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小说《蝴蝶梦》时空跳跃写作技巧

2010-08-15 00:42杨雪飞孙川莲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英语教研室广东广州510663
文教资料 2010年17期
关键词:蝴蝶梦山庄迈克

杨雪飞 孙川莲(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 英语教研室,广东 广州 510663)

英国著名女作家达夫妮·杜穆里埃,生前曾是英国皇家文学会会员。她厌恶城市生活,长期居住在大西洋沿岸的康沃尔郡。她的不少作品即以此郡的社会习俗与风土人情为主题或背景,故有“康沃尔小说”之称。由于深受十九世纪以神秘、恐怖等为主要特点的哥特派小说的影响,同时亦曾研究并刻仿勃朗特姐妹的小说创作手法,因此“康沃尔”小说大都情节曲折,对人物(特别是女主人公)的刻画细腻,而且在渲染神秘气氛的同时,夹杂着宿命论的感伤主义。

《蝴蝶梦》原名《吕蓓卡》,是达夫妮·杜穆里埃的成名作,杜穆里埃在这部小说中没有像传统的小说那样去叙述故事的情节发展,而是采取了独特的构思技巧,利用时空的颠倒、跳跃为故事的结局作了精心的安排。这种安排使情节发展的高潮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种时空的跳跃给读者一种时间静止的感觉:好像一切事情都在发生着,历史与现实交叉在一起,而且紧紧地联在了一起。

《蝴蝶梦》一书,从故事情节方面可以分成五个部分。第一部分的开篇,作者就写道:“昨晚,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曼陀丽庄园。恍惚中,我站在那扇通往车道的大铁门前……铁门上挂着把大锁,还系了根铁链……我就凑近身子,隔着门上生锈的铁条朝里张望,这才明白曼陀丽已是座阒寂无人的空宅……”[1](P1)文中开篇就将象征着吕蓓卡的邪恶势力和夫权制度的曼陀丽山庄被大火烧毁,“我”的心灵得到解放作为出发点,采用“重现记忆”的叙事节奏,带着读者,穿越时空,回归到曾经令“我”心惊胆颤,梦魇一般的曼陀丽生活。

第二部分回忆了“我”与迈克西姆即曼陀丽庄园主人相识、相知、相爱到闪电式结婚的过程。当“我”做势利鬼范·霍珀夫人的陪伴时,认识了绅士般的迈克西姆,“我俩”恋爱的时光大部分是在车上度过的:“……我既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乐趣,又渴望听他说话。但是他说话与否对我情绪其实无关紧要;我唯一的敌人是仪表板上的时钟,它的针臂将无情地指向中午一点。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我们在无数小村中穿行。”[1](P21)时钟的快速摆动暗示了“我”与迈克西姆从相识到相知的飞跃式的跨度。“我没看准他的为人:他既不冷酷,又不傲慢;他已是我多年的挚友,我的兄长,尽管我从来不曾有兄弟。”[1](P18)正是因为他对“我”兄长般的关爱,“我”对他一见钟情。

第三部分叙述了“我”与迈克西姆成婚后回到曼陀丽山庄的所见,所闻,所感。在去曼陀丽山庄的路上,“我”见到了一些奇异的景色:“我原以为曼陀丽的车道一定是条宽阔的大路……可它不是这样,倒是像条蛇似地扭曲向前,在有些地方并不比一条小径宽阔多少。道旁两排大树,枝条摇曳,交错纠缠,形成教堂穹隆般的浓荫,我们就好比在拱道上穿行。”[1](P40)“这条根本不像汽车道的小路还在向前蜿蜒伸展,就像被使了什么魔法的一根缎带,穿过黑压压的沉寂的树丛,无疑正深入林子的中心。”[1](P40)曲折蜿蜒的山路暗示着“我”在夫家,即曼陀丽山庄的生活将布满了荆棘挫折,甚至可能会是暗无天日的悲苦。“突然,我看见在幽暗的车道前面有一小片开朗的天空,顿时,黑糊糊的林子开始变得稀疏……石南花红得像鲜血,着实吓了我一跳。成团成簇的石南,茂盛得难以置信,看不见叶子,也看不见枝干,只有一片象征着杀戮的血红色,因为过分的浓艳,显得非常怪异……”[1](P40)作者借助车道由窄到宽,树林枝叶由密到稀的空间变化以及那暗示有杀戮意向的石南花,烘托出曼陀丽山庄无处不在的阴森和恐怖气氛,而“我”,则即将成为这一恐怖氛围下的无辜受害者。

“我”作为一位其貌不扬、涉世不深的小女子,当一迈入曼陀丽庄园的门坎时,就被吕蓓卡的崇拜者——丹弗斯太太及其所率领的仆役团团围住:“这些人张大着嘴,露出好奇的神情,盯着我看,就像围着断头台看好戏的观众,而我则像双手被反绑等待处决的犯人——”[1](P42)“有一个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此人又瘦又高,穿着深黑色的衣服,那突出的颧骨,配上两只深陷的大眼睛,使人看上去与惨白的骷髅脸没什么两样。她朝我走来。我向她伸出手去……她握住我的手,我执着的是一只无力而沉重下垂的手,死一样冰冷,没有一点儿生气。”[1](P42)丹弗斯太太就是以这种人多势众,高贵而安详的态度震慑了从未见过大场面的“我”,令“我”在曼陀丽惶恐不安、忧心忡忡。

