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新:水墨写意 挥洒豪情

2011-04-01 07:52钱晓征
市场周刊 2011年1期
关键词:画家学生

钱晓征

不管画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家最终要表现的还是绘画语言本身。周京新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探索中国画造型语言,他要追求的正是绘画语言本身的纯粹性。

最终,他选择了在水墨的世界里,挥洒自己的豪情。

机智顽皮的孩子王

那时候,左右腰间挂着弹弓、弹无虚发、武艺高强、机智顽皮的周京新,让一帮子小弟兄很佩服,成为男孩子们心中的“头儿”。

周京新说,他的经历跟革命前辈比,是简单,跟自己的同辈比,则算是复杂了。

1959年周京新出生在南京江宁岔路口的双龙街,那时,父亲在南京军区第四步兵学校工作,就是现在的空军气象学院。学校的部队气息比较浓,是军事化的布局和管理,水泥路旁两排树,高高的像炮楼一样的阅兵台,还有健身房、礼堂。周京新曾在这个礼堂看过梅兰芳的演出。

出了部队大院就是农村,有一个被农村包围的小学校,叫夹岗门小学,周京新在那里读书。学校的条件太差,没有正式的教室,老师将办公室挪出一块作为临时上课的地方。很多年后,周京新带女儿去夹岗门小学,女儿远远地看,不愿意走进去。

小学的第一节美术课,由周京新给同学们上课,他站在凳子上,拿粉笔画,第一次课画了三朵向日葵,写了一个忠字,第二次课画了一个延安宝塔山。

从幼儿园时,周京新就会画画,没有人教,就是自己画。口袋里揣着水笔,马路上水泥地上到处画,画鬼子进村,画的都是坏人。但是到了课堂上,周京新不画坏人,画向日葵,画延安宝塔,他笑说那时候自己就很讲政治。

在大院里,童年的周京新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打架,拔气门芯,挖陷阱,拿弹弓打玻璃,那些男孩子的恶事他无所不能,“我挖的陷阱把人家的脚都崴了。花房的工人对我们很凶,不让我们进去玩,有时候还骂我们,我爱憎分明,就挖陷阱报复他。在门口弄几个小竹片,搭个井字型,上面铺张纸,再撒点土,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陷阱就完成了。花工上班经过陷阱,一脚踩下去。脚就崴了。那时候部队里有铜丝,比头发还细,是起爆用的线,我发现铜丝这个东西肉眼不容易看见,就把铜丝拉在两棵树之间,人一走过去蹦一下子,哎呀什么东西!不伤人,吓人。”

部队大院里可玩的地方很多,军训用的材料库就是男孩子们的天堂。周京新带着一帮男孩,撬开窗户爬进去,躲在里头玩,一呆就是半天一天的。里面好玩的东西太多,有大炮坦克模型,尸体模具,各种枪,钢盔、弹药,还有美国兵坐在小吉普上,应有尽有,都是仿真的。外面的门窗锁着,一群男孩子就躲在里面玩,绝大多数时候,周京新总是有办法带着大家安全地进去,再安全地爬出来,当然偶尔也会失手,被抓住了,回家就要挨揍。

玩具大多数是自己做,最常用的玩具是用铁丝做成皮弹弓,子弹也是自己做,叠一把放在口袋里,在使用之前先用水或口水湿一下,有水的子弹重。打人会更疼,有时候在子弹中间穿一根铁丝,这样更有杀伤力。那时候,左右腰间挂着弹弓、弹无虚发、武艺高强,机智勇敢的周京新,让一帮子小弟兄们很佩服,是男孩子们心中的“头儿”。有一次,身为“头儿”的周京新要替小兄弟出头,收拾的对象正躲在玻璃窗里头对着周京新叫骂。周京新手持弹弓瞄准对方,子弹“叭”地射出去,穿透玻璃,正中对方的脑门,当场冒血。后果是,回到家里,周京新被父母暴打一顿。

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周京新没少挨父亲的揍。周京新有五个兄弟姊妹,三个姐姐一个哥哥,自己最小。父亲是军人,对孩子家教很严,吃饭怎么拿筷子,吃饭的节奏,饭菜吃多少,都有规定。周京新回忆说:“父亲那时候打我,想狠狠地打,但是舍不得,气急了,就把我绑起来,五花大绑,他当过新四军,绑人是拿手活儿,绑完了放在地上,怕地上凉,父亲就给我铺张席子。”

快乐的童年随着父亲的“倒霉”而结束。

文革开始后,父亲一直“倒霉”,大字报上经常有父亲的名字,“重炮猛轰杨杜周”,第三个就是父亲,父亲经常半夜被人带走,母亲会给父亲戴上两只护膝,批斗的时候要跪,把头发剪短,批斗的时候要被抓头发。

