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华对约柜的艺术设计

文/周思中

耶和华对约柜的艺术设计

文/周思中

本文选取圣经记载的约柜作为研究对象，详细论述了基督教圣物约柜的宗教功能、材质选择、制作工艺、形制设计、装饰风格及其宗教文化内涵。

约柜；形制设计；宗教功能

在《旧约圣经》中，有大段的耶和华指示摩西制作圣物的训示，这种训示我们切不可当作一般经文草草读过，否则我们可能错失一个全新的领域和崭新的发现。关于其神学意义，已有大批的圣经学者研究，其意义尚未全明了。而若我们从艺术设计学的视野来做一全新解读，尤其是有关圣物的设计，非常值得我们挖掘。

一、约柜

约柜出现在《旧约•出埃及记》中第二十五章：

耶和华晓谕摩西说：“你告诉以色列人，当为我送礼物来，凡甘心乐意的，你们就可以收下归我。所要收的礼物，就是金、银、铜、蓝色紫色朱红色线、细麻、山羊毛、染红的公羊皮、海狗皮、皂荚木、点灯的油，并作膏油和香的香料，红玛瑙与别样的宝石，可以镶嵌在以弗得和胸牌上。又当为我造圣所，使我可以住在他们中间。制造帐幕和其中的一切器具，都要照我所指示你的样式”。

基路伯

“要用皂荚木作一柜，长二肘半，宽一肘半，高一肘半。要里外包上精金，四围镶上金牙边。也要铸四个金环，安在柜的四脚上，这边两环，那边两环。要用皂荚木作两根杠，用金包裹。要把杠穿在柜旁的环内，以便抬柜。这杠要常在柜的环内，不可抽出来。必将我所要赐给你的法版，放在柜里。”

约柜

“要用精金作施恩座(‘施恩’或作‘蔽罪’，下同。)，长二肘半，宽一肘半。要用金子锤出两个基路伯来，安在施恩座的两头。这头作一个基路伯，那头作一个基路伯，二基路伯要接连一块，在施恩座的两头。二基路伯要高张翅膀，遮掩施恩座。基路伯要脸对脸，朝着施恩座。要将施恩座安在柜的上边，又将我所要赐给你的法版放在柜里。我要在那里与你相会，又要从法柜施恩座上二基路伯中间，和你说我所要吩咐你传给以色列人的一切事。”从这段文字可知耶和华指示人类为他送来的礼物、和“制造帐幕和其中的一切器具，都要照我所指示你的样式”。其次是约柜和施恩座的具体作法。大约公元前1400年，摩西在西奈山接受十戒法版，在上帝的指示下制造了约柜。而据说，十戒法版就在天使翅膀间那一股炽热的云雾和火花里写成。

希伯来人深信约柜是上帝全能的力量的象征，他们从它那里获得指导和智慧。同时，上帝的力量会通过约柜来显圣。圣经中诸多关于约柜的记载，几乎都将它描绘成战争的武器。在征服杰瑞库一战中，希伯来人抬着约柜，吹响羊角，城墙即刻被吹倒，轻易地夺取了杰瑞库。

然而，约柜神秘莫测。在《圣经•出埃及记》中暗示：当时云彩遮盖会幕，耶和华的荣光就充满了帐幕[1]。摩西不能进会幕，因为云彩停在其上，并且耶和华的荣光充满了帐幕[2]。在圣经的记载中，这个神圣的约柜有时似乎以对待敌人的粗暴力量对待自己的守护人。亚伦的儿子摩西的亲侄子在约柜前被上帝的火焰击毙，因为他们带来了错误的祭品。另外，在《圣经•撒母耳记》中记述：约柜到了拿艮的禾场，因为牛失前蹄(或作“惊跳”)，乌撒就伸手扶住神的约柜。神耶和华向乌撒发怒，因这错误击杀他；他就死在神的约柜旁[3]。

约柜并不总是给他的运载者带来好运。在公元前1050年，腓力斯人击败希伯来人，占有了约柜，并将它带回自己的城市艾科隆。但是，很快，这件宝物令腓力斯人痛苦不堪。他们将约柜放进圣庙，第二天却发现，腓力斯的偶像“龙”的头颅和双手都不见了！而艾科隆的百姓们遭受了可怕的麻风病袭击。痛苦的灾难直到他们将约柜归还希伯来人，才告停息。

