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雕王

曹景建

再次争雄

清朝末年，靠城有个微雕名家叫

孔铭石，他醉心刀工、颇有建树，但近些年因为身体状况欠佳，他整日里闭门谢客，躲在城郏的家中细心调养。

这一日，孔铭石正在小憩，大弟子李沧匆匆赶来，上前禀报道：“师父，有一位自称内务府吴大入的人要拜访您。”孔铭石一惊，微微颤声说道：“十年了！唉，该来的还是要来……沧儿。帮我更衣。”

师徒俩步入客厅，那吴夫人一觅孔铭石，忙拱手寒喧：“久闻孔爷大名，近日亲见，果然非同凡响啊！一”孔铭石微微一笑：“大人过奖了！”说完，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请向大人所为何事?”

吴大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如手肚般大小的翡翠轻轻放在孔铭石手中，说道：“孔爷。内务府来找你，想必你也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十年限期已到，此次我是奉老爷之命来请你出山，再次参加微雕王的争夺。”

孔铭石叹道：“多谢老佛爷的厚爱但老夫年事已高，不想再争了。”

吴大人哈哈大笑：“听老佛爷讲，当年你可夸下海口，立誓十年后夺徊“微雕王”的称号，没想到当年名震京师的孔爷如今竟吓得临阵脱逃……”

没等吴大人说完，李沧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不可辱我师父！“说着，跨步就要上前争执。孔铬石的脸色早已如绛枣一般，他一把拉住李沧：“不可无礼！”

吴大人却步步紧逼道：“本次争夺微雕王，还是你和欧阳琼一决雌·传闻逸事·雄，你不会是惧怕你的师

吧?”

听到此话，孔铭石一拍桌子道：“不参加并不是怕他，而且我从来就不怕他！”

一看激将法有用，吴大人又继续说：“实不相瞒，欧阳琼他也想再次证明技艺确在你之上。前几天，我已到他府上送了一块同样的翡翠。对了，他还托我给你带来一根头发。”说完，打开一个锦囊，从里面取出一根细发丝。

孔铭石取过头发，忙拿过放大镜仔细观看，只见头发上竟刻着一只折了翅膀的凤凰。此时，孔铭石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喘着粗气说：“欧阳琼你，辱我太甚，此次我一定要和你比个高下！”接着，他冲吴大人一抱拳，“大人请说，如何比法?”

吴大人说道：“实不相瞒，老佛爷身体大不如前，一名高僧说需《金刚经》护体。这不，她老人家把最心爱的一对翡翠拿了出来，就是想让人把《金刚经》刻到上面，方便随身挂带。”

移心别恋

孔铭石闻听，微微一惊，目光盯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翡翠，良久，才定下心来：“好，我一定全力以赴。请问此次比赛规矩如何定的?”

吴大人呵呵一笑：“和上次一样，请问孔爷……”

孔铭石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沧：“你先回避一下。”李沧听后，知趣地拉上房门，立身在外等候。

送走吴大人后。李沧问道：“师父，刚才您和吴大人在屋内所商何事?”孔铭石却不回答，而是细细抚摸那块翡翠，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块极品好玉，温润不腻，面平无瑕，色纯烁光，真是难得一见的良材！可惜啊，十年前阿样材质的宝贝，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李沧听人说过，十年前太后让师父和师叔欧阳琼二人分别在一颗如豆般大小的宝石上雕刻十二只凤凰，并说谁雕的好，她就亲赐一枚玉扳指，并封为“大清微雕王”。当时的孔铭石名动京城，根本没把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师弟看在眼里，可没想到，欧阳琼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然一举击败了师兄。

自从那时起，孔铭石便把京城的房子卖掉。搬到城郊来了。有人说，他是没脸留在京城了。也有人说，他潜心创作去了。

孔铭石轻轻地把那块翡翠放好，对李沧说道：“很多事你不知道。十年前我雕最后一只凤凰时，手轻微地抖了一下，把一只翅膀雕坏了。当时我觉得即使这样，师弟的瑕疵肯定比我还多。可你师叔竟然雕得完美无缺，凤凰个个活灵活现，比我的有神色多了……”

“师父，您别说了”李沧悲痛地”说道，“这些年您卧薪尝胆，时刻想着再和师叔一决高下，久而久之，您都抑郁成疾了……”

“这次本来不想再争夺了，可你看欧阳琼故意送来的头发终，他实在欺人太甚！为了尊严，我一定尽力而为！”孔铭石激动地说。

第二天，孔铭石让李沧拿几颗黄豆来，开始躲在书房内照着《金刚经》刻写，可是写了没有一个时辰，便悲

·烟雨长海朝花夕拾·怆地把工刀扔到地上，捶着自己的胸口，长叹一声：“我心已衰，看来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说完，眼角流下一行泪来。

此后几天，孔铭石情绪更加低落。这日下午。李沧见师父伏在案上，一边写，一边哭。他赶忙向前，一看师父正在写遗书。“您这是在做什么啊?”李沧突然跪倒在地，抱着师父的腿。