1969年轰轰烈烈的文攻武卫结束了,步校解散,父亲被发配到苏北连云港东辛农场。住的地方是一个芦苇荡,有几间土坯垒起来的草房子,屋子里的地面是泥土,房子用芦席隔成两问。那时大哥大姐当兵去了,周京新和两个小姐姐跟父母同住。没地方烧饭,父亲就自己动手搭了个厨房。“我的生活能力很强,这一点很像父亲。连云港雨水多,下雨时家里会积水,母亲让我用盆把积水一点一点往外舀,积水多的时候来不及舀,我就拿通炉子的铁棍,往地上使劲一戳,地上就会出现一个洞,积水吱吱地瞬间就渗到地下去了。”

那时候生活极为艰苦,聪明懂事的周京新学会了替母亲分忧,家庭的起起落落,让周京新过早告别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开始为母亲承担家庭的责任。

从样板戏开始喜欢上京剧

天生一副好嗓子,当年可以将八个样板戏倒背如流,如今依旧喜欢京剧的周京新,欣赏的更是台上那些身形各异、扮相出彩的角色。

天生一副好嗓子的周京新,有一个绝活:京剧唱得好。

童年的周京新最早迷恋的不是绘画,而是京剧。那时有广播,每天播放样板戏,幼年的周京新,听到广播里唱样板戏就坐在小板凳上不动,一直听到大喇叭唱完为止。直听得将八个样板戏倒背如流,台词过门一样不拉。关键是,周京新有一副好嗓子,蹲在地上唱打虎上山,八度高音可以轻松吊上去。

四年级时,周京新随父亲去连云港的东辛农场,学校基本上不上课,经常开批斗会,组织各种大合唱,在那里,周京新的京剧才能得到了充分展示。

有一次,学校组织排节目,要参加汇演,那时候文艺演出是任务,必须搞,形象不错的周京新也被选中了。学校排了几个节目送去审核,审节目的人说:你们学校其它节目都不要了,就要这个男孩清唱京剧吧。

周京新第一次上台演出,是在一个露天广场举行,台下观众黑压压的一片,是厂部的知青、农民、干部战士。演出前,周京新穿上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一个漂亮的女知青替他画上浓浓的戏妆。画得面目全红的周京新,身板挺拔,迈着戏步走上台,来一个精彩的亮相,旋即亮开嗓门就吊了一段《打虎上山》,一口气唱完,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得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掌声,吓得周京新转身就跑。

那~天,周京新被一次又一次地拉上台,每一次都引起台下一片欢呼。这样火爆的场面是周京新始料未及的,他平日里都是这么唱的,没想到大家会这么喜欢。从那以后,他跟母亲上街,常会被人围观,人们会指着他说:这个小男孩,样板戏唱得好呢。

后来,周京新就经常参加演出。那个时代,演出是人们生活中重要的事,不仅是任务,也是娱乐的唯一方式,所以,人们也很认真地对待每一场演出。有一次周京新唱《誓把反动派一扫光》,开头有北风吹的声音,有人就找了一个采石场的手摇鼓风机,效果很好。那时候每个团每个师都要排一个样板戏,周京新是每次演出中唯一的小孩,也是所有演员中唱得最好的。

现在谈起京剧,周京新很谦虚:“我不是内行,但一向是

热爱的。我看过一些京剧演出,青年演员的功夫究竟如何且不敢论,单道藉此所有的那么一种神定气静的状态,就令我肃然。”经历过生活艰辛体会过人情冷暖的周京新,早已把荣华富贵成败得失看淡,“我喜欢京剧,欣赏的更是台上那些身形各异、扮相出彩的角色。”

画画是最有快感的事情

因为会画画,会画很好玩的画,周京新在同学中很有威望,被学校里那些公认的邪头学生尊为“老大”。

会唱京剧让周京新成了远近闻名的名人,他还会玩很多东西,玩笛子、口琴,嘴唇都吹破了,样板戏天天听。也经常登台演出。但是,他最喜欢的却是画画。

家庭的遭遇,让周京新很小就承担生活的重担。父亲去了五七干校,哥哥姐姐住校不在家,周京新帮着母亲分担家务,种菜养鸡,挑水做饭。常常一整天一整天地坐在地里,看着鸡不要被老鹰叼走,那些单调乏味的日子里,画画成了周京新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慢慢的,他爱上了绘画。

最早是临摹连环画,在东辛农场周京新遇见喜欢画画的知青施瑞江,那时他在部队放电影,从他那里,周京新第一次懂得什么叫明暗交接线。初中时,父亲给周京新买了一本方文建老师画的《怎样画写意人物》,这本书至今还保留在周京新的书架里。开始临中国画,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周京新就拿了铅画纸,打湿了画。后来,一个同学靠近连云港市,得到的信息多一点,他告诉周京新,画中国画用的是宣纸和毛笔。

周京新正式临摹的第一张中国画,是钱松碞的作品。他找了一张接近宣纸的皮纸,没有中国画颜料,就用水彩。找不到合适的石头刻图章,就把砚台锯了。那时候,看到的中国画,都是印刷质量很差的图片,周京新就用铅笔临摹,硬是用铅笔擦出水墨跟宣纸才能出现得那种润的效果。