“我”在曼陀丽山庄被迈克西姆已亡前妻吕蓓卡的种种遗物重重包围,在吕蓓卡的忠仆丹弗斯太太及吕蓓卡情夫的威逼利诱下做出了一系列在众人看来是滑稽可笑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于对自我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吕蓓卡是一位兼具“教养,头脑,美貌”的优秀妻子,而“我”只是一个长相平庸,做事老出差错的身份低微的小女子,迈克西姆依恋的仍然是吕蓓卡。

在这一部分,作者对吕蓓卡生前经常出入的场所,例如卧室、晨室进行了空间方位、室内物品摆设的详尽描述,并由室内空间扩展到室外空间——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室内衣柜里挂着吕蓓卡的各式衣物饰品,写字桌上吕蓓卡用过的记事册、信纸、信签与名片盒……无懈可击的摆设表现了吕蓓卡超群的品位与能力,室外的海景彰显了吕蓓卡放荡不羁、敢于冒险的个性。“我看见那一泓银色的海水,犹如风平浪静时明镜般的湖面,静静地任月光爱抚。没有波浪会使这梦之水粼粼荡漾,也不见云块被西风吹来,遮掩这清朗惨白的夜空。”[1](P2)大海在“我”看来,是抚平心境,倾诉苦闷之地;而对吕蓓卡来说,大海的意义不只是一个自然景观,在潜意识中,它反映了她自相矛盾的思想:她既迷恋上流社会的花花世界,不甘于做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妇,又憎恶男权统治的社会,反抗家庭对她的束缚,她希望走出封闭的曼陀丽,走向大海,体验自由的魅力。

小说的第四部分讲述的是“我”在丹弗斯太太的利诱下,身着吕蓓卡的服装举办了一场令人感到无比诧异,令迈克西姆气得发抖的化妆舞会。舞会刚结束,作者的笔锋一转,把小说的情节由一个高潮推向了另一个高潮:海滩搁浅的船里面发现了吕蓓卡的尸体。在这短暂的两天里,一连出现的怪事令“我”不知所措,而打击最大的是迈克西姆:“一直在我料想中的事,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我都梦见这事发生。我们注定没好日子过。我是说你我两人。”[1](P197)沮丧的迈克西姆向“我”合盘托出真相的时候,“我”出奇的镇定,甚至听到了迈克西姆腕上手表那预示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常规滴答声。脑海里掠过一句学生时代常用的谚语:“岁月流逝不待人。”“我”翻来覆去一再念叨这句话。“岁月流逝不待人。”[1](P199)就这样,在迈克西姆的手表滴答不停的运转中,“我”由一位胆小、怯懦、毫无主见的小妇人瞬间变成了给自己丈夫出谋划策的臂膀,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小说的最后部分一扫前部分场景的阴森、恐怖、灰暗、诡秘,“我”的心情也从压抑、自卑走向自信、开朗。“我”跟随着迈克西姆到处奔走,查找迈克西姆无罪的证据,到最后尘埃落地:吕蓓卡因患了癌症,自杀而亡,而非迈克西姆所杀。文中的结尾处,描写了曼陀丽山庄着火时的情景:“通往曼陀丽的大路展现在我们眼前。今夜没有月光。我们头顶上的夜空漆黑一片,可是贴近地平线那儿的天幕却全然不是那样。那儿一片猩红,就像鲜血在四下飞溅,火炭灰随着咸涩的海风朝我们这儿飘来。”[1](P290)与小说开篇时描写曼陀丽山庄着火后的情景在时空上前后呼应,揭露了象征着吕蓓卡的邪恶势力与威严的夫权制度在大火中的灭亡。

通过以上五个部分的叙述,杜穆里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个杂乱无序的电影镜头,这些电影镜头通过“我”重现记忆的讲述,一一闪现在读者面前。然而,这些看似分离的片段,却都是围绕着中心,以同一种感觉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杜穆里埃正是透过一个个片段,通过一个个隐含的细节,以女性哥特式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一个颇富神秘色彩的女性吕蓓卡的邪恶形象,小说中另一女性,即以故事叙述者身份出现的第一人称,虽是喜怒哀乐俱全的活人,实际上却处处起着烘托已死去的吕蓓卡的作用。作者通过情景交融,时空跳跃的手法成功地渲染了两种气氛:一方面是缠绵悱恻的怀乡忆旧,另一方面是阴森压抑的绝望恐怖。这双重气氛互相交叠渗透,令读者对自己提出问题,再经过时空的重新组合,通过视觉的震撼引起心灵的深思。

[1]达夫妮·杜穆里埃著.杜智玲,程德译.蝴蝶梦[M].上海:译林出版社,1995.

[2]梁亚平.美国文学研究[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04.

[3]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4]曾繁仁.20世纪欧美文学热点问题[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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