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师大梦想:让1.2亿孩子享受免费午餐

闲笔

他的工作本是为有钱人烹制美食，但一个饥饿的孩子和一份美味的咖喱鲭鱼却开启了他新的人生篇章，由此诞生出一个改变1.2亿孩子、蓬勃延续30年人生的庞大爱心计划，无数孩子的命运因此奇迹般地发生了改变。

咖喱鲭鱼逆转人生

巴吉瓦出生在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的首府金奈，从小就在烹饪方面表现出非凡天分。1980年，年仅21岁的巴吉瓦被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聘为大厨。

这年年底，整个酒店因为一位特殊客人的即将入住变得紧张起来。作为全印度屈指可数的亿万富豪之一，维诺德•库马尔的奢侈讲究是出了名的。提前一个月，酒店的厨师们就接到指令：库马尔先生吃厌了所谓的珍馐美味，如果哪名厨师能让他满意，将会被聘为私人“御厨”，年薪250万卢比！

巨大的诱惑刺激了酒店的厨师们，他们绞尽脑汁各出奇招。巴吉瓦独具匠心地融汇多国风味设计了两款菜。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其中的一款最终获得库马尔的青睐，拔得头筹。

巴吉瓦怀着无比自豪的心情前去面见库马尔，富豪的态度却让他始料不及。库马尔盛气凌人地警告他，要记得时刻保持最完美的状态，千万不要怀有侥幸心理妄图蒙骗过关。然后指着桌上巴吉瓦精心制作的另外一道“咖喱鲭鱼”，蛮横地说：“如果总用这种垃圾来应付，我就让你立刻卷铺盖滚蛋，知道吗？”巴吉瓦的心立刻被一种屈辱的愤怒紧紧抓住了，但一想到那高额的年薪，这个“不”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可以走了。”库马尔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在打发一条狗。巴吉瓦忍气吞声地转过身，却听那傲慢的声音说：“把这盘垃圾也拿走。”巴吉瓦气愤地端着菜冲出酒店，一头钻进车里，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奔。车子沿着贾哈拉德大街飞快地驶出了城，也不知开了多久，巴吉瓦胸中的怒气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将车子停在路边走下去。

一个十一二岁，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赶着几只羊迎面走来，他那瘦弱的小脸显现出缺乏营养的菜色。巴吉瓦突然心中一动，端出那盘鲭鱼叫道：“小伙子，我请你吃东西。”

男孩儿脸上放射出兴奋的光芒，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起汤汁淋漓的美味就往嘴里送。巴吉瓦看得心惊肉跳，自己做的每道菜可都是精益求精，何时被人以这种吃相对待过？“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米努。”男孩含糊地答着，已将盘子舔干净了，又满怀期待地问：“还有吗？”巴吉瓦摇摇头，米努用力吞了口唾沫，轻声说了句“谢谢”。“刚才的菜好吃吗？”巴吉瓦想知道自己五星级的手艺在他眼中会是什么样。

“好吃，可要是换成一大叠烤饼就更好了。”米努有些遗憾地嘟囔道。巴吉瓦惊讶极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制作的高档菜肴在米努心中还不如最普通的烤饼，随即他明白了，对一个饥饿的孩子来说，能让自己饱肚子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相较之下，库马尔的骄奢是多么可憎可厌啊。

巴吉瓦于是掏钱领米努吃了一顿最普通的烙饼，听到孩子连声说好吃，巴吉瓦的心被深深触动了。他问米努怎么没上学，孩子摇摇头说家里太穷。“你应该去上学，这样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巴吉瓦关切地说。米努听了抬起头，一扬眉毛调皮地说了句：“如果我去上学，你能让我吃饱饭吗？”

“如果我给你提供午餐，你愿意去上学吗？”巴吉瓦脱口问道。“当然。”孩子连连点头，“如果那样，我们村里那些孩子就都会去学校了。”就是这句话瞬间改变了巴吉瓦的人生目标，他决定，让那些每天不知该吃什么好的富人见鬼去吧，自己从此要为这些吃不上饭的穷孩子做饭了！

拜思尼拌饭吸引150个贫童进学堂

巴吉瓦来到米努家附近的帕提亚村小学了解情况。校长查克玛告诉他，这所小学是针对附近十几个村子设立的。适龄儿童应该有近200人，但目前学生实际的人数只有40几个，根本原因就是贫穷。