大约公元前1000年左右，大卫王将约柜带到耶路撒冷。约柜存在的这座城池，成为以色列国家政治、宗教的中心，帮助大卫统一了犹太各部落。公元前957年，大卫的儿子所罗门，在此修建了第一座圣殿。约柜就被敬奉在圣殿内殿整个寺庙最神圣、隐秘的场所，只有最高级别的神父在赎罪日期间能够进入。

圣经中最后一次提到约柜是在《耶利米书》[4]一段，“耶和华说：你们在国中生养众多。当那些日子，人必不再提说耶和华的约柜，不追思、不纪念，不觉缺少，也不用再制造。”公元前586年，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大举进攻耶路撒冷，摧毁了圣殿，继而奴役希伯来人。不过，在圣经中列举的被巴比伦人带回本土的所有战利品中，并没有提到约柜，这个暗示表明，那时，约柜可能已经失踪了。约柜是否存在无法证实。基督徒并不用担心约柜的下落，因为他们知道，按照新约的记述，它总有一天会重现人间。圣经启示录中写道：当时，神天上的殿开了，在他殿中现出他的约柜；随后有闪电、声音、雷轰、地震、大雹[5]。

约柜

行进的约柜

行进中的约柜

圣幕

二、约柜的设计

约柜功能的神圣性和失踪的神秘性给我们极深的印象。它是上帝的律法十戒的存放所，又是以色列人引以为傲的神圣信仰的核心，甚至是其致胜的利器，也是冒犯它的人不幸的归宿，这一切都增加了它的神秘性和神圣性，在信徒眼中，此约柜为上帝亲自设计，由摩西的匠人而完成，必须严格地遵循上帝的指示，不容制作匠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和创意。信徒认为，造物主对于约柜一定是事先经过精心的设计和策划，并非草率、偶然地要求摩西制作，因为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圣物，在某种意义上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表，由会幕中的约柜开始，后来发展到所罗门的圣殿，最后表彰为耶稣的身体，这一切都是上帝亲自的设计，这种设计与被造者的设计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分析一件设计品首先是从内容与形式、功能与装饰、材料与工艺几个方面进行。从内容上而言，约柜的内容为十诫等与上帝神圣律法相通的东西，而约柜的功能是盛载这一神圣内容的箱子，这是世俗箱子所载无法比拟的。换言之，约柜是世界上内容最奇特、伟大的箱子，它藏着上帝与人类的约定。

而从形式上来说，此为一长方形的箱子，两边各有抬杠以方便运转，与一般箱子并无二致，但不同的是它的装饰及顶盖、顶盖上的相对而立，展翅双栖的一对天使：基路伯[6]。箱内的神奇物件我们可以略而不谈，但作为内在材料的皂荚木和包裹其内外的精金则是其一大亮点，而闪耀金光之挥动翅膀的基路伯为整个约柜带来了一种灵异、飘逸、华贵的装饰效果。

黄金是当时最华贵的材料，也是现代人们制作贵重物品最好的材料之一。黄金在圣经中也一直是上帝和人间权贵共同享用的最奢华材质，从古代到今天都是如此，因而，此约柜的整体装饰是华贵端庄又典雅的。

皂荚树Gleditsia sinensis Lam.为豆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落叶乔木，棘刺圆柱形，常分支。羽状复叶互簇生，小叶6～16，卵形至长卵形，长3～8cm，宽1～2 cm，先端尖，基部楔形，边缘有细齿。

皂荚木又名什亭木，金合欢属植物，树形亭立如伞，高二丈许，干茎有达二尺者，树身有剌，叶对生，花球状，木性甚坚，虫蛀不入，为制造会幕中各种神器之美材。为阿拉伯沙漠里唯一一种大小足以用作木材的树木。埃及人尝用以造舟，今巴勒斯坦南部，仍留有此种树木甚多。

皂荚木在我国又名刺槐。刺槐木的纹理很漂亮，木质硬，应是理想的制作约柜材质。它在古代中亚当为一种广泛用于制器的良木，而耶和华亲自指定用皂荚木作约柜木材，可见它有非凡的作用，也证明在中东这也是一种优质的良材。

