年历史中,蒙古族民歌发展的总趋势可概括为:以短调民歌为基础,以长调民歌为创新,长调民歌逐渐占主导地位的时期,也是蒙古族整体音乐文化风格形成的重要历史时期。

大约自公元18世纪(清朝中后期)以后,北方草原与中原内地的联系进一步增强,各民族间的融合交流步伐加快,文化交流更为频繁。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短调叙事歌、长篇说唱歌曲等得到了新的发展,形成了蒙古族亦农亦牧音乐文化时期。这一时期的音乐风格特征可概括为:短调民歌重获新生快速发展,长调民歌保持特色更加成熟。

1.蒙古族民歌

蒙古民歌具有民族声乐独有的风格和魅力,不论高亢嘹亮,还是低吟回荡,都充分表现了蒙古族人民质朴、爽朗、热情、豪放的性格。蒙古民歌洋洋洒洒,浩如烟海,其品位之高,数量之巨,令世人叹为观止。蒙古族民歌可分为长调民歌和短调民歌两种。具体地说主要有狩猎歌、牧歌、赞歌、思乡曲、礼俗歌、短歌、叙事歌、摇儿歌和儿歌等。蒙古族民歌以声音宏大雄浑、曲调高亢悠扬而闻名。其内容非常丰富,有描写爱情和娶亲嫁女的,有赞颂骏马、草原、山川、河流的,也有歌颂草原英雄人物的等等,这些民歌生动地反映蒙古社会的风土人情。

(1)长调民歌

蒙古人有三件宝:草原、骏马和长调,这三件宝是其精神家园的主干。长调歌词绝大多数描写的是草原、骏马、骆驼、牛羊、蓝天、白云、江河和湖泊等自然景物,也有歌唱爱情的。

蒙古族主要生活在辽阔的草原,这一独特的居住环境,孕育出长调这种民族特色浓厚且震撼心灵的演唱形式。蒙古长调旋律优美,韵味独特,透射出蒙古人开阔的胸襟。长调民歌是蒙古族音乐之魂,它与草原、与蒙古民族游牧生活方式息息相关,承载着蒙古民族的历史,其高亢悠远的风格宜于叙事,又长于抒情,是蒙古民族生产生活和精神性格的标志性展示。

2005年11月25日,“蒙古族长调民歌”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第三批“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这充分显现了蒙古族长调民歌作为一种文化遗产其不可估量的艺术性及世界性的价值。

长调民歌节奏舒缓自由,字少腔长,且因地区不同而风格各异。锡林郭勒草原的长调民歌声音嘹亮悠长,流行的有《小黄马》、《走马》等。呼伦贝尔草原的长调民歌则热情奔放,有《辽阔的草原》、《盗马姑娘》等。阿拉善地区的民歌节奏缓慢,流行的有《富饶辽阔的阿拉善》、《辞行》等。科尔沁草原的民歌以抒情为主,流行的有《思乡曲》、《威风矫健的马》等。昭乌达草原民歌富有朝气,流行的有《翠玲》、《孟阳》等。

长调一般为上、下各两句歌词,演唱者根据生活积累和对自然的感悟来发挥,在一些长音的演唱上,可以根据演唱者的情绪自由延长,从旋律风格及唱腔上具有辽阔、豪爽、粗犷的草原民歌特色。长调民歌的衬词是“嗒咿”、“咿哟”等。高音的衬词一般为开口音或半开口音,中音的衬词较灵活,结尾处的衬词一般是半开口音或闭口音。长调在马头琴伴奏下更具韵味,如同引起人们无限遐想的白云一样,飘动在草原上空。

长调民歌有其深刻的文化、艺术价值。“他的歌声横过草原,天上的云忘了移动,地上的风忘了呼吸;毡房里火炉旁的老人忽然间想起过去的时光,草地上挤牛奶的少女忽然间忘记置身何处;所有的心,所有灵魂都随着他的歌声在旷野里上下回旋飞翔,久久不肯回来……”这是著名诗人席慕蓉在1996年拜访一代长调歌王哈扎布后,为其演唱的蒙古族长调而深深倾倒,即兴写下的赞文。

笔者作为地质测绘队员,长期工作、生活在野外,在内蒙古大草原上曾经听过长调,深为其艺术魅力所感染。倾心听一曲悠扬的长调牧歌,犹如站在苍茫草原聆听大自然的倾诉,而眼前常常会呈现这样一幅画面:碧绿的草原,苍茫辽阔,它的尽头与天合一。白云朵朵悬于蓝天静静地浮动着,牛羊悠闲地吃草,乳白色的蒙古包群像是撒落在翡翠盘里的珍珠。夕阳西下,远山披上了晚霞的彩衣,牛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边,天边的云朵也变成了火焰一般鲜红。此时耳边响起蒙古族长调,高亢悠远、舒缓自由,既叙事,又抒情,表达着草原儿女独有的深情。这种艺术境界无疑是“天籁与心籁的完美统一”,而美学家则称之为“人和大自然高度自由完美的统一”。此时再有伴着长调的呼麦(一种“喉音”艺术。运用特殊的声音技巧,一人同时唱出两个声部。后面专门介绍),一人领唱长调旋律,三五个人以持续低音“潮尔”,就会产生庄严肃穆、声势浩大、辉煌壮丽的气势;如果再加上一首马头琴曲,就会有排山倒海之气概。长调伴以呼麦和马头琴,能使人产生一种雄浑壮美的崇高体验。