初一时,周京新给同学画画,同学觉得被画丑了,就去报告老师,老师看了画,被画面的造型逗得笑起来。这时候,画画,在少年周京新的感觉里,已经成为一件很有快感的事情。

周京新就读的高中是连云港新浦的新海中学,当时已经基本不上课,主要是学军学农。高中部抽19个人去学军,其他同学统统去学农,周京新被抽中了学军。一个月时间,刺杀、点炸药包,半夜紧急集合,打背包,扛枪,完全正规的军事化训练,回来后跟同学说起这段经历,周京新很有成就感。

高中期间的工农兵生活很丰富,画画的时间不多,但一直没中断,星期天会坐在教室里一整天一整天地临颜真卿,那时候很多学生都在玩,老师看到周京新还在坚持练字,很欣赏,经常把周京新拉到教研室,向其他老师展示周京新的字。

因为会画画,会画很好玩的画,周京新在同学中很有威望,被学校里公认的邪头学生尊为“老大”。也因此,老师就让班级最调皮最邪头的学生跟周京新同座。当年班上有一个同学最邪,上课带着刀,胳膊上都是刀疤,“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话,整天挂在嘴上。老师也怕他三分。这个邪头同学却能被周京新控制、“他叫我老大,我控制他的办法就是给他画画,画汉奸画鬼子,他想要我的画,为了看我画画得到我的画,我让他怎么着都行。”

学校有美术组,美术考试时,有一个同学不会画,就找周京新代笔,周京新画了一张《男生宿舍之歌》,画面上,同学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做功课,有的在打扫卫生,周京新笑说:“当然这个场景是虚构的,其实,那时候,宿舍里的同学大多数时候都在打架,随地大小便。”这幅画被同学当做作业交上去,为此,周京新被美术组的陈少林老师发现,并很快被调到了美术组。

美术组有石膏像,有画板,还有宣纸,这些都是周京新从未见过的。陈老师很喜欢周京新,直接安排周京新用宣纸搞创作,不用参加期末考试,每门课直接就给他80分。

在新海中学读了一年多,1975年。兵团解散了,周京新随着父母搬家到了徐州,接着高中毕业,在家待业一年,然后进了徐州火柴厂,当修理工。“母亲让我做机修工,她觉得学会一门手艺,也是一个饭碗。有一次,领导知道我是高中生就让我抄一个报告,抄完给领导看,领导很惊讶我的字写得这么好,就把我安排到工会,管理图书、报纸、电影票,还要出墙报,写大标语。华国锋上任时,我还画过华国锋像。那时候有几个喜欢画画的同事,大家轮流做模特,在办公室画画。”

在那个不读书的动乱年代,在家庭不断的颠沛流离中,值得周京新庆幸的是,他不仅学会了各种生存的能力,并且一直不见多地在画画,一直能够获得难能可贵的画画机会。

《水浒》组画让还是学生的周京新一举成名

那个年代,画坛整体氛围还是比较沉闷,《水浒》组画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其独特的趣味性,打动了所有的人。

1980年,周京新考入南京艺术学院,成为南艺本科第二届学生。选择考南艺,源自一次偶然的机缘。

有一天,一个画画的同学下班来找周京新玩,两人一起出去走走,同学别出心裁,选择一条从未走过的路。途中见路边建筑前有一个牌子:徐州市招生办公室。两人就决定进去看看,门开着,办公室没有人,桌子上放着两张南京艺术学院的招生表。他们拿了表格回来,按照表格的要求,以函报的方式,寄了一张作品出去,不久,两个人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就是这个偶然的机遇,让周京新从此走进了纯粹绘画的大门。

80年代初期正是一个空前开放的时代,高校里聚集着一批优秀的老师,作为中国画专业的学生,周京新深受这些老师的影响。

当年,陈大羽先生教授写意花鸟课,有一学期,陈大羽先生在上课期间总共做示范画了62张画,陈大羽先生对传统的那种执着,个人个性表达,都很直接干脆利索。陈德曦教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出国了。他的微笑,儒雅,学院做派的那种气息,对学生们有从头到脚洗涤一遍的感觉,很养人。“我们常在食堂排队,会见他穿着一身中山装,笑容可掬地跟大家打招呼。没有架子,却有着值得学生们尊重的长者风度。”还有王孟奇老师,他对中国画的认识很深刻,他讲课深入,明晰,一下子就可以把学生的认识给拎上来。他对中国画核心理念,对线条,造型的品质的认识,都极高。周京新认为自己在绘画技术上,主要是得益于陈大羽老师和王孟奇老师,以及读硕士时的导师沈浩教授。他的细腻严谨,为人的正直,包括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为人师表,很让周京新很受益。刘海粟先生当时也在南艺。他的那种气势。那种对墨守常规包括对前苏联一些画家的蔑视,对年轻学生的那种不遗余力的褒奖,都给周京新留下很深的印象。刘海粟先生常对学生说的一句话是画得好,画得比我好,前途无量。

有一定绘画功底的周京新,从大一就开始创作,作品被选送参加省里的展览,这对周京新是很大的促动。第一次参展作品叫《山娃娃》,当时学校组织学生去沂蒙山写生,周京新画了这幅《山娃娃》,画的是沂蒙山的几个孩子,背着书包和粪筐围着一堆讲故事,用写意人物的方法虽然很难,但是很有趣。“作品挂在省美术馆,对我鼓励特别大,这幅作品后来被选登在了一个杂志的封二上,我还得了10块钱稿费,好兴奋。”

