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散文艺术表现手法赏析

2011-04-11 21:48王顺顺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驿道我们仨典型性

王顺顺

(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驻马店 463000)

《我们仨》散文艺术表现手法赏析

王顺顺

(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驻马店 463000)

杨绛散文以真切感人制胜,最新作品《我们仨》尤其如此。1997年、1998年,钱媛钱钟书相继因病去世。四年后,92岁高龄的杨绛饱含深情以及特有的笔调书写《我们仨》,回忆他们坎坷而甜蜜的家庭生活。在失去爱女与伴侣之后,她并未以痛不欲生的姿态回忆,而是用看透红尘大喜大悲之后的宁静娓娓道来过去的故事。细读该作品会发现全文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她对于家人的深刻怀念,全书在行文过程中更是哀而不伤。《我们仨》一书中虚实相生、巧设悬念、典型性细节描写、合理背景描写以及写意手法等散文艺术表现手法的运用无处不在,具有其独特的魅力,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虚实结合;巧设悬念;典型性细节;写意手法

一、虚实相生

《我们仨》分为三部,第一部《我们俩都老了》以梦境来开全书的序幕,可以看作本书的序言。正是因为这个关于行走中失去的梦,才会有后文的“钟书大概是记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第二部《我们仨失散了》就是完整的记录这一“万里长梦”。前两部关于死亡,都是虚写;而第三部则以平实的语言实写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虚实之间,相辅相成,共同成就了本书的真切感人。杨绛在本书中将虚实相生这一手法运用得炉火纯青,使本书产生了强大的艺术感染力。

首先,就全书而言,第一二部是虚写,第三部是实写。《我们俩都老了》和《我们仨失散了》用梦境的形式刻画了杨绛一家三口在人生最后阶段相依为命的深刻情感。这一部分的故事并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作者的匠心独运,通过新的角度刻画家人之间的爱。这与本书第三部《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形成鲜明的对比。第三部中,杨绛用看透世事的淡然回忆着一家三口六十多年的家庭生活。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中,这独特的一家人如同平常人家一样有泪有笑的生活。然而又有着学者家庭特有的与众不同之处,细细读来使人忍俊不禁。关于死亡的虚写以及关于生活的实写,突出反映了杨绛对于人生的独特看法。杨绛在回忆录中淡化死亡的写法也可以看出她对于爱女以及爱人的深切怀念。正是因为对他们怀着深切的爱,因而也就不忍轻易翻出,直面其中。

其次,就虚写死亡这一部分而言,仍旧有其内在的虚实相生。这一部分的虚实结合其实也可以看作明暗线索的交替。走上古驿道、古驿道上相聚以及古驿道上相失三节,从表面看是以寻找钱钟书为线索,实际上则是以钱媛的病情为线索的。这一部分开篇是全家人的温馨玩闹,而一个神秘电话则打破了这种温馨。随着钱钟书的消失,杨绛和钱媛开始踏上寻找之途。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最终找到他并天天探望并相聚。这些事情都是依靠钱钟书这一明线予以串联而成的,而暗线则是钱媛在寻找过程中旧病复发,直至最终住院。而她住院期间的情形则是通过杨绛每晚的梦境表现的。钱钟书对于妻子女儿依依不舍的眷念之情、杨绛对于爱女爱人的依赖之情以及钱媛个人性格与对父母深沉的爱都在这一系列的情节中表现得淋漓尽致[1]。这一部分的明暗交替过渡十分自然贴切,没有丝毫的强制拖沓之嫌。这与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有关,更离不开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寄予的深刻情感。

杨绛在《我们仨》中将虚实相生的写作手法运用得令人拍案叫绝。在欣赏其散文艺术表现手法的同时仍旧不可忽视的是作者的情感表达。正是因为满含热情,所以即使在虚写的过程中仍旧可以写得感人肺腑。在虚写死亡的这一部分之中,作者讲述的故事虽然不是真实发生的,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却是真实感人的。作者将对家人的深切思念化作文字,点滴注入文章,字里行间无不洋溢着深切的情感。

