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费耶阿本德的“怎么都行”

2011-03-19 16:27管开明
关键词:都行无政府主义方法论

管开明

(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湖北武汉 430081)

论费耶阿本德的“怎么都行”

管开明

(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湖北武汉 430081)

费耶阿本德从批判传统的理性主义方法论出发,通过对科学史的考察,提出了“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不过,费耶阿本德的“反对方法”并不是反对一切方法,他的“怎么都行”也不是一条新的方法论规则。“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有很多值得人们借鉴的地方,也存在一些偏颇之处,需要正确地加以理解。

费耶阿本德;多元主义方法论;评析

现代西方科学哲学的中心论题是科学方法论问题。20世纪50年代以前,逻辑实证主义一直占据主导地位。从50年代末开始,兴起了科学哲学的历史主义学派。它们从反对逻辑实证主义的逻辑主义方法论出发,主张通过分析科学史来发展科学方法论。美国当代著名科学哲学家费耶阿本德就是其中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通过对科学史的考察,也可以说从对科学史的理解出发,费耶阿本德提出了他的“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或曰认识论无政府主义)。

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的基本论题主要有以下三点。

首先,费耶阿本德认为,在科学内部不存在任何具有普遍意义的方法论规则。传统的方法论观念认为,人们依靠某一种固定的方法或准则便能揭示事物之间存在的规律;或者说,人们能够通过这种或那种方法获得关于存在的知识。纵观西方近代科学哲学史,在理性所框定的范围内,归纳法与演绎法占据着传统方法论的主要舞台。唯理论者坚持演绎法作为获得新知的手段,而经验主义者固守于归纳法来开辟自然科学的新篇。不过,他们都用一套超乎历史的规范来规定科学,用简单图式来重建科学史,从而引出一套超乎历史的规范作为科学方法论。在费耶阿本德看来,认为存在着一种普遍的、不变的方法,甚至认为存在着普遍的、不变的合理性,这种思想就像认为存在着一种普遍的、不变的测量仪器可以测量任何量值而不管环境如何的思想一样,是不现实的。费耶阿本德认为,“今天科学家和科学哲学家视作为构成一种统一的‘科学方法’并加以辩护的多数规则,要么是无用的——它们并没有产生它们应该产生的结果——要么是虚弱的。”[1]120当科学家向前进并进入到新的研究领域中时,他们往往修改自己在以前的研究领域中所遵循的某些标准、程序,正如当他们进入新的研究领域中会修改甚至完全取代自己的理论和仪器一样。因此,方法论原则是针对具体情况、具体问题,在具体使用过程中获得的,它们并不独立于它们所存在和被运用的环境。换言之,在科学内部,不存在什么在一切环境下都持之有效的法则,科学家在从事科学研究时并没有一套含有普遍规范的准则,科学家在科学活动中采取的方法取决于科学家的“随机应变”。正如爱因斯坦所说,科学家在构造他的概念世界时并没有过分拘泥于一种认识论体系,“他必定像一个肆无忌惮的机会主义者:就他力求描述一个独立于知觉作用以外的世界而论,他像一个实在论者;就他把概念和理论看成是人的精神的自由发明(不能从经验所给的东西中逻辑地推导出来)而论,他像一个唯心论者;就他认为他的概念和理论只有在它们对感觉经验之间的关系提供出逻辑表示的限度内才能站得住脚而论,他像一个实证论者;就他认为逻辑简单性的观点是他的研究工作所不可缺少的一个有效工具而论,他甚至可以像一个柏拉图主义者或毕达哥拉斯主义者。”[2]151-152