大二时,周京新跟大家一起搞创作,跟同学合作,画了一

幅《水乡吟》,一点点地勾,细心地染,用接近《清明上河图》的语言方式,细腻繁复,据说后来还有人想买这幅画。

大三的暑假,周京新动笔画毕业创作《水浒》组画。

工笔人物课上,老师鼓励大家搞创作,周京新画了一张《智取生辰纲》,老师同学看了都觉得很好,周京新就继续画,毕业创作还没有开始,周京新已经画出来了一大卷作品正稿。

毕业前夕,周京新的《水浒》组画完成了七张,画了一个学期,作品参加毕业展览,同时也参加江苏第二届人物画展,并获得了二等奖,随后,《水浒》组画在《美术杂志》和《江苏画刊》刊登出来,《美术报》还登了周京新的创作体会文章,当时还是学生的周京新,迅速引起美术界的关注。接着,是第六届全国美展开始组稿,此时周京新已经毕业读研,《水浒》组画放在学校里,王孟奇老师从中选了两张参选六届美展,结果入选并获银奖。

至此,《水浒》组画让还是学生的周京新一举成名。

说起这件事的影响,周京新回忆说:“就是走出去大家都认识啦。1985年毕业去甘肃新疆,路边随便找个书摊,只要有美术类的杂志,上面肯定有我的作品。只要有评论,里面肯定会提到到我,有评论说我在工笔人物画上开辟出一股新风。”中、日,法文的期刊都登了《水浒》组画的介绍,出版《水浒》邮票的也来找周京新。

那个年代,画坛整体氛围还是比较沉闷,《水浒》组画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其独特的趣味性,打动了所有的人。以这样的趣味性去画《红楼梦》不行,画工农兵也不行,用来画《水浒》却合适。不久,出版社要将《水浒》组画出版,周京新又画了三张,共十张,《水浒》组画到此告一段落。

初中时周京新开始读《水浒》,那时候正是读《水浒》批宋江的时代,父亲找来一套明版插图的《水浒》,那时看《水浒》,周京新就是觉得好玩,到大学,开始画《水浒》时,周京新再次读了原著,还专门去了梁山。那次去梁山,周京新有些失望:“都是现代的东西,很假。想找一个长得像李逵的人,当然也是没有找到。梁山有一个陈列室,里头有一些资料,画的不好。开头是失望,后来反倒是有了信心,这让我明白了,故事就是故事,我的创作和这个梁山是两回事,我要表达的对象,在我的心里。”

《水浒》组画给周京新带来了很多荣誉,有很多藏家来上门买画,周京新是清醒的,他没有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因为,他对工笔画的这种语言,没有信心,最终,他选择在水墨的世界里,挥洒自己的豪情。

追求绘画语言的纯粹

周京新强调水墨写意是最纯正的绘画,是最纯正的绘画精神的体现。他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探索水墨语言,他要追求的正是绘画语言本身的纯粹性。

自1984年,作品《水浒》组画参加第六届全国美展。此后,周京新连续五次参加全国美展,并获奖。

过早的成功并没有改变周京新的天性,他的喜欢创新善于创新,他的大胆机智、他的敏锐的好奇心,以及他对生动有趣味的造型的天生敏感,最终让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条适合自己的绘画之路。

1989年,作品《扬州八怪》参加第七届全国美展,获得银奖。《扬州八怪》是工笔重彩,跟《水浒》组画比,两张作品的风格有不同。《水浒》组画有一种趣味性,一种壁画似的轰轰烈烈的感觉,而《扬州八怪》呈现的则是虚无缥缈的空灵,是时空转换斗转星移的历史感,是历代文人对扬州八怪的神秘追踪,《扬州八怪》的气质,是文人的仙风道骨的感觉,清淡、宁静,更似影子一般飘逸,空灵。

第八届全国美展,周京新没有专门的创作,那些年父亲生病,在教学之余周京新要照顾父亲,没有时间作画,他就把之前为出版社画的十张《西游记》组画,当做连环画拿去参展。《西游记》组画属于工笔重彩,有一点佛教的精神气象,孙悟空是比较顽皮的猴子造型。唐僧则画的比较迂,周京新说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猪八戒,猪八戒比较俗,所谓六根不净,这样的个性造型空间大,可以画的“丑”、“怪”、“趣”,画起来过瘾,能触及痛痒。

第九届全国美展,周京新的参展作品叫《战洪图》,画的是抗洪,这幅画最初是为江苏省美术节创作的。“当时每天都看电视,那些抗洪救灾的场面让我很感动,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泥沙里在洪水里,像个器物一样,用来对抗洪水。在创作时,我觉得没必要画得很亮,画得干干净净,没有必要把人画得浓眉大眼,像那些舞台上的角色”“周京新最终选择了水墨,没有任何颜色,就是浓浓淡淡的水墨。《战洪图》的画幅超大,高三米多,宽一米多。这幅《战洪图》的创作过程,感觉比前几次的参展创作更加投入,更加专注,也更加轻松,周京新用三天时间一气呵成。这个纯水墨的《战洪图》最终获得优秀作品奖。