但笔者最感兴趣的是木包黄金工艺，这种工艺当为古代埃及、中东、乃至中国四川三星堆文化的一种传统。我们尚难明了摩西时代制作此约柜的绝对年代，以色列人出埃及大概时间在埃及新王国时期，有两种说法，一是公元前1446年左右，一是公元前1290年左右。但大致可以确定在公元前十五世纪。

埃及国家考古学博物馆专门有个房间展出的是法老图坦卡门的棺木以及随葬品，这个九岁为王的法老，也是63个法老陵墓中唯一未被盗取的陵墓主人，是埃及最著名的法老之一。八个雕刻精致的黄金棺木一个套着一个，前几个是方形的黄金包木棺木，最后几个是一个比一个小的人形黄金棺木，那种精美绝伦的华丽风格令人赞叹不已；随葬的370多件雕工完美的黄金宝石首饰，14公斤重的真人大小的黄金面具也让人叫绝。

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于1997年10月落成开馆，馆内陈设展示三星堆遗址内一、二号大型祭祀坑出土的陶器、玉器、骨器、金器和青铜器等上千件文物。三星堆文物之中，有一根黄金杖。这根金杖用捶打好的金箔，包卷在一根木杆之上，出土时木杆早已碳化，只剩下完整的金箔。相传这根金杖，乃是古蜀祖先鱼凫之物，只是历史学家们还在为此争论不休。

金，是人类最早发现的金属之一，比铜、锡、铅、铁、锌都早。黄金是人类较早发现和利用的金属。由于它稀少、特殊和珍贵，自古以来被视为五金之首，有“金属之王”的称号，享有其它金属无法比拟的盛誉，其显赫的地位几乎永恒。正因为黄金这一‘贵族”的地位，一段时间曾是财富和华贵的象征，用它作金融储备、货币、首饰等。到目前为止黄金在上述领域中的应用仍然占主要地位。在古埃及，也很早就发现金。

以上事例说明，在公元前十五世纪，木包金工艺在中东可能是一种常见的高级装饰工艺，皂荚木质为骨，金箔为皮，使两种材质的优质性能都更加优化，成为约柜最理想的材料。这种工艺在埃及，中国三星堆的权杖中都有出现，这说明它被选为造神圣物件的材料并非偶然。而对于耶和华而言，他指明摩西必用此种工艺来制作上帝住在人间的约柜，其意义非同小可，是有很强的示范作用的。从埃及法老的棺木，到三星堆的权杖都用了木包金工艺，说明此种工艺只有王室才可享用，一般贵族可能都难以望及，更遑论一般平民了。在约柜的设计中自然得用君王专用的材质，黄金恰恰成为约柜的首选。顺此思路，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耶和华为什么用黄金为皮来装饰和保护约柜的外表。

对比之下，也许有人会问，在中东也有许多高级良木，比如橡木、香柏木，但耶和华为什么选择用皂荚木而不用橡木、香柏木呢？橡木的优点是具有比较鲜明的山形木纹，并且触摸表面有着良好的质感；质地坚实，制成品结构牢固，使用年限长；缺点是优质树种比较少，质地硬沉，水份脱净比较难，未脱净水制作的家具，过一年半载可能会开始变形或收缩开裂。香柏木是一种比较珍稀名贵的木材，生长期长，古朴典雅，色泽鲜丽、木纹清晰、自然艺术木结、材质坚硬，密度大，遇水不会烂，不会发黑，防腐保温，防霉、防臭、不带静电、抗菌、不易变形、耐磨等特性，保养容易、表面具有丰富的自然木节，充满艺术气息。古时用作造船，为木制产品之上乘选材。但香柏木容易爆裂，约柜常在高温环境之中，用香柏木制柜实非良选，而橡木硬沉、脱水困难，致使过一年半载可能会开始变形或收缩开裂。因此，皂荚木便成为约柜首选实在为英明之至。