其次,费耶阿本德认为所有规则的应用都有其限度,尽管它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例如,逻辑规则的局限性在于其既不告诉人们任何事实(如逻辑规则并不告诉人们食品给身体提供营养的方式),也不告诉人们应如何获得这样的事实。当然,费耶阿本德所论及的并不是这种意义上的局限性。他所说的局限性包含两个方面的意思。第一,用一些普遍的、超越历史的规则和标准来指导科学事业的发展,会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因为“没有‘科学的方法’,没有任何单一的程序或单一的一组规则能够构成一切研究的基础并保证它是‘科学的’、‘可靠的’。任何方案、任何理论、任何程序都必须按照它自己的优劣、根据适应于它所应付的那些过程的标准予以判定。”[1]119第二,对于理性方法论者提出的任何普遍性原则,总是可以设想这样的条件:打破或违反这种原则是“理性”的,即有利于进步。费耶阿本德指出:“没有任何一个规则不曾在这个时候或那个时候被违反过,无论它多么可信,在逻辑上和一般哲学上有多么充分的理由。”[1]120科学的发展就是不断地冲破这些固定的原则。例如:科学史上的古代原子论、哥白尼革命、现代原子论、光子波动说、量子理论等,就是因为不受某些所谓“显而易见”的方法论规则的约束,或者是不知不觉地打破了这些规则而产生的。这种违反不是偶然的事件,它们不是由无知或大意造成的那种可以避免的结果。甚至可以说,方法和科学内容,尤其是在指出方法论原则的运用具有局限性和发现科学规律运用的局限性之间存在密切关系。发现普遍规律为真必须满足的条件也构成科学进步的一部分。例如,发现必须是在特定的大气压条件下,水在100℃沸腾才为真就推进了科学的发展。

最后,费耶阿本德提出,科学要想进步,就必须实行认识论上的无政府主义,即“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因为“我们想探索的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是个未知的实体。因此,我们必须保留自己的选择权。切不可预先就作茧自缚”[3]Ⅳ;同时,人们探讨的世界也是发展变化的。“这个世界不是一个由在岩石的裂缝中爬行的有思想的蚂蚁居住的静态的世界。蚂蚁可以既逐渐发现世界的特性又丝毫也不影响这些特性,人则不然。这个世界是一个动态的、五光十色的存在,它影响和反映着它的探索者的行动。它一度充满了神;以后成了一个单调乏味的物质世界;然而,如果它的居民有决心、有智慧并且有勇气采取必要的步骤的话,这个世界可以再度被改变过来”[4]。面对这样一个复杂多变的未知世界,探讨、研究它的方法也必须是多元的。人们要认识世界,便要使用一切方法,包括理性主义者所最瞧不起的非理性主义的方法,甚至可笑的神话。科学的发展,其起点常常是科学家们的非科学的活动,而不是理性的活动。在科学发展的过程中,正是由于偏见、奇想、激情、混乱等非理性因素的存在,才形成了今天的科学。同时,费耶阿本德从历史的角度论证了科学并不是按照一种理性方法进行的,科学有所进步,也是科学家采纳“怎么都行”的无政府主义方法论原则、突破理性方法论原则的结果。科学的成功不仅依赖理性的论证,而且还依赖计谋、雄辩与宣传,因此应该给予各种方法同等的机会,允许各种方法都试一试。而他所提出的著名的“理论增生原则”,实际上倡导的就是方法的多元化,他说:“任何采纳这一原则的方法论就叫多元主义方法论。”[3]31

在科学哲学的方法论领域,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着一种“经院哲学式”的方法论——超越历史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有效的方法和准则。费耶阿本德对这种“经院哲学式”的方法论规则进行了批判,从而在僵化保守、死气沉沉的正统方法论领域给人们带来了一些新鲜空气。费耶阿本德的多元主义方法论以标新立异、思想深刻、风格独特、语言生动和观点新颖而使人耳目一新。那么,我们该如何理解和评价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呢?

有人把“怎么都行”看作是费耶阿本德属于非理性主义的一个主要罪证,认为如果“怎么都行”讲得通的话,那么“怎么都不行”也可以讲得通;有人讥笑他是科学哲学家中的一头“迷途羔羊”;有人说,费耶阿本德反对任何规则,为什么自己反倒又提出了一个“怎么都行”的规则呢?其实,笔者认为,这些都是出于不了解“怎么都行”口号提出的具体语境而产生的误解。费耶阿本德提出这一口号的背景是,传统的理性主义者主张有普遍的、超越历史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则或原理;而费耶阿本德认为并没有这样一条规则或原理,它在一切情况下和人类发展的一切阶段上都可以加以维护。如果有,它就是“怎么都行”。