《战洪图》是水墨雕塑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对于可能出现的反响,周京新有心理准备,“像我这样用那么多的墨,来表现这样的题材,几乎没人这么做,所以很多人不太接受,包括一些评委。但也有评委认为《战洪图》应该是金奖。能入选全国美展,能有这样的反响我已经很意外了。”周京新坦言,自己本不是为了获奖去画那些士兵,在周京新的心里,那些跟洪水抗争的士兵,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被这些年轻的生命深深地感动,于是,他选择了纯艺术式的方式来歌颂他们,在他看来,这才是自己向士兵们表达敬意的最恰当的方式。

第十届全国美展的参展作品是《羽琳琅》,画的是九只鸟,拼起来,纯水墨的,获得铜奖。

有一天,一直以画人物擅长的周京新突然想要画飞禽,一方面,周京新觉得,鸟是这个世界的精灵,自由漂亮,完美而神秘。另一方面,周京新不愿意将自己定位为仅仅是一个人物画家。“从一开始研究水墨语言时,我就有一个理想,让它有通透感,让它没有制约,让它有可塑性,有灵便的能力,什么都能画。一种语言如果只能画一个东西,那么,这种语言一定是单一的,单薄的。熟练地掌握了一种绘画语言的画家,人物、花鸟、山水,应该都能画。”

题材的转换让周京新有了丰富多样的体验,不仅能够调节自己的趣味和关注点,也能让自己在创作中的心态变得更加灵便,更加活跃,更加有生命力。他认为,不管画人物,画山水,还是画花鸟,作为一个画家,最终想表达的还是绘画语言本身。所以,周京新写生课上告诉学生,要明确自己画的是画,而不是模特。如果你仅仅着眼于画模特,那制约自己的条件就会很多,模特的眼睛、鼻子、嘴巴、身段等等,都会成为制约,自己就会局限于记录,而绘画语言一旦流于记录,就不再纯粹。周京新强调,水墨语言是有灵魂的,这种灵魂可以跟传统经典暗合,画家以自己的个性,去完成这种暗合。

周京新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探索水墨语言,他要追求的正是绘画语言本身的纯粹性。“我崇尚水墨写意,这是纯正的绘画,也是纯正绘画精神的体现。”周京新说得很肯定。

做一个淡泊神宁的画家

在这个时代,坚持做一个淡泊神宁的画家,需要抵制很多诱惑。为了这个信念,周京新一直是清醒的,也是舍得放弃的。

几年前有朋友苦劝周京新“放下艺术家的架子”,去争取

机会让自己生活的“滋润”些,周京新一本正经地“教育”朋友:古人日静而圣,动而王,人各有志,我有更高理想。周京新这个更高的理想,就是要做一个淡泊神宁的画家。在创作实践中,周京新始终坚持追求绘画语言的纯粹性,也是基于这个“更高理想”。

在这个时代,坚持“做一个淡泊神宁的画家”这样的信念,需要抵制很多诱惑。为了这个信念,周京新一直是清醒的,也是舍得放弃的。

八十年代中期,在很多人还没见过美元的时候,周京新的口袋里就已经装着美元了,订单、展览不断,最多的订单是让他复制《水浒》组画,出价最低是一千美元一张,那个年代,这个价格算是很高了。六届美展后,中国美术馆以一千元人民币,收藏了周京新的两张《水浒》组画,瞬间,周京新就变成南艺老师里的首富。八十年代后期,周京新到台湾香港办个人展览,有一张画被香港艺术馆以6万多港币收藏,九十年代中期,苏富比拍卖周京新的作品,以近三十万港币成交。

面对市场的这些诱惑,周京新始终保持清醒,他没有按照藏家的要求复制《水浒》组画,同时,原有的十张作品,除了中国美术馆收藏的两张,其余八张至今一张也没卖。

作为一个画家,周京新是真诚的,不仅对艺术真诚,对创作真诚,也对市场真诚。很多年前,有一个台湾画商找周京新合作,周京新对他说:“现在你不要买我的画,我还没有定型,有些东西还在改变。”住在筒子楼里,生活得都并不宽裕的周京新,说出这样的话是需要勇气的,这勇气,是来自他对艺术的真诚。

周京新尊重艺术市场,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家,他要求自己跟市场保持距离,这个距离就是:可以卖画,但是自己的创作不能受影响,不能把市场价格跟艺术价值划等号。

在周京新看来,目前中国的艺术市场还不成熟,有些买家基本上不懂中国画。对这样的现状,周京新理解,自己从事中国画研究和创作三十多年了,依旧不敢说自己已经懂得了中国画,一个买家藏家,靠三年五年或十年八年,就能够达到懂画的程度,不大可能。艺术家不能苛求买家藏家必须是专家,当然自己的学术方向、创作方向也不能让买家藏家左右。