“呼麦”又名“浩林·潮尔”,是蒙古族和声唱法潮尔(chor)的高超演唱形式,是一种“喉音”艺术。运用特殊的声音技巧,一人同时唱出两个声部,此外,还可以伴以口哨声音,形成罕见的多声部形态。演唱者运用闭气技巧,使气息猛烈冲击声带,发出粗壮的气泡音,形成低音声部。在此基础上,巧妙调节口腔共鸣,强化和集中泛音,唱出透明清亮、带有金属声的高音声部,获得美妙的声音效果。

有关呼麦的产生,蒙古人有一种传奇的说法:古代先民在深山中活动,见河汊分流,瀑布飞泻,山鸣谷应,动人心魄,声闻数十里,便加以模仿,遂产生了呼麦。新疆阿尔泰山区的蒙古人中,至今尚有呼麦流传。呼麦的曲目大体有以下三种类型:一是咏唱美丽的自然风光,诸如《阿尔泰山颂》、《额布河流水》之类;二是表现和模拟野生动物的可爱形象,如《布谷鸟》、《黑走熊》之类,保留着山林狩猎文化时期的音乐遗存;三是赞美骏马和草原,如《四岁的海骝马》等。从其音乐风格来说,呼麦以短调音乐为主,但也能演唱些简短的长调歌曲。从呼麦产生的传说,以及曲目的题材内容来看,“喉音”这一演唱形式,应该是蒙古山林狩猎文化时期的产物。

长调牧歌的典范之作《辽阔的草原》,音乐语言、曲式结构简洁精炼,全曲只上下两个对偶乐句旋律,但却热情奔放,达到形象和意境、人和自然的完美统一,同样给人以辽阔、豪放的阳刚之美。古老的宴歌《六十个美》,仅在一首单乐段淳朴的歌曲中就唱出六十个美的事物。歌中列举了草原土地、生命青春、牛羊骏马、候鸟鸿雁、阳光云霭、明月繁星、山的景色、海的风光、怒放的鲜花、清澈的流水、弹拨的琴弦、嘹亮的歌声、父母的恩情、弟兄的情义、长者的训导、天下的太平……这种情景交融、天人合一的独特意境和神韵,在人类进入大工业时代,自然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的今天,更凸显出蒙古族长调民歌高度的美学价值。

爱是长调的基本主题,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爱就没有人类世界,也难以产生艺术。但因各民族生活习惯、宗教信仰及生存环境的差异等,对爱的表达方式自然不会一致。蒙古族的生存环境历来是地广人稀,加之游牧的独特生活方式,使他们对爱有着自己的思考和表达方式,长调民歌即是在这种爱的原动力作用之下产生与发展的。因此,长调民歌中无时无刻不体现着这种爱的本质与内涵,这也恰是长调民歌的生命力之所在。

在长调艺术史上大师辈出。一代歌王哈扎布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就以“草原抒情男高音”而蜚声国内外,其《小黄马》高音区的演唱令人拍案叫绝。1955年,“长调歌王”宝音德力格尔以一曲《辽阔的草原》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夺得金牌。20世纪70年代末,年近古稀的鄂尔多斯长调民间歌手扎木苏震惊了北京舞台,许多专家高兴地称赞为“草原美声唱法”。90年代初,80多岁的扎木苏歌喉依旧,显示出坚实而科学的歌唱功底。这充分说明,长调演唱艺术不仅有其独特的美学本质及其风格,而且具有独特而科学的歌唱技术。

(2)短调民歌

短调民歌简称短调,是最早发展起来的一种民歌体裁。主要在东部蒙古族中盛行。爱情歌曲在短调民歌中占有很大的比重。如《森吉德玛》、《达古拉》、《小情人》等,深刻地反映了蒙古族男女青年追求自由、幸福的美好愿望。其次,反映蒙古族人民反抗侵略,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的罪恶行径,以及在革命斗争中产生的革命民歌,如《独归龙》、《反日歌》等都是短调民歌的代表作。

与长调民歌明显不同的是,短调一般是两行,有韵的两句式或四句式,节拍比较固定。歌词简单,但不呆板,其特点在音韵上广泛运用叠字。短调民歌主要流行于蒙汉杂居的半农半牧区。往往是即兴歌唱,灵活性很强。在草原上流行的有《锡巴喇嘛》、《成吉思汗的两匹青马》、《美酒醇如香蜜》、《拉骆驼的哥哥十二属相》等。

