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果花笺

2011-04-01 07:52杜杜
市场周刊 2011年1期
关键词:题字扁豆白石

杜杜

简直是怒火中烧。这份工可真是没完没了地在做下去,已经干了一辈子了,如今又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还有三年,还有三年,耐着性子把它做完:好像赛跑,已经快跑到终点了才放弃也太不值。新闻刚刚出来,美国的社会安全金有意拖延到69岁才放发,我想干脆说不放发也就罢了。咱们中国人还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呢。69岁好命的话早就回老家去了,省得和这刮削民脂民膏的政权纠缠。

好性子的朋友还在旁劝勉呢:有得做好过没得做:依时依候出粮,好过靠仔供养。这样一想,只得硬着头皮在冬日披星戴月冒着风雪继续上班去,反正很快又到周末。《飘》里面的斯嘉丽有名言道:“明日又是另一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句老话还是可以发挥它的安慰作用。即使在最繁荣的大都会之中也还有人在饥饿边缘挣扎。闻说香港有家庭主妇为了节省而只买半砖豆腐做菜,而我自己何尝不可以过更为清淡平正的生活?少上饭馆子不但省钱,而且有益健康:周日在家,不上茶楼,改吃自做之豆浆,又或者是白粥一碗,酱瓜两条。偶有空闲,也不必失慌出外花钱找声色之娱,安坐家里看一阵子书,又或者翻翻画册笺谱,喝点清茶,就这样度过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初冬早晨。

《北京荣宝斋诗笺谱》里面的齐白石画笺看了让人心平气和。闲闲几笔,画出了丝瓜,葫芦,其实那是几十年功力的成果,疏落有致,跌宕自喜。看齐白石的蔬果画笺,是去体味一种朴素无华的生活精神。齐白石曾经画过一篮丝瓜和一堆小鱼,且题字如下:“丝瓜煮小鱼,只有衣家能谙此风味。”齐白石出身农家,至老不忘,一直自称“湘上老农”、“老萍辛苦”,而其实流露的正是民间的饱满元神,天然的一种喜悦。

齐白石画中的丝瓜、白菜、葫芦和扁豆,都画得空灵通透,仿佛是水晶玻璃吹就,其设色亦大胆新奇,不拘泥于写实。像这画笺中的丝瓜,就竟然是蓝色的,肥圆的下身向上扭动,仿佛在舞蹈,在焦叶的掩映衬托之下,愈发显得一片生机、盈盈溢溢,喜气洋洋。丝瓜的尾端有一同色的印章,曰“文楷”,说明这信笺的印制者是当年北平的文楷斋。笺上左边题字“三百八十五甲子老白”之下有“阿芝”方印。阿芝是齐白石的乳名。

画笺中的白菜叶梗画得肥圆饱满,菜叶用淋漓的水墨化染,只是叶脉分明。整幅画只黑白二色,独独是丽只指天椒红艳艳,一长一短,一肥一瘦,分外精神。而白菜的菜根亦依然历历可见,带着刚从畦间拔出的一股新鲜劲儿。画中右侧题字曰:“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果中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何也?白石。”辣椒旁的印章是“荣宝”,说明此笺的印制者是当时北平的荣宝斋。

《篱下扁豆》一幅中的扁豆被画成胭脂的颜色,荚中的圆豆透明可见,颇有一点超现实的意味。绿叶红豆,分外鲜艳。笺上题字曰:“老年人蛩声皆厌闻,故篱豆下不画蟋蟀,白石记。”

有趣的是《葫芦瓢虫》中的葫芦茎上又偏偏画出了一只红色的七星小瓢虫。想来是因为瓢虫不单只是小巧可爱,而且默然无声,画了进画中也并不碍事。齐白石在年近花甲之时曾在葫芦中题诗:“涂黄抹绿再三看,岁岁寻常汗满颜。几欲变更终缩手,舍真作怪此生难。”而事实上齐白石晚年的葫芦只用粗笔交代轮廓,中间平涂数笔。葫芦的翠茎放诞地向下弯过去,再弯上来,上面的一只瓢虫只是有芝麻点儿的一团红色而已,但感觉上就是一只瓢虫。葫芦上尖,中小圆,下大圆,正是白石老年葫芦的特有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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