三、约柜设计给当代人的启示

因此，从约柜的设计和装饰可以见证公元前十五世纪金银木工艺的技术现状，从而见证亚非欧包括商代青铜工艺大发展的一个国际背景。但是，不管如何，约柜的设计和制作是独特的，其设计的样式和外观虽然今人无从知晓，但通过后人的复原图和尺寸的准确估计，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当时的约柜状况。而在以色列人看来，上帝耶和华特殊的位格和崇高的身份也使约柜的制作本身成为一种敬拜的行为。同时，约柜的制作成功及其与会幕、陈设桌、祭司群体共同构造了一种新的关联或对应关系。约柜上的基路伯、展翅的天使使得庄重的柜体加上了神圣又活泼的要素，此要素还表现在耶和华的光、火焰和云雾常现其间，从而使圣物约柜成为所有圣物、会幕的中心。约柜本身的设计是中心对称的，相信当时约柜的牙花及其纹样是一种对称式的或围绕式的，其所有的对称和围绕都对应着一个中心——耶和华与摩西一族所立的约定——十诫石板，而约柜则是此约定一种神圣的包装。这种神圣之约也使上帝与以色列民族共同进入一个新的关系组合之中，这可以视为一种亲密关系的建立和开始：即神降卑而下与一个被压迫最卑微的民族建立了一种神圣的关系，这种关系足以振奋以色列民族空前的民族自豪感和优越感，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民族凝聚和团结力，这种凝聚和团结的中心是从耶和华在约柜之上的光而发出，从而照亮了他们感到忧心忡忡、前程渺茫的道路。

约柜的四脚有环有扛，这对于一个行走着的民族尤为必要，耶和华亲自指示他们：“要把杠穿在柜旁的环内，以便抬柜。这杠要常在柜的环内，不可抽出来。”为什么不可抽出来？不是不能抽出来，而是“不可”，乃是要他们警醒，他们要随时开拔行动，尤其是遇到敌人时，约柜必须随时行走，并走在队伍的前列，从而成为一面旗帜，一个战鼓，一个号角，一种象征。约柜将把涣散的、软弱的、多虑的、贪恋的、抱怨的人群组织起来，成为团结的、刚强的、单纯的、坚定的、勇猛的群体，成为在耶和华的旗帜下冲破黑暗的火炬。

我们常常以为上帝为人类圣物的设计是巨大而令人惊叹的，因为上帝的全能和崇高超越人类有限的感知，但是，耶和华对于约柜的设计却是贴近人类尺寸的，比如，其长度单位是用人类常用的“肘”来定位的。这种设计思想表现了耶和华对于扛抬祭器的利未人的巨大体贴。摩西十诫的石版相信也不会很大很重，约柜也是如此，但也不能太小，而失去其应有的份量。耶和华在约柜的设计上并不是要表现他的崇高和威严，而是要表现他“住在人间”，与罪人同行的决心。他降低他的尺度而贴近人的尺码，从而体现出最伟大者最谦逊的卑微，这种卑微最终不是通过约柜而是通过耶稣显现出来。然而，约柜并不大的体量就是这种谦逊和卑微的物化表现。而皂荚木实而不华，带有荆棘的风格与耶稣的品格也颇为相近，这一切却使约柜的设计充满了上帝耶和华给他的子民要透露的信息。金的延展性，柔软，容易加工，用指甲都可以在它的表面划出痕迹，为包金及装饰工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成为远古人类常用的高级装饰材料。金的高熔点，化学性质稳定，不会锈蚀，耐盐酸、硫酸或硝酸(单独的酸)，不易被侵蚀，也使约柜能够经历雷霆万钧的战火洗礼、狂风暴雨的自然变迁，象一团永不熄灭的金色火焰，与云柱、火炬一齐指引以色列人走向迦南美地的光辉道路。

周思中（景德镇陶瓷学院美术学院 教授，博士）Zhou Sizhong (School of Ceramic Fine Arts, Jingdezhen Ceramic Institute Professor PhD)

The Art Design for Ark of the Covenant by Jehovah

Zhou Sizhong

This paper take the Ark of the Covenant originated from the Bible as research object. The religious function, material selecting, manufacture process, form design, adornment style and even the religious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is holy relic of Christianity are all discussed here.

Ark of the Covenant; form design; religious function

book=56,ebook=21

注解：

[1]《圣经•出埃及记》 40:34

[2]《圣经•出埃及记》40:35

[3]《圣经•撒母耳下》6:6

[4]《圣经•耶利米书 》3:16

[5]《圣经•启示录》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