孔铭石一见李沧，赶忙把遗书揉成一团，极力掩饰。李沧心里知道：师父是怕再次输掉比赛，才万念俱灰，想到了死……

从此，李沧更加小心服侍师父，一有空就陪着他说话解闷，加以开导。这天，李沧从城里回来，兴奋地说道：“数日不去城中，竟不知稀奇事儿真多，现在全京城最轰动的人物儿就要数福庆王爷了。这王爷去了趟国外，回来后大发兴致，要学什么洋人，一搞个长跑运动会，而且布告上说，谁要是得了第一名，就奖励五万两白银！

孔铭者听了，若有所思起来。

一过了几日，久未出门的孔铭石竟然精神焕发，每日早早起来，绕着院外偌大的田野跑起了步，而且一跑竟不可收拾。

半个月过去了，李沧见孔铭石一心扑在长跑上，不再理会雕刻之事，便提醒道：“师父，吴大人的事您打算·传闻逸事·怎么办?”

此时，孔铭石一心想拿长跑冠军。他摆摆手说道：“先参加完运动会再说。告诉你，我未跟你师公学雕刻前，可干过咱大清的驿站兵勇，当时一般的快马都跑不过我，什么加急战报之类的，都是我从小路送到京城来的。”

量在雕心

一个月后，福庆王爷的运动会果真在城郊的一片跑马场召开了。孔铭石面对众多参赛选手，当仁不让，一路领先，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冠军。福庆王爷面对众人，当场把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交到孔铭石的手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年威名赫赫的微雕名家多年不见，竟然在赛场上目睹了他的风采！

回去后，孔铭石对李沧说：“为师要闭关几天，你吩咐家人，万万不可打扰”

七日之后，孔銘石出来时，已经面容憔悴，人也瘦了一大圈。他把李沧叫到书房，捧出那块吴大人交给的翡翠，长舒一口气道：“大功告成，你马上就进城去内务府找吴大人。”

李沧忙拿过放大镜，细细观察起来，只见整个翡翠通体已被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字距、行距分明，字体苍劲清新，通篇看去，无半点缺漏瑕疵，真乃雕中绝品。

“师父，这简直堪称完美，您是如何做到的?”李沧惊叹之余，禁不住问道。

孔铭石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说：“说来话长，你知道十年前我为什么会输吗?当年按比赛规则，谁要是输了，他雕的便是

次品，要赔偿雕材万两白银。比赛时，我一直记挂着这事，心中有碍，下刀就凝滞，一不留神就出了差错，结果我倾家荡产，才还上了那些钱财。唉，什么比赛啊，那是为了名利而睹身家性命啊！不过，自从我得了福庆王爷的奖金，就不怕和吴大人立下雕坏翡翠要赔偿的契约了。雕刻时更觉坦然，下刀如有神助。”

“哦，我明白了，当时您故意把我支走，是和吴大人商量赔偿事宜吧。”李怆恍然大悟道。

“没错。现在你赶快去宫中把吴大人找来，我要亲自把作品交给他。”

李沧领命而去。下午归来时，却沮丧地说：“咱们在城郊还不知道，前日太后老佛爷已经归西；后来我又在宫门口托熟人打听，他们都說内务府根本就没吴大人这个人，我又提老佛爷举办微雕王争夺一事，他们笑称。大清现如今自身都难保，哪来如此闲情！”

正当孔铭石疑惑之际，却听得“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正是吴大人来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人，竟然是多年杳无音讯的师弟欧阳琼！

“师兄，别来无恚?”欧阳琼抱拳道。

见这二人前来，孔铭石虽有些吃惊，但也猜到欧阳琼是来示威的，他微微点了点头，说：“我想师弟已经把《金刚经》雕好了吧，这次有几分胜算?”

欧阳琼摇了摇头，把右手从长衫里面伸了出来。孔铭石一看大惊，只见师弟四个手指垒被截断了。

此时，吴大人上前一步，拜倒在

·烟雨长海朝花夕拾·地“师伯，请受小侄一拜，其实我是欧阳师父的弟子啊！半年前，师父上山采石料，不慎跌入山谷，把手摔成了重伤，从此不能再拿笔雕作……”

原来欧阳琼受伤后，他不想让本门技艺失传，便想让师兄把微雕发扬光大。后来他又听说，师兄当年和自己争夺微雕王不成，积气成疾，当下十分感慨，故而设下此局，让弟子扮成皇宫之人，激师兄再次重整旗鼓。而且，为了让师兄没有后顾之忧，欧阳琼委托好友福庆王爷召开运动会，把自己平生积蓄拿出来当作奖金，又安排其他选手不许超越孔铭石……

良久，孔铭石才醒悟过来，他双眼含泪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欧阳琼叹口气说：“师兄啊，激你长跑是其次，经由长跑锻炼你的心脏，让心跳恢复平稳才是目的。要知遘，微雕的最高境界是刀随心行，心动而为停，刀趁心跳间隙，快速下刀，绝活可成，可自从十年前你输给我之后。闷气窦生，心跳加快。这样是无从下笔的，也雕不出好作品来。

听到这里，孔铭石拉起师弟的手，激动地说道：你这是在雕心啊！这才是微雕的最高境界。请你放心，我一定潜心研习，广收门徒，把逸门技艺传于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