作为画家,周京新希望一个合格的收藏家,对艺术应该有虔诚的尊重,应该尊重学术,好的东西都有专业的定位,如果一个买家认为自己有钱可以左右学术,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藏家,误了画家,也害了自己。同时,周京新也反对画家对自我的过度炒作和包装,他认为,真正的好画家,一个时代,出十个很正常,出一百个也是可能的,但是,如果出来成千上万,就不太正常了。周京新不以为然的,是那些打着画家旗号,为自己谋得荣华富贵,没有手上的绘画真功夫,却具有嘴上的忽悠功夫,周京新提醒说:这样的所谓画家跟骗子没有区别,收藏家尤其要擦亮眼睛。

禁止学生像自己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必须在绘画实践中寻找到自我。

毛笔落在宣纸上的每一个痕迹都有讲究,好的老师就是帮助学生发现那些出彩的东西,出彩的东西就是一串串的光,让这一串串的光形成一片了,就能把自己的世界点亮。

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周京新在担任领导工作的前提下,一直坚持给学生上课,而且是超课时地上课,如今做了江苏省国画院院长了,依旧在南艺上课。

超课时上课没有课时补贴,如果把上课的时间拿来接订单,当然能换很多银子。周京新这样做的动力,来自他对中国画和中国画教学的热爱和使命感,“我有一种责任感,对中国画的技术上的理解,需要通过教学去传承,这种承传,不是沿袭,而是不断发展。”另一方面,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大环境,课堂有一种纯粹的氛围,在那里可以只谈绘画,这也是周京新为自己保存的一方净土。

二十多年来从事中国画的创作和教学,周京新对中国画有了自己的理解。他认为,中国画首先是一门科学,是有严谨的深厚学理的科学,这体现在中国画的语言和技术上,技术性不是匠气,它是一种气量,在阴阳黑白正反的矛盾对立中所达到的自然的平衡、超脱、释放,以及自然的极端。要走极端,有风格就有极端,但这种极端还是自然的,它不会突破自然的极限。周京新自己的体会,把握这个尺度很难,要有心境,更要有对技术的深厚认识,中国画家仅有精神、理论远远不够,技术语言,是“写”,是“型”,而“写”是技术语言最核心的精神。

周京新强调的“写”,正是绘画中纯粹技术性的东西,他认为中国画技术的纯粹性,不等于单一性,纯粹技术性是丰厚的,完整的,中国画的精神性从来不能剥离到纯粹技术性之外而存在。技术不够纯粹,想达到很高的精神境界,很难。实际上,纯粹的技术包含了精神。就像对佛教的理解,今天很多人把佛教轻松化了,理论化了,实用化了,而要理解佛教的真谛,需要实修,需要有一份虔诚的心,需要有一份精力体力上的付出,同时还要有一份充满灵性的生命智慧,更要有机缘。

在这个理念支配下,周京新教出来的学生都不像他。“我禁止学生像我。我一向鼓励学生要走自己的路,我要求学生要勤奋,心要勤,手要勤:勤于思辨,勤于动手,如此才能找到自我。”无疑,周京新是一位懂得开发学生潜质的好老师,他教学,不是为了带出一批对自己亦步亦趋的徒弟,他要教出的是一些能独立思考、能用自己的画笔自由表达自我的真正艺术家。

几十年的教学中,周京新始终在践行自己这一教学理念。在他教过的学生中,有很多学生达到他理想的状态。“有的同学入学时基础不好,对绘画没有自己的认识,没有基本功,手上也没有感觉,这种情况下,难免就会靠近我,学我。我对这类学生明确要求进门听我讲,出门自己想。我要求学生必须结合自己的心境、阅历,来理解我所讲授的理论原则。”这样的教学方法,让学生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寻找自我,发掘自我的绘画潜质,找到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

在学生身上,周京新经常可以发现闪光的灵感,他就会十分欣喜地加以引导。一次人像写生课,模特的胡子刮得比较干净,出了一点点胡子茬,周京新强调胡子是表现的要点。课堂上,他发现有一个学生用蟹爪似的线条去勾这些胡子,模特的胡子比较钦,这种表现就是学生自己的感觉。这让周京新眼前一亮,他立刻对这个学生的画法予以充分的肯定。

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必须在绘画实践中寻找到自我。毛笔落在宣纸上的每一个痕迹都有讲究,好的老师就是帮助学生发现那些出彩的东西,出彩的东西就是一串串的光,让这一串串的光形成一片了,就能把自己的世界点亮。

也有一些学生到最后还是找不到自己的路子,周京新也会帮他们,帮助的方法,是在深入研究这个学生特质的前提下,替他想一个合适他的方式,依旧不是让他来照搬老师。周京新说“这些年做老师,我做到了对任何学生都不放弃。那些需要我帮助才能找到自我的学生,我帮助的方法,就是假定我是他该怎么做,我是根据他的特点、特长引导他。很欣慰的是,这些年,我用这个方式帮助引导的学生,准确度接近百分之百。”

