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工程师的角色伦理

黄小军

(广西民族大学 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工程师是工程活动中的专业技术人员。工程师作为一种职业存在着伦理道德。“美国化学工程师协会(ALCHE)章程规定：工程师在履行其职业责任的过程中，将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放在首要位置，并且要保护环境；工程师要有公平、诚实和谦恭的行事方式等；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也规定：工程师应当把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置于首位，并且在履行他们职责的过程中努力遵守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工程师应该诚实、公平和忠实地为公众、雇主和客户服务等。”[1]探讨工程师的角色伦理就是为了解决工程师在工程活动中充当这一角色所必须遵循的行为准则、价值观念和道德实践中以自由为前提，以责任为结果进行合理的道德选择。

一、工程师角色伦理的层面分析

工程师是社会普通公民的一分子，也是工程实践中的中坚力量。作为一个职业人员，他们既要恪守基本的行业准则和公共道德，同时还要有超出普通公民的伦理诉求。我们从以下四个层面进行分析：

(一)工程师在公司(企业)的人际网络

1. 工程师与雇主(包括公司股东成员和管理者)的关系。作为从事组织、管理和承担工程风险的企业家来讲，通常都把企业的生存发展与经济效益相联系起来的标准当作企业的经营理念，他们想方设法的为企业创造最大的利润，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在处理职业事务时，他们要求工程师作为忠实的代理人和受托人，应该是也必须是组织利益的“看门人”。换言之，如果雇主为了获利提出不安全的设计方案时，工程师也要绝对服从去做；当雇主为了追求高效益生产假冒伪劣产品，工程师是否应该向有关职能部门告发雇主的违法活动，是否有义务向社会公众告知产品的质量缺陷；还有我们知道工程师和医生、警察等职业一样有一个保密性原则，但是如果遵守公司的保密性事情涉及到公众的福利，工程师还受这一原则约束吗？一方面我们说工程师受雇于公司，他们只需要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为企业创造有价值产品或工程项目，并努力确保这种产品或工程项目能为雇主带来丰厚的利润，因为工程师要忠诚于雇主，也只有通过企业这个载体才能实现工程师的职业价值，这是他们所从事的职业所决定的；另一方面，我们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工程师的天职是为了保护和实现社会绝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说举报是对雇主的不忠吗？

2. 工程师与工人之间的关系。工程师指定的工程物料是否对工人的身体条件造成伤害？工程施工方案是否考虑到工人的人身安全(比如脚手架的架构、工程用电等配套设施的安全性)？工程施工进度安排是否合理？反过来，工人对工程师的设计方案和工程中存在的问题提出合理的建议，工程师能以谦恭的态度接受并加以改正吗？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工程师和工人联手起来掩盖违反伦理的行为，无论这种事情的出发点是针对企业组织、社会公众还是为了谋取双方约定的利益，都是不允许的，也是不道德的。

3. 工程师与工程师之间的关系。“作为工程领域的同行，在一己私利的驱动下是否存在不公平的竞争，恶意地或虚伪地、直接地或间接地损害另一位工程师的职业声誉、前途、实践或职业，或批评他人的工作以获得雇用、提升或职业合作的机会？”[1]在从事工程理论研究时为专业期刊或出版单位发表论文或编写著作时，是否存在剽窃、抄袭、篡改同行成果，把他人的科研成果据为己有？工程师在工程项目或产品评估验收取得荣誉时，是否客观公正的根据同行对工程的贡献给予应得的利益和荣誉，是否承认他们的正当权益？

(二)工程师在社团组织中的伦理问题

首先体现在工程师加入社团组织的动机上，是否将自己的职业声誉建立在自己的职业服务价值之上？是否存在伪造学历、职业资质或项目经验来申请执照？是否遵守和支持组织的规则、规章和规范并努力使自己的行为符合社团伦理规范？“是否公平、谦恭地对待所有同事和合作者，不考虑诸如种族、宗教信仰、性别、残障、年龄或民族的因素，承认他们独特的贡献和能力”。[1]在法律规定之外的情况下，是否将自己所属的社团组织的机密事务泄露出去？

(三)工程师与社会公众的关系

工程师是工程领域受过专业教育和实践的特殊群体。工程是一个系统、复杂的过程 ，任何工程都伴随着一定的风险，以建筑工程为例，从工程设计到施工建造，再到工程售后使用，最后到工程的爆破拆除都存在风险，而风险又总会与责任联系起来，一般意义上讲，工程师对风险负有内在的责任，因为工程师对风险的预测、评估和控制是最有发言权的。此外，工程师对于产品的质量、负面后果也是最直接的知情者。工程师能否把对雇主和职业的底线责任与对社会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统一起来。能否把工程的“隐性事务”和负面后果告知公众？我们来看看一些专业的工程职业社团的伦理规范条例，美国土木工程师协会规定：工程师应当把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置于首位，并且在履行他们职责的过程中努力遵守可持续发展的原则 ；电子和电气工程师协会(IEEE)伦理章程也表明：“工程师承担使自己的工程决策符合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的责任，并及时公开可能会危及公众或环境的因素”；[1]此外，NSPE工程师伦理章程、产业工程师协会(IIE)伦理章程等一些工程职业社团也都有类似的规定。