二、巧设悬念

读者在阅读《我们仨》时会不自觉地随着作者的笔触进入情境中,随着作者叙述的情节与人物同欢喜共命运。这除了与杨绛在作品中融入的深厚情感有关,还得益于作者巧设悬念手法的运用。杨绛在行文过程中巧设悬念,环环相套,在所见所闻中慢慢拨开事实真相。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在本书的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中间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一部分是以杨绛一家温馨生活细节开始的。而一个神秘电话打破这种温馨,第二天就来了一辆黑车将钱钟书接走,不知去向。这是本文设置的第一个悬念,文中杨绛除了担心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一部分文字描写朴实生动,再加上前文悬念的设置,读者自然走入其中跟作者一起寻找事实真相。随后,接到钱钟书打回家的电话,钱媛接完电话后立即出门办事。只是说交代杨绛不用等她回来吃饭,回来再讲。这又是一个悬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钱钟书有什么交代。在杨绛焦急的等待了很久之后,钱媛终于回来了。钱媛指出找到爸爸了,在古驿道。此时“古驿道”这一意象首次出现,让人不禁疑惑,古驿道究竟是何处。怀着这样的疑惑,读者跟随杨绛钱媛到达这个神秘的客栈。这一悬念还未解开,又出现了三条警告与三条规则。尤其是最后一条警告指出“不知道的事别问”,这让杨绛与读者都很困惑。杨绛利用一个肯定句式进行试探,立即遭到对方警告。这让杨绛与读者都记住了这一奇怪的警告。随后,在《古驿道上相聚》一章中,杨绛一家终于相聚。然而,杨绛乃至读者仍旧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此时,悬念早已深入人心,令读者欲罢不能。读者随着杨绛的脚步一次次往返于探视钱钟书的途中。这一过程中读者虽然不能了解事实真相,但是仍旧可以感受到钱钟书与杨绛间的伉俪情深。他们之间刻骨的情感更是深深打动了读者。读者之所以能获得这样的阅读体验,与杨绛从行文开始时就不断设下的悬念有着重要关系。

三、运用象征的手法

所谓象征的手法就是指在行文过程中意象除了担任一些外在的意思,其内在还代表着某种深刻的含义。在《我们俩都老了》和《我们仨失散了》这虚写死亡的部分中,象征手法的运用表现得尤为明显。首先,无论是第一部分的梦境还是第二部分的“万里长梦”都不可避免地与行路与死亡相关。人生在世直至最终离去,正是印证了人生是一个不断行走的过程。行走中的聚散缘分决定了一个人爱恨情愁。而杨绛在不断行走过程中,与钱钟书、钱媛不断相聚不断分离,正是由于内在情感的牵扯不断。此时,梦境中行走的这一种姿态象征着对他们之间这种家的感觉的不断追求。在杨绛看来,家并不仅仅是一个住所,更是指有家人在的地方。而没有家人的地方,就仿佛失去了一切,成为一个简单的住所。正如第二部《我们仨失散了》中的最后一句话:“不过三里河的家,已经不复是家,只是我的客栈了。”

其次,古驿道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意象。在虚写死亡的部分中走上古驿道、古驿道上相聚、古驿道上失散,杨绛与钱钟书以及钱媛的一切聚散都在古驿道上演绎。需要指出,古驿道不仅仅如同古书中象征着离愁别绪,更是象征着人生旅程的结束。这一段古驿道是人生的必经旅途,不可逃不可避。在这古驿道上,杨绛将钱钟书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船远去。即便是自己如何想变成山上的石头“守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小船”也不可得。最终“只变成了一片黄叶,风一吹,就从乱石间飘落下去”落在三里河的家里[2]。古驿道上的一切都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该离开的最终会离开,该留下的最终会留下。这与人生旅程的结束何其相似!

本书中具有象征意义的意象较多,可以从文中的细节部分进行分析。开篇杨绛一家三口在家中玩闹,最终一个神秘电话到来,要求钱钟书去山上开会。杨绛考虑到钱钟书的身体情况而提出代替他去开会,对方没有给予任何答复。而提出请病假等理由依旧未得回复,对方最后还强硬地指出会派车来接。而黑车到来后,“让他(钱钟书)上车随即关上车门,好像防我跟上去似的”。神秘电话、黑车以及随后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切都带着莫名理所当然。如同死神的到来,不挑时间、不挑地点,极具不可抗拒性。此外,还有钱媛去世后的景物描写,环境中透出的凄凉情感不可忽视。钱钟书的船消失后,杨绛说自己“变成了一片黄叶”还象征着现实生活中独自一人生活的孤苦伶仃。