周京新是一个称职的老师,他对学生有感情有责任心。他认为,“今天的学生,智商、敏锐程度、应变能力,知识面、掌握的信息

以及学习条件等等,都比我们那个时代强得多,想想,我们当年哪里能看到这么多的展览,这么高质量的印刷品?但是,他们缺少的则是实际应用能力。”应用能力的缺乏,周京新认为,有教学的责任,也有个人心境的原因,现在的学生不够静,不够沉。学习中国画,尤其是思辨阶段,心一定要静要沉,要排除杂念,排除干扰。

周京新也在带博士。带博士,他更是注重启发学生对艺术的叛逆,作为导师,周京新的教学不重“传授”,而重“启发”,他认为,老师的作用,有时是帮助学生维持某种平衡,有时是帮助学生破坏某种无价值的平衡;有时是推他们一把,有时又是拉他们一下,免得他们撞到墙上。

多年坚持在教学第一线,让周京新保持着不断接受新东西的状态,不断接受来自教学的感悟。来自学生的启发。将教学和自己的治学,研究、绘画实践打通,从而达到通透,这在周京新看来,是很有价值的事。

在领导岗位上完善自我

在行使领导职权的时候,周京新不会拿权利去扼杀画家个人的心境和创作意愿,相反,他会以自己所能,领着大家一起努力,形成一个适宜静心创作的宽松氛围,形成一个能促进真诚交流的良好学术环境。

2010年,周京新调到江苏省国画院,担任院长职务,工作性质有了转变,教学内容少了,事务性、行政性质、社会服务性之类的工作更多些。画院是研究绘画的专业机构,比学校更单纯更专业,画院的核心工作是从事中国画、书法的研究和创作,要完成这一核心工作,周京新认为需要做到,顺应已经形成的专业研究的格局,倡导自然发展的原则,不以外力来改变这个核心工作,他会努力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让画院的职业画家们,自然地画画,自然地出成绩,这个过程是一个自然发展的过程,不会做强制性的催熟的事情。

作为画院的当家人,周京新所以给自己的工作定下这样的基本原则,基于他自己也是一个画家,“在行使院长职权的时候,我不拿这个权利去扼杀画家个人的心境和创作意愿,相反,我会以自己所能,领着大家一起努力,形成一个适宜静心创作的宽松氛围,形成一个能促进真诚交流的良好学术环境。”

江苏省国画院首任院长是傅抱石,当年组织两万三千里写生,促进了新金陵画派在全国的影响。作为画院的第四任院长,周京新认为傅抱石时代是画院的辉煌时期,不可临摹,因为时代背景完全不一样了。“我并不认为现在的画家就不如那个时代的画家,也不认为我们现在有必要去复制当时的做法。比如写生,组织一个声势浩大的写生团,在当时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令人兴奋,在现在就不会成为兴奋点。现在,我考虑的是怎么把有价值的信息融入相互发展的氛围里,营造一种自由的自然的和谐的氛围。自由是个人的,自然是中国画的天命,和谐是我们的使命。”

1993年周京新走上管理岗位,他笑称一直是被动地走到今天。虽然这些年做管理者,自己确实也得到了历练,但是,自己感觉还是更喜欢教学和画画。行政工作是一个重复性的繁琐的事情,填表格,开会,看文件,传达文件,都是重复的繁琐的,有时候会很烦。这些很重复枯燥的工作能做下去,动力还是责任感,骨子里,周京新还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进入行政管理岗位这些年,周京新对自己的仕途有自己的感慨和认识:“扪心自问我很坦然,这些年我没有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我要求自己做事尽可能不掺沙子,我不让自己掺沙子,也一直在努力抵制这些沙子。”

担任行政工作多多少少地影响了周京新的创作,是时间上的影响,也会影响心态。更多的时候,周京新把它看成一种动力,一种约束。他说:“教师是我的身份,画画是我生命中的支撑,是最初的最重要的部分。担任行政工作,可能减少了我的创作时间,但是,没有减少我的作品数量,十年前,我就在追求绘画的准确性、判断力,所以,我的废画很少,画一张是一张。”

这些年做领导,工作中难免会遇到一些误解,周京新始终以宽厚包容的心态,对人对事,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不接招,也不出招。周京新一直让自己的内心保持纯净,这种内心的纯净就是一种自我完善。

目前,调到江苏省国画院担任院长不足半年,周京新所做的工作一部分是延续性的,一部分是推进行的。“我不会把这地方当做自己的一盘棋,想怎么下就怎么下,我会考虑到画院的历史,画院发展的可行性。”

进了画院,周京新首先做调研,他找每个人聊天,每次聊天后,他都认真做记录,很多谈话对他都有启发。这种交流很平等很自由,既听到了一些建议,也让大家对这个新院长有了基本了解。“前一段时间我在行政上花的时间多些,现在抽身出来了。我不想对行政工作陷得太深,主要还是要把精力用在学术推进上。”短短的几个月,周京新对自己的工作就做了调整,2011年,他要全力推进两件工作:一是建一个江苏省国画院的官方网站,二是举办一个江苏省国画院典藏展。这两项工作,都要是涉及到画院过去,现在的每个画家,工程浩大,而意义重大。