(四)工程师在工程实践活动中的角色伦理

工程活动一般包括决策、设计、实施与使用四个环节，事实上工程的各个阶段都包括一定的道德伦理问题，以建筑工程为例。工程项目能解决什么具体问题？有没有市场价值和社会价值？“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建设什么样的工程？工程总体布局的合理性、协调性与经济性考虑”。[2]“工程是否有合理的‘代价—收益’比；是否对不可避免的损失有公正合理的补偿措施。”[3]工程是否体现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和可持续发展理念，工程是否彰显一定的美学效果和文化底蕴，是否体现工程自主创新能力，工程与城市规范和区域经济发展是否协调。工程与职能部门(政府、银行等)和利益相关者(拆迁户、材料供应商、业主等)的关系协调问题，以便确保工程又好又快的顺利施工。工程施工和工程竣工交付使用对当地的文物古迹、风土人情、宗教信仰、人文景观、文化建设等方面造成的不确定影响。设计图纸是否具有科学性和合理性？能否达到国家规定的施工标准？能否通过政府有关职能部门的审批？工程物料是否存在质量问题？是否节能、环保、低碳？是否使工程活动向绿色方向发展？是否考虑资源的循环利用措施？工程施工进度安排是否合理？工程施工安全设施是否到位？工人是否受到专业培训？是否有较规范的工程管理制度？工程师是否有高于或超出职业义务要求的“善举”？工程施工产生的废渣、废水、废气的处理，工程对城市的噪音污染，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工程爆破作业的安全性问题，工程风险应急管理等，也就是说工程对公众的健康和安全是否构成威胁。此外，工程交付使用后可能出现的问题也是工程师要考虑的，如消防通道、供水、供电、供气的安装和维护、工程竣工后配套绿化工程、工程验收报告和责任人的认定等。

二、工程师角色伦理的成因分析

我们分析工程师的角色伦理层面可以看出，工程师的行为伦理取向是复杂多样的，是选择道德行为、非道德行为还是道德中立？哪些因素从中影响了工程师的行为判断呢？或者说工程师伦理行为失范的根源。

(一)工程师的职业定位。我们有理由相信绝大多数的工程师都受雇于公司(企业)。雇主根据工程师的业绩发放薪水，他们无需直面公众，只要服从雇主的管理与指挥，一定程度上淡化了自我伦理责任，在面对复杂多变的工程实践活动，工程师职业自主性受到一定的抑止。

(二)利益冲突。工程中的利益冲突是工程伦理学极其重要的话题，也是工程实践中的热点问题。利益冲突是指工程师在进行职业判断时由于受到多种利益因素的困扰所做出的带有偏见或者主观蓄意违背本来正确的行为，工程师往往陷入企业、公众、自身三者利益冲突的困境。对雇主无原则的忠诚作出的职业判断就有可能威胁到公众的福利。

(三)工程实践特性。工程是一个系统的过程，包括很多环节，工程师们都有明确的分工，甲工程师只关注自己负责的项目，忽视工程的整体功能。传统对工程失败和工程风险对于工程师的伦理责任存在的偏见，对号入座的给工程师贴上标签，使他们承担“莫须有”的责任，工程师只有把自己本职工作的“有限责任”与工程总体的“无限责任”统一起来。

(四)工程社团与组织伦理章程。工程社团属于非政府组织，缺乏政府监管，鱼龙混杂且非常分散，同时，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步伐越来越快，跨国工程项目增多使工程师的流动性更加频繁，各国的政治环境和文化环境都不一样，工程师的注册制度和伦理文化各有差异。此外，组织伦理章程也存在问题，一方面不同社团的章程之间存在冲突，工程师的职业行为标准，责任与义务条款都存在差异；另一方面同一章程条款间也有冲突，NSPE章程指出工程师要 “作忠诚的代理人和受托人为雇主和客户从事职业事务”，而在条款中我们也看到工程师“将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置于首位”，在前面我们分析利益冲突时就知道这中间存在矛盾。还有一些社团伦理章程过多地考虑工程师对雇主和企业的利益，忽视公众利益，带有明显的不道德色彩。当然，不同的章程也有很多共识之处，一些工程界的人士正在呼吁工程社团像美国医学职业社团一样有统一的章程，我们拭目以待。