“反对方法”并不是反对一切方法。费耶阿本德一开始就指出,“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不同于政治上的无政府主义的为所欲为,也不同于怀疑主义的否定一切方法,而是强调方法的多样性,强调各种方法都有它的历史局限性。他认为,方法论的无政府主义有两种:一种是朴素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另一种是精致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朴素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反对一切方法,放弃一切规则;精致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反对、拒绝一切普遍的规则和方法,但并不反对、拒绝任何规则与方法,恰恰相反,而是提倡并容忍任何方法,包括最陈腐的方法,甚至是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方法,它的口号是“怎么都行”。在费耶阿本德看来,前一种方法论无政府主义与怀疑主义相类似,它怀疑一切、否定一切;而后一种方法论无政府主义也可称为认识论的无政府主义,它不同于怀疑主义,它容忍一切,以致于容忍被人看成是最陈腐、最不能令人容忍的方法。费耶阿本德认为他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是精致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而不是朴素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许多持反对意见者把费耶阿本德当作朴素的方法论无政府主义者是错误的。费耶阿本德赞成任何绝对的规则和依赖于语境的规则都有自己的局限,而不赞成一切规则和标准都是无价值的。他说:“我论证一切规则都有局限,没有全面的‘合理性’,我没有论证我们应该不要规则和标准地进行研究。我还为语境说明作了论证,但这些语境规则同样不是取代绝对的规则,而是要补充它们。”[1]28所以,费耶阿本德在《反对方法》中所反对的“方法”并非指任何具体的方法本身,更不是要拒绝和抛弃所有方法,而是指向以往方法论的一元主义,否认存在惟一的、规范的方法论,通过“反对方法”达到为所有方法谋求平等合法地位的目的。他主张在科学活动中不拘一格地使用各种方法,包括非科学的如神话、巫术、宗教的方法以及宣传、劝诱等,目的是要破除理性的禁锢和传统的束缚,从而达到科学的自由。

“怎么都行”也不是费耶阿本德提出的一条新规则。他明确提出“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不是作为取代以往方法论的一种新的方法论,而只是为了证明,惟一的、规范的方法并不存在,一切方法和规则都有一定的适用范围,都不是普遍标准。费耶阿本德说:“人们可能产生这样的印象:我提出了一种新的方法论,它用反归纳取代归纳……这种印象肯定是一种误解。我的意思不是用一组一般法则来取代另一组一般法则。我的意图倒是让读者相信,一切方法论,甚至最明白不过的方法论都有其局限性。”[1]158所以,人们不能仅从字面上来狭隘理解“怎么都行”,必须透过字面来理解它背后的基本原理,即“如果你想得到持续有效的建议,无论是什么建议,那么,这个建议必定会像‘怎么都行’那样空洞模糊。”[1]158费耶阿本德提醒人们,他所做的任何陈述都有限定的特征,这种限定要么隐含在上下文中,要么包含在陈述本身之中。如果你没有表现出这种辨别力,那就可能只注意到使你震惊的措辞,而忽视了也许本可以减轻震惊的那些限定和论证。费耶阿本德还解释道:“‘怎么都行’不是我推荐的一种新方法论的惟一‘原则’。它是那些坚定的信奉普遍标准、希望根据普遍标准理解历史的人惟一可用的方式,……如果这种说明是正确的,那么,理性主义者对于科学(和任何其他有趣的活动)只能说:‘怎么都行’。”[1]38在《告别理性》一书中,费耶阿本德又再次声明:“‘怎么都行’并不是一个我为之辩护的原则,而是迫不得已针对那些爱好原理以及那些太看重理论的理想主义者的一条原则。”[5]有研究者认为,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本意是讽刺喜爱追求规则却又不愿意无视历史现实的人,这应该是比较符合费耶阿本德的实际境况的[2]。

因此,把“反对方法”和“怎么都行”联系起来解读费耶阿本德,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主张人们尽可能保留每一种方法论规则和标准,但人们又必须意识到每一种规则和每一种标准都有无法回避的局限之处。正确的做法是,当人们在使用它们的同时决不要固守于其中某一种,而应该在适当的时候转移到另外一种更为适合的规则或者标准上来。现实的科学中没有固定不变的惟一法则,每一种方法都有其局限性,所以科学家往往是多种方法并用。