江苏省国画院典藏展在江苏美术馆新馆举办,时间是2011年1月底到2月底,为期一个月,展出的作品从傅抱石开始,直到今天画院的所有画家的作品,宗旨是全面展示江苏省国画院的创作研究的历史文脉和发展过程。目的是要让广大民众了解江苏省国画院这些专业画家们的创作成果,也是向艺术界的同行们,全面地展示江苏省国画院全体画家的整体创作风貌。所以,这次的参展作品,基本都是画家们的力作,大家积极性很高,这是画院画家们的一次整体亮相,通过这个展览,让人们看到江苏省国画院是一个精英人才集合的团队,看到画院的画家们在文化发展当中的努力和贡献。同时,通过这个展览,让国画院的每个画家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意识到自己是团队中的一份子,团队的影响力,来自每个强大“自我”的集合。这个展览还要体现文化惠民政策,服务民众,展览期间会举办一系列活动,把惠民、服务于民实实在在地体现出来,比如会在现场做些慈善等。同时,展览的本身有很高的学术性。

周京新不仅是这个活动的组织者号召者,也是许多细节的具体设计者,大到整个活动方案的策划,小到开幕式的组织以及请柬的制作发放等,许多细节都是周京新亲自操刀。

大型典藏展之后,接下来还有重大题材的创作,有傅抱石,林散之双年展等。作为一个艺术机构,周京新很清醒地认识到,江苏省国画院在全国艺术机构中,是第一方阵中的要员,社会资源,学术资源,资金资源等方面,有很多优势可以发挥,发挥得好,对整个江苏乃至全国的文化发展,能产生很大的影响和推动作用,正因为如此,周京新觉得国画院这个平台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身为江苏省国画院的院长,周京新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我要尽最大可能发挥好引领的作用,创造一个良好的氛围,让画院画家这个集体,在这个时代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说得很诚恳。

南京,南京

南京这座古城还可以滋养多少希望和梦想?

周京新把南京比喻为一张纯净的生宣纸。不适宜火热色彩的渲染,却与凝静而不失灵动的水墨结

缘,有着超然的淡定和从容。

在南京生活四十多年,这座城市已经成为周京新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觉得自己很适应南京,这个城市滋润而不油腻,苍凉而不悲伤,经历过辉煌,也见证过亡国,破坏,这种底蕴是综合的。在南京静心待下去,能够让人勇于去舍弃一些东西,勇于去回避一些东西,或者说是有条件去舍弃一些东西。

周京新喜欢南京的这些特质,但是,从艺术发展的角度看,南京也有一些缺憾,有一些与全国无关而甘于地域化的倾向,这是一种自我缺失造成的偏差,或者就是一种不自信,就像南京方言一样,南京人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没有四川人对自己语言的那种笃定和自信。其实。南京方言曾经是国语,曾经是国都的语言,南京有这么一段辉煌的历史,可是到了今天,这种高贵缺失了。

在艺术史方面,南京出现过很了不起的艺术现象,新金陵画派,傅抱石、钱亚松他们是在创建一种新的艺术,并达到了一种辉煌,曾经就是主流,就是中心,但是紧跟着的研究,在认识上也出现了偏差,把他们当成一种传统了,而周京新认为,他们不是传统,他们恰恰是创新。他们和宋元的东西在精神内质上已经不一样了,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生活化的东西。新金陵画派在当时是全国性的,现在没有这个气象了,真的很遗憾。慢慢地就变成了地域性的画派,变成了地方粮票。谈到这些现象,周京新有些担忧,“我觉得南京越来越地域化了。我们应该具备的那种大度,那种开放性、包容性,应该很自信很宽容才对,北京是‘京,南京也是‘京,全国城市中叫‘京的不多。”

针对很多人认为的,南京所以出现这种现状,是由于缺少一个领军人物。比如当年新金陵画派有傅抱石。对此,周京新说:“我觉得领军人物历朝历代都有,但不是形成宏大气象、宏大体系的根本条件。石涛是不是领军人物?他领谁的军了?八大是不是领军人物?他在山上呆着,就是山上面最高的那棵松。美术发展到现在,领军人物的作用已经淡化了。”

所谓时代的氛围,是一批画家不约而同,情不自禁共同营造出来的,力量很大,不是一个领军人物能改变的。傅抱石其实也不是很擅长做行政管理的人,主要原因是那时候的氛围相对比较纯净,正因为有那样的氛围,才能产生出傅抱石和他的时代。

周京新强调,这些年,南京各类艺术机构一直在做着各种努力和尝试,对艺术的推动作用不可忽视,包括民间艺术机构,不管是民间艺术机构还是美术馆、画院这样的艺术机构,都不能太注重眼前的利益,不能地域化倾向,包容的视野,开放的胸襟,大的学术标准,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否则都会有局限,不利于南京艺术氛围的形成。

南京这座古城还可以滋养多少希望和梦想?

周京新把南京比喻为一张纯净的生宣纸,不适宜火热色彩的渲染。却与凝静而不失灵动的水墨结缘,有着超然的淡定和从容。生在南京的艺术家,享受南京这座古城的滋养,同时,更要担当一份使命和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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