四、典型性细节描写

杨绛在描写家庭生活的过程中极其注重细节描写,常常利用典型性细节突出人物性格。尤其是在描写钱媛幼年的聪慧时,更是将这种典型性细节描写运用得淋漓尽致。在第三部《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中的第七节中说到,1941年钱钟书辗转回到上海看望家人。年幼的钱媛此时已经两年未见父亲,仿佛陌生人一般。她看见钱钟书与杨绛很亲密,不放心想赶爸爸走。这时她对钱钟书说:“这是我妈妈,你妈妈在那边。”充满童趣的话语,充分显示了钱媛的天真与活泼。面对女儿的这一反应钱钟书无可奈何,书中描写到“钟书很窝囊地笑说:‘我倒问问你,是我先认识你妈妈,还是你先认识?’。4岁左右的钱媛面对这一问题时,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自然是我先认识,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认识的。”这话一出连杨绛都感到“非常惊奇”[3]。这一细节既展现出钱媛的聪慧,又表现了杨绛一家三口相聚时的温馨氛围。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即使是像杨绛这样的学者家庭,其家庭生活同样是充满温馨与快乐的。不难看出钱媛的先认识自然是说的没有科学道理的,但是却包含着一个4岁小孩子特有的狡黠,让人无法辩驳。其思维之灵活辩才之了得,在此是可以略窥一二的。书中这种运用典型性细节描写突出钱媛思维敏捷的例子数不胜数。例如钱媛三四岁时总说自己没坐过电车,杨绛直以为是钱媛不懂事。后来才知道,她说没坐过是因为之前一直是妈妈抱着她,不算坐过电车。在钱媛约6岁时,钱钟书会拿着零食逗她“no eat”,而她居然可以蹦出一句自创的英语“yes eat”。从这些小事例以及细节中可以看出钱媛思维灵活,视野开阔,为人也非常较真,注重格物致知。不仅仅在描写钱媛时注重细节描写,在刻画其他家庭成员时,作者也通过这些典型性细节表现其特有的人格魅力。

五、总结

已逾百岁的杨绛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典型性代表,她的作品以及人格魅力无一不具有其大家风范。杨绛前期的作品着重关照社会,她通过冷静的笔调刻画属于那个时代特有的痕迹。而后期尤其是近年来,其作品开始转向作者内心,表达自己个人内在的思想感情。然而无论是哪一时期的,杨绛散文都具有其独特的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绛的写作技巧不断丰富,这部《我们仨》表现得尤为突出。这部作品不仅灵活地运用虚实相生、巧设悬念、象征手法以及典型性细节描写等手法,还有将其他众多艺术表现形式与散文内容融会贯通,更加增添了作品的内涵,突出了这个学者家庭的独特之处与其家庭成员的人格魅力。

[1]王维燕.论杨绛的散文特色[J].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6(05):82-85.

[2]杨华轲.杨绛散文的独特价值[J].南都学坛(人文社会科学学报),2002(04):69-72.

[3]陈莉.刹那的定格永恒的美丽——略论杨绛《我们仨》的美学特征[J].新疆教育学院学报,2006(01):105-107.

Appreciation of Artistic Methods in the Prose The Three of Us

WANG Shun-shun

(Zhumadian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Zhumadian 463000 China)

Yang Jiang’s prose is well-known as its vividness and impressiveness,the latest work—The Three of Us is a good case.In 1997 and 1998,Qian Yuan and Qian Zhongshu died of illness.Four years later,The Three of Us was written by 92-year-old Yang Jiang with her passionate and unique writing style,in which she recalls their bumpy but sweet family life.After losing her daughter and partner,she tells the story of the past quietly rather than sorrowfully,but read between the lines of the work,you’ll find her deep nostalgia for the family.In the book The Three of Us,the author utilizes a variety of prose artistic methods such as void-solid combination,setting up suspense,typically detailed description and impressionistic approach and etc.,which produces its unique charm and has a strong artistic appeal.

void-solid combination;clever suspense;typical details;freehand approach

I227.9

A

1005-1554(2011)03-0027-03

2011-06-14

王顺顺(1970-),女,河南汝南人,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科学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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