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虽然表现形式有点极端,但它所蕴含的哲理却不容忽视。“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对于解放人们的思想,反对权威、破除迷信,开拓方法论的新视野,促进知识的进步和人的幸福,都具有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

首先,“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有利于促进知识的进步和人的自由。传统的科学方法论认为,人们一旦找到一种绝对正确的方法或规则,就可以使用这种方法或规则去发现“客观”知识和真理,这在某种程度上会阻碍人们对新知识的探讨,阻碍科学进步。因为一个自信掌握了最好方法的方法论者,往往会拒斥其他方法,尤其是一个相信存在并且相信已经掌握了惟一真理的理论家,自然会排斥对其他理论的引入和使用;而对其他诸多可供选择者的排除,势必会进一步加强这种惟一方法、惟一理论的神圣性,从而也就意味着开始了使一个理论僵化和教条化的进程。在一个存在着僵化和教条化的地方,当然谈不上知识的进步。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主张人们在科学研究中,根据科学实践需要,选择自己喜爱的方法,不管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只要适合自己的科学实践,都可以为我所用;与这种方法论相一致,科学家会提出任何自己想提出的理论,不管它与已经得到确认的理论和确认的证据是否一致。这样的科学研究当然会发挥科学家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增加人的自由;同时,使用多元的方法、提出多元的理论,从而为对象世界提供多方面的描述,必定会促进知识的增长和进步。

其次,“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体现了对科学家创造性的尊重。科学事业是一种追求创新的事业,科学家在科学研究过程中,科学实践的历史复杂性及科学实践的历史流变性必然要求他们不能固守于任何惟一的、不变的方法。纵观科学史可以发现,凡能够做出重大发现、重大发明的科学家,往往是采取“怎么都行”的方法。牛顿受苹果落地的启发而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凯库勒通过梦见大蛇咬住自己的尾巴而发现了苯的环状结构,勒维列通过数学计算发现了海王星等,这些事例充分说明,科学创造没有一种一成不变的方法,科学发现没有一种普遍的准则;往往是什么方法管用就用什么方法,什么规则能够做出科学创造就用什么规则。“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正体现了对科学家创造性的尊重。如果拘泥于某一僵化的标准,固守于不变的方法,那么不仅做不出科学创造,还会像守株待兔那样荒谬可笑。

再次,“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倡导了一种开放性思维。传统的思维方式是一种线性的、封闭的思维方式;而“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却与之相反。传统的理性思维方式使人们一叶障目,视部分为整体,视有限为无限,视树木为森林,眼里只有惟一至尊的传统理性方法和科学方法。费耶阿本德“怎么都行”的多元主义方法论至少使人们从狂热中冷静下来,认清原以为是惟一正确的传统理性方法和科学方法仅仅是整个人类认识论方法之林中的“一部分”,原以为是无限的方法其实只是有限的方法。而人们要认识自然,就必须使用一切思想、一切方法,而不是仅仅使用其中的一部分。所以,多元主义方法论的确立必然导致一种开放性的思维方式。

当然,正如任何一枚硬币都有两面一样,多元主义方法论也难免有其偏颇之处。

第一,“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夸大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怎么都行”多元主义方法论对于发挥人的主观性和能动性、促进科学的快速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费耶阿本德过分地夸大了这一作用,他说:“我们可以允许规则指导我们的研究或我们感兴趣的那种行动,我们可以允许它排除某些行为、影响其他人并像暴君一样全面统辖我们的活动,但我们也可以允许我们的研究和活动将规则悬搁起来,或把它看成无用的,哪怕所有的已知条件都要求使用它。”[6]在这里,费耶阿本德谈论的是两种可能性:①使用规则;②不使用规则。但是,何时使用、何时不使用,难道真的就完全要看人们是否“允许”使用它而不是依赖于人类实践是否要求使用它吗?因此,正如有研究者评论说:“费耶阿本德的论证给人这么一种印象,只要自己愿意,不管客观条件多么迫切要求使用这些规则,人们照样可以置这些要求于不顾。不过这样看来,主体是自由了,但方法论却似乎显得僵硬起来。”[2]167

