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机制：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论罗伯特·基欧汉的霸权合法性思想

戚洪国

（沈阳炮兵学院，辽宁 沈阳 110867）

国际机制：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
——论罗伯特·基欧汉的霸权合法性思想

戚洪国

（沈阳炮兵学院，辽宁 沈阳 110867）

在后冷战时代，国际机制在解决国际冲突，维持国际和平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西方发达国家主导国际机制的状况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基欧汉虽然强调国际机制的合作与治理功能，但他所说的国际机制依然是“西方化”思维定势下的国际机制，是为建构美国霸权的合法性而进行的制度设计。

国际机制；霸权；合法性；罗伯特·基欧汉

罗伯特·基欧汉是新自由制度主义理论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国际机制的功能理论构成了基欧汉政治思想的主线，国际合作、全球治理都需要国际机制来实现。同样，国际机制与美国霸权合法性建构也息息相关：国际机制既是美国霸权的资源，同时也是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

一、国际机制与美国霸权的关系

国际机制与美国霸权的建立、维持具有着直接的关联。基欧汉则认为，虽然霸权在国际机制形成与维持中具有一定作用，但国际机制并不完全从属于霸权，国际机制一经建立，就成为国际关系中的独立变量。随着国际社会相互依赖程度的提高，国际机制将不完全依赖霸权国的意愿而发展，霸权主导建立的国际机制并不会在霸权衰落之后崩溃，而将继续发挥作用。国际机制加强了霸权国的实力，它支撑着霸权并延缓霸权的衰落。但是，霸权与国际机制不仅相互依赖，还相互制约：霸权以及霸权结构从根本上制约国际机制的变化及其作用的发挥，而国际机制也制约霸权的恶性膨胀。［1］

二战后，美国在国际社会确立了它的霸权国地位，尤其是根据美国的价值理念所建立的各类国际组织以及各种国际机制对战后世界的治理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也对美国霸权的维持起到了支撑作用。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贸易组织等。冷战结束后，美国更是加紧建立或参与建立各种国际机制，可以说，当前的各种国际机制几乎涵盖了国际关系的各个领域，而且，在各种国际机制中，都不能忽视美国的存在。美国不会自动放弃对国际机制的主导权，因为现存的国际机制对美国来说是有利的，通过有利于自己的国际机制，可以弥补美国实力的缺陷，延缓霸权的衰落。

二、国际机制的有效性与美国霸权合法性建构

权力的合法性建立在有效性、意识形态和制度基础上。在国际社会，如果任何基础缺失，都会导致霸权秩序的不稳定。基欧汉认为，在霸权秩序中，霸权国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为了维持霸权秩序，霸权国需要为国际社会提供经济、政治、安全等领域的“公共物品”。战后以来，美国在国际社会一直是“公共物品”的提供者，维持了其主导的霸权秩序。但由于国际社会“搭便车”行为的存在，使美国为维持霸权秩序承担了过高的成本，逐渐超出了自身的能力，导致霸权衰落。所以，为继续维持美国霸权的合法性，国际机制是必然的选择。

基欧汉认为，“国家是利己主义者，是建立在它们自身利益观念基础上而行动的理性行为体。不过，即使在这些限制性条件下，为了达到国家的目标，也需要建立制度。”［2］而且，“当代国际政治经济的国际机制网络是通过美国霸权建立的，这为构筑霸权后的合作模式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基础，并为有志于通过多边行动实现目标的政策制定者们所利用。”［3］所以，国际机制的建立有赖于霸权，但霸权的衰落并不必然导致国际机制的崩溃，有关国家会出于共同利益的需要，继续维持霸权建立的国际机制。正因为如此，基欧汉认为美国在霸权衰落的情况下，要维持霸权的合法性，除了重视物质因素外，还要重视非物质性因素——国际机制，并赋予国际机制以相对独立性，以此作为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

国际机制作为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主要源于国际机制的有效性，即国际机制对霸权国家和其他国家具有同样的约束力。只要国际机制的治理绩效能够给所有成员国带来帕累托最优结果，那么，创建、维持这项国际机制的成本就会很低，主导国际机制的霸权就具有合法性，因为维持国际机制需要霸权国家承担更多的成本。

基欧汉认为，国际机制的有效性在于可以汇聚各国的行为预期，提供信息沟通的渠道，减少信息的不对称性，降低交易成本，改变行为者的利益偏好，协调和调整各国政府的政策和行动，减少不确定性，克服国际政治市场失灵现象。国际机制的这些功能，对于霸权主导下国际体系中各国之间的和平与合作以及霸权体系的护持具有重要的价值。［4］正因为国际机制的绩效功能，其成员国才支持、认同该项国际机制。由于国际机制的建立离不开霸权的作用，所以，霸权衰落之后存在的国际机制实质上仍然是霸权的国际机制，本质上还是为霸权服务的国际机制。

三、正确认识基欧汉的霸权合法性思想

基欧汉政治思想的核心是在国际无政府状态和复合相互依赖的世界，通过国际机制可以实现国家之间的合作，进行全球治理。但其思想的主旨却是建构美国霸权的合法性。诚然，在后冷战时代，国际机制在解决国际冲突，维持国际和平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西方发达国家主导国际机制的状况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基欧汉虽然强调国际机制的合作与治理功能，但他所说的国际机制依然是“西方化”思维定势下的国际机制，是为建构美国霸权的合法性而进行的制度设计。