(五)个人价值观。人生离不开价值目标的指导，人们的价值目标选择是多层次的，每个人价值观随着知识的增长和生活经验的积累慢慢沉淀起来，工程师的伦理行为也表现在个人的价值观上。“奉行理性价值观的工程师注重产品的质量和功能而可能忽视产品的人性化。具有政治价值观的工程师就会把权力和职位看得最有价值，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常常采取贿赂上级、夸大工作业绩等不道德行为。具有社会价值观的工程师在工程实践中时刻考虑到公众的健康、安全和福祉。经济性价值观的工程师则把产品经济利益最大化作为其追求的目标。信奉利己主义的工程师把一己私利放在首位，常常做出一些牺牲集体和他人的利益的不道德行为。”[4]

(六)社会文化。首先是企业组织的文化。企业文化是“在工程活动中由工程共同体(管理者、工程师、工人等)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文化形态的集合。它包括工程理念、决策程序、工程管理制度、工程设计准则与规范、施工程序、工程验收标准、审美取向、环境和谐目标、着装要求等。企业文化强烈地影响着工程的未来发展的蓝图，也对工程师的伦理行为起到指导性作用。”[5]其次是社会大环境的道德水准。我们社会的道德现状不容乐观，公民的基本道德素养也差强人意，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飞速发展，我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传统的伦理道德规范也受到极大的挑战，适应经济发展新的伦理规范尚未成型，加上西方文化的影响，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和极端个人主义等腐朽思想在国内的滋长蔓延，工程师作为社会公民的一分子也必然受到社会大环境的文化影响。

三、培育工程师伦理道德的路径思考

在工程实践活动中，工程师的角色伦理取向是多元化的，他的价值取向受到主客观因素的制约，如何做到工程师的“善”为来构建工程“善”，真正让工程体现并最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

(一)加强工程伦理教育。工程活动涉及到人与人、人与自然及人与社会等多方面的关系，一个好的工程师除了要解决工程技术问题之外还要正确处理好与工程相关的一些“软”问题。加强工程师的伦理教育势在必行，工程师的伦理素养不是与生俱来的，更应该是后天的教育和培养，除了工程师在高校的伦理教育之外，而且要贯彻在其职业生涯。此外，对于一项具体的工程而言，工程伦理教育不只是对工程师在施工前的早期教育，而应该贯穿工程的全过程。工程师在工程实践中，要坚持把专业知识与职业道德修养结合起来，要从传统道德修养方法中吸取养分，比如：“反省”、“慎独”、“防微”等方法来不断提高自己的伦理素养和道德水准。

(二)加强工程社团与行业规范。工程师一般都有自己特定的社团，“职业社团是能够促进伦理的。促进伦理包括积极地支持、奖励及鼓励符合伦理的行为。”[1]颁发一部伦理规范对工程师的行为会有很大的影响，能够帮助工程师理解工程伦理内涵，对工程实践起指导作用，然而目前大多数社团的章程中的伦理意识还处于模糊和凌乱的状态，需要较长的时间来修改、增补和诠释。此外，“工程社团对于保护工程师的权力或者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也能及时的提供帮助”，[6]能够促使工程师在实践中以自由为前提，以责任为结果进行合理的道德选择。

(三)增强法律约束能力。如果说道德说教和道德自律还难以让工程师做到“善”为，那么法律所具有强制性和普遍性的刚性规范就带有很强的硬性色彩，一旦触犯它就会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法律不仅对工程师的从业资格作出限制而且明确规定工程师的伦理责任，工程风险和工程事故往往都要依赖法律途径来解决。“工程法律责任包括：以罚款、降低资质等级和吊销资质证书为主的行政责任；以返工、修理、赔偿、连带赔偿为主的民事责任；以行贿罪、受贿罪、玩忽职守罪、重大安全事故罪等为主的刑事责任等。”[7]

(四)强化政府部门管理。法律的约束固然有很强的震慑力，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的话，工程事故还会层出不穷，这其中根本的原因在于政府的监管机制还不够完善。政府部门对工程的管理是全方位的，包括实施工程师的注册制度、工程风险的宏观管理、工程事故的责任追究等。通过这些监管措施促使工程师明确自己的伦理责任，尽可能地避免因工程师的人为因素所造成的重大损失。

[参考文献]

[1] (美)查尔斯. E哈里斯. 工程伦理概念和案例[M]. 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

[2] 安维复. 工程决策：一个值得关注的哲学问题[J]. 自然辩证法研究，2007(8) .

[3] 程新宇. 工程决策中的伦理问题及其对策[J]. 道德与文明，2007(5).

[4] 龙翔，陈凡. 谈谈工程师的伦理道德问题[J]. 科学技术与辩证法，2007(1).

[5] 殷瑞钰. 工程与哲学[M]. 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7.

[6] 王玉平. 科学技术发展的理伦理问题研究[M]. 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

[7] 章慧. 工程失败的伦理问题分析[J]. 湖南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