第二,所有的方法是否完全同等重要?费耶阿本德在批判传统方法论的基础上,把“非理性方法”引入多元主义方法论,并阐述了非理性因素在科学发展中的作用,从而主张应该保留所有的方法。我们同意费耶阿本德关于非理性因素在保护那些新假说和尚未成熟的新理论以及推动新理论不断完善并最后战胜旧理论中所起的作用;我们也同意费耶阿本德关于即使最荒谬的思想也可能增进人们的知识的观点。的确,科学的许多成果得益于非科学或宗教神话。例如,天文学的发展最早得益于毕达哥拉斯主义和柏拉图主义对“数”和“圆”的崇拜;医学得益于巫婆、接生婆和江湖郎中的实践。有些荒诞的思想原则上也能增进人们的知识,这可能是因为人们关于荒诞的概念在某种条件下是不可定义的,或说人们关于荒诞的概念可能会发生变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必须扩散任何或每一个荒诞的思想。例如,说里根总统既是美国人又不是美国人,类似这样的观念是荒诞和非理性的,没有必要扩散。同样难以想象某些荒诞的理论应该扩散。例如,认为是一种精灵引起原子反应。如果要在一个资助项目上进行选择,一个建立在当代原子物理学基础上,一个建立在寻求精灵的理论基础上。人们会如何选择呢?无疑,人们会把资金投向前者,而非后者。因此费耶阿本德可能混淆了两类命题:关于荒诞的观念可以变化和关于所有荒诞的观念都应该扩散的命题。按理性方法行事是人类固有的特征。只不过人类的理性方法是变化的,而非静止的;是灵活的,而非机械的。变化灵活的理性方法在一定条件下允许使用特设性假说,引进相矛盾的理论等,但是,它们并不与一致性、简单性及经验等一样重要,后者才是变化的理性方法的固有特点,比前者处于更中心的位置。

第三,所有历史因素是否必须或应该给予同等重视?科学的历史发展是非常复杂的,它是一系列实际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包含着偶然性、失误、错误、意识形态和宣传等因素。科学历史学家和科学社会学家提到过的魔术、占星术、信仰、压迫、宣传和政治经济等因素的确能够影响科学的实际历史发展进程,但它们并非科学发展中的一部分,在促进科学知识的增长方面,这些因素与经验或一致性并非同等重要。何为重要是相对什么而言或作为什么而言的。人们经常说 Y对X因为Z的目的是重要的。如果目的不同,人们无法衡量其重要性。在何种意义上,人们说这些社会因素对科学的增长是同等重要呢?在它们都是科学发展的必要条件的意义上吗?但是,在这些因素中没有一个对科学的增长是必需的。并非宣传、压迫等社会因素,而是实验、一致性才是科学的固有特点。在这个意义上,后者比前者对科学的增长更重要。

[1]费耶阿本德·保罗.自由社会中的科学[M].兰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0.

[2]张来举.论“怎么都行”——费耶阿本德科学哲学批判[D].北京:中国人民大学,1992.

[3]费耶阿本德·保罗.反对方法[M].周昌忠,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4]费耶阿本德·保罗.实在论与知识的历史性[J].智河,译.国外社会科学,1990(7):17-20.

[5]费耶阿本德·保罗.告别理性[M].陈健,柯哲,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320-321.

[6]P K Feyerabend.Science in a free society[M].London :New Left Books,1978 :165.

Paul K.Feyerabend’s“Anything goes”

Guan Kaim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Law and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430065,China)

Based on his studies and observations of the history of science,Paul K.Feyerabend puts forward his methodological principle that“Anything goes”,which is both a criticism of the traditional rationalism and a breakaway from the conventional methods.However,his“against method”does not mean abandoning the other methods;and as a meta-methodology,his“Anything goes”principle is not a new methodological principle.This“Anything goes”principle is advantageous in certain ways;however,it carries with it some biases.

Paul K.Feyerabend;meta-methodology;criticism

B151

:A

:1009-3699(2011)01-0027-05

[责任编辑 李丹葵]

2010-06-12

管开明(1974-),男,湖北仙桃人,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科学认识论与方法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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