1.国际机制的 “西方化”色彩浓厚。基欧汉虽然分析了国际机制在国际合作和全球治理方面的有效性，但现实状况并非如此。冷战结束后，国际机制的作用日益突出，但实力因素依然影响着国际机制的有效性程度，即西方发达国家在国际机制的建立、维持和国际机制发挥作用的程度上占主导地位，广大发展中国家处于 “边缘化”地位。当今具有重要影响的国际机制，绝大部分为西方发达国家所控制，它们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掌握着规则的制定权和解释权。从目前来看，主要的国际机制体现的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意愿，对发达国家有利。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国大多数是西方发达国家，它们操纵着国际贸易的相关规则的制定、实施以及违反贸易原则的制裁。发展中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前提是必须承认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则，按照规则要求开放市场、削减关税、消除贸易壁垒，但不能改变该组织原有的贸易规则。

虽然国际机制是大国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根据其利益需求来制定的，但国际机制又确实是社会发展所必需。问题的关键是国际社会需要什么样的国际机制？基欧汉只是从国际社会发展，特别是西方发达国家发展所必需的角度来论证了国际机制的有效性，而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而言，这些由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国际机制是否具有有效性？发展中国家是否有能力参与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国际机制？基欧汉对这些问题并没有作出明确的回答。在他的思想中，国际机制依然是西方国家主导建立的国际机制，是西方的国际机制，是为美国霸权服务的国际机制。

2.国际机制的合法性是基欧汉需要证明的问题。国际机制是基欧汉政治思想中的核心要素，是国际合作、全球治理的最佳选择，是美国霸权合法性的制度基础。从当今国际关系的现实来看，国际机制的作用越来越突出、越来越重要，但不容忽视的是国际机制的合法性问题，因为国际机制的有效性与合法性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不具有合法性的国际机制，其有效性必然受到制约；失去有效性的国际机制，其合法性也会受到影响。基欧汉虽然认识到了国际机制的有效性，但并没有明确论证国际机制的合法性，在他的理论中，把国际机制的合法性作为不证自明的问题，这是基欧汉政治思想的瓶颈所在。

在国际关系中，国际机制的合法性问题越来越重要，国际机制合法性的基础是什么？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国际机制将很难发挥作用。基欧汉只是从国际机制的有效性方面来论证国际机制的合法性，认为只要国际机制在国际合作和全球治理方面具有绩效，那么其必然具有合法性。但在基欧汉的思想中，国际机制是霸权国家主导建立的，离开了霸权国家，国际机制很难建立，所以，国际机制必然体现霸权国家的利益需求，而对于非霸权国家来说，国际机制是否符合它们的利益要求，则显得无关紧要，这就使得国际机制的作用范围仅仅限定在西方发达国家之间，得不到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认可与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国际机制的“西方化”倾向降低了国际机制的合法性程度。正如他自己所说：“《霸权之后：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合作与纷争》一书对国际机制的合法化问题重视得不够。该书只是强调国际制度是有价值的，但是制度的价值是根据其合法化程度而定的，也就是说，规则所具有的强制性和精确性如何，以及在多大程度上解决冲突的权力能够委托给第三方来实施。”［5］基欧汉虽然意识到国际机制的合法性问题，但对这个问题却尽力回避。

基欧汉政治思想的主旨是在美国实力不完全衰落的情况下，如何通过国际机制来建构其霸权的合法性。由于依靠强制力维持霸权的成本过高，难以有效保持霸权地位的持久性，而通过国际机制来建构霸权的合法性，可以降低成本。“冷战后主要国际政治矛盾从美苏争霸转变为美国称霸与几个强国不接受美国霸权。……美国在取得霸主地位后，便想建立一个制度化的霸权体系，这种战略与美国在冷战时期的争霸策略有一定的相似性。”［6］美国的制度霸权战略选择决定了国际机制的作用并不仅仅在于实现国际互惠，“如果说战后的国际系统主要是一种以美国为主导的世界性霸权系统，那么，随之建立起来的国际制度则主要是为了维护这一系统的稳定和发展的。所以，国际制度就其根本性质而言，不仅仅像基欧汉的制度需求理论所说的那样，是世界各国出于达成合作的目的所需求的物资，更重要的是为了维持一种业已建立起来的国际体系。”［7］所以说，基欧汉所强调的国际机制，仍然是霸权主导下的国际机制，是为维持美国霸权合法性而建立的国际机制。

［1］门洪华.关于美国霸权的机制分析［J］.太平洋学报，2000，（2）.

［2］［3］［5］［美］罗伯特·基欧汉.霸权之后：世界政治经济中的合作与纷争［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

［4］秦亚青.霸权体系与国际冲突：美国在国际武装冲突中的支持行为 （1945－1988）［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6］阎学通.冷战后的继续——冷战后的主要国际政治矛盾 ［J］.战略与管理，2000，（3）.

［7］秦亚青.权力、制度、文化：国际关系理论与方法研究文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 宋桂祝

D069

A

1672－2426（2010）07－0021－02

戚洪国（1971－），男，吉林白城人，沈阳炮兵学院政教室教员，政治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是政治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