猎歌:来源于原始狩猎歌舞,有时是寓言性的动物叙事歌。蒙古族猎歌经常与舞蹈或表演相结合,内容大多直接模拟古代猎人们的劳动生活或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动作神态,如流行的《追猎斗智歌》、《海青拿天鹅》等,多为两人分别扮演猎人和动物,模仿猎人和动物的动作神态,代表作有呼伦贝尔盟的民歌《小白兔》、《三百六十只黄羊》等。

牧歌:牧歌以歌唱草原、赞美骏马、赞美生活,充满对自由幸福的向往和追求等为其主要内容。牧歌的歌词既善于抒情,又注重写景,情景交融,表现人和大自然的和谐关系。所谓蒙古族音乐的草原风格就是指牧歌风格。牧歌的曲调高亢、嘹亮、宽阔、舒展,节奏悠长,多采用密——疏——更密——疏的节奏。一般情况下,牧歌的上行乐句节奏悠长徐缓,而下行乐句则往往采用活跃跳荡的三连音节奏,形成绚丽的华彩乐句。草原牧歌这一独特民歌体裁及其风格的形成,对蒙古族民歌的各个领域如颂歌、宴歌、思乡曲、婚礼歌、情歌乃至器乐曲,均产生了巨大影响。

赞歌:其内容主要是歌颂蒙古族历史上著名的英雄人物,赞美家乡的山川湖泊,赞美骏马牛肥羊壮等。多在那达慕大会或其他集会、庆典等特定场合演唱。如《成吉思汗颂歌》、《辽阔清秀的故乡》、《西辽河颂》等。赞歌的曲调简洁有力,节奏规整鲜明,较少华彩性装饰音。旋律的起伏不如草原牧歌大。演唱形式有独唱、齐唱、重唱与合唱。有些古老的赞歌,还有简单的和声。这种民间合唱即前面提及的“潮尔”,由两名男歌手演唱,男低音唱出粗犷的固定低音,男高音则演唱悠长的曲调。

思乡曲:蒙古族民歌中极为普遍的一种形式,在蒙古人的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在蒙古族享有盛誉的《母子歌》、《阿莱钦伯之歌》等,便是窝阔台汗时期的思乡曲。思乡曲的内容有两类,一类是武士思乡曲,即指从军出征,在外作战的蒙古武士们所唱的怀念故乡的歌曲。如锡林郭勒盟民歌《旷野中的莲松树》。另一种是妇女思乡曲,即远嫁他乡的青年女子所唱的思念故乡亲人之歌。如科尔沁民歌《诺恩吉娅》等。思乡曲的艺术性较高,曲调优美流畅,节奏舒展,结构严谨,调式运用丰富而大胆,转调离调手法很多。

礼俗歌:礼俗歌是在特定场合演唱,带有生活风俗性、实用性的民歌,如宴歌、婚礼歌、安魂曲等。宴歌主要演唱于节日集会、招待宾客的饮宴场合。婚礼歌在婚庆上演唱,曲调热烈、欢快。这类歌曲数量大,难度高,风格多样,主人们愿意聘请那些有名望的歌手在结婚仪式上演唱。安魂曲是在举行葬礼时演唱的。曲调悲切哀婉,庄重肃穆。多为齐唱或合唱。摔跤歌是在那达慕大会上举行摔跤比赛时演唱的。每当双方摔跤手跳跃出场时,由男高音歌手领唱,其余人以固定低音式的和声予以伴唱。

叙事歌:叙事歌产生和发展于内蒙古东部农业地区。曲调简短,结构规整,带有浓厚的说唱性。其演唱形式均为自拉自唱,用四胡或马头琴等乐器伴奏。演唱者也可以根据情节、刻画人物的需要,随时插入评述性的对白。反映的题材主要有歌颂人民起义斗争和英雄人物的,如《嘎达梅林》、《英雄陶克图之歌》等。表现爱情悲剧故事的,如《诺丽格尔玛》、《达那巴拉》等。反对宗教束缚,向往世俗生活的,如《东克尔大喇嘛》、《宝音贺西格大喇嘛》等。

黑龙江地区的蒙古族,因生产条件和生活环境不同,习惯唱短调歌曲。宴歌中以祝酒歌为最,如《天上的风》、《喜宴歌》、《祝酒歌》等;情歌中以远嫁最多,如《诺恩吉娅》、《达拉古》、《九十玲》等;赞歌中以赞马为主,如《我的骏马》、《枣红马》、《海骝马》等,此外,还有许多宗教歌曲。黑龙江的蒙古族民歌多达千余首。目前已出版了《黑龙江传统民歌集》和《黑龙江蒙古民歌选》。解放后,新民歌的创作蓬勃发展,如《富饶的杜尔伯特》、《牧民一步一层楼》、《草原恋歌》等在群众中广为传唱,许多还在舞台上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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