巴吉瓦问查克玛，如果自己愿意为学生们提供免费午餐，那些家长能把他们的孩子送来念书吗？查克玛惊喜交集，连连点头说：“当然，一顿免费午餐对很多家庭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呢，他们很多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很快，“上学就可以获得免费午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瞬间在附近传开了。第二天一早，校长办公室就被报名的孩子挤满了。巴吉瓦高兴地看到，米努也在其中。他兴奋地冲巴吉瓦挥着手叫道：“先生，今天中午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巴吉瓦耸耸肩膀笑着说：“暂时还是烤饼好吗？”孩子们发出欢呼，巴吉瓦突然体会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成就感。

为了每天做出上百份的午餐，巴吉瓦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筹备。查克玛专门腾出了一间房子做“厨房”，巴吉瓦找人砌了炉灶，又购置了必需的烹饪工具。他当然请不起专业的同行，只好雇了村里的几名妇女。然后，亲自指点她们。

几天后，免费食堂推出了有肉、有蔬菜的香气扑鼻的拜思尼拌饭！那天中午，整个学校成了欢乐的世界。巴吉瓦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最好的回报。然而，巴吉瓦的举动却让父母甚是恼火。他们看到儿子正围着土灶，置身于一群乡下妇女中间时，气得不再理他，但这并未动摇巴吉瓦的决心。

事实证明，巴吉瓦的办法很有效。没多久，学生人数就达到了150个，包括不少不属于该校范围的穷人子女。对很多孩子来说，学校的这顿午餐是他们一天中唯一的食物。那些在富人阶层司空见惯的浪费现象在这里根本不会发生，每个孩子都会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饭都不会剩下。有些懂事的孩子甚至会忍着饥饿带回一些给自己的弟妹。巴吉瓦倍感欣慰的同时，又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困难：自己的积蓄正在剧减，免费午餐行动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了。

难道让这些刚刚看到未来的孩子们再度回到没有希望的日子中？巴吉瓦急得团团转。他试着向曾服务过的一些有钱人求助，但大部分人都不予理睬，少数的支票捐赠也因数额过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富人们甚至鄙夷地说：“既然他们不是真心想学知识，那就不要管他们，让他们继续受穷好了。”

巴吉瓦试图解释，这些孩子不是不想学习知识改变命运，只是对他们来说，首要面临的问题是温饱。但没有几个富人听得进去，有的人甚至认为巴吉瓦就是在变相敛财。

就在巴吉瓦焦头烂额之际，他又发现米努和一些孩子减少了饭量。“你怎么了？米努，是不是生病了？”这天，当看到米努又只舀了半勺饭后，巴吉瓦关心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米努摇摇头，小声说：“老师说，你的钱快要花光了，我们只想帮帮你。”巴吉瓦感动地一把搂住他，哽咽地说：“不要再这样了，你这样做帮不了我什么。用心读书，其他的事我会想办法的。”米努点着头，但大眼睛转啊转，好像在打什么主意。

几天后，《印度快报》的记者突然来到帕提亚村。原来，他们收到了一封由上百名孩子签名的求助信，特地来这里核实情况。就这样，五星级酒店大厨巴吉瓦放弃高薪工作为贫困孩子烹制免费午餐助学的事就在报上登载出来。记者镜头中，孩子们那一张张渴望的小脸打动了很多人。随后，捐款像雪片一样飞来，经济危机终于暂时得到了解决。印度国民大会党主席卡马拉奇也打来电话支持。而最让巴吉瓦高兴的是，他收到了父母寄来的汇款。他们在留言中写道：原谅我们最初的反对，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你是对的。

为1.2亿孩子烹出人生美味

就这样，巴吉瓦的免费食堂又坚持了几年。可是随着最初报道引发的热度慢慢退却，他能获得的捐助又变少了。免费午餐再度面临危机。也许光凭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巴吉瓦向政府部门呼吁，希望能获得专项拨款，却未能获得批准。

就在巴吉瓦感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机会来了。这一年，泰米尔纳德邦政府进行换届选举。为了笼络民意，该邦首席部长拉玛钱德拉主动联系巴吉瓦，提出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想法：将本邦所有公立小学都纳入到“免费午餐计划”中。

巴吉瓦向部长提交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提出每个月由政府根据在籍学生人数拨发粮食给学校，让他们自己聘请专人进行加工，这样可以因地制宜，灵活运作。拉玛钱德拉采纳了巴吉瓦的意见，准备推行免费午餐计划，不想遭到政府内部很多人的反对，他们认为这笔不菲的开支会导致政府财政紧张，更有人指责部长就是拉公款为自己竞选增加人气。

不过，拉玛钱德拉还是态度强硬地坚持了自己的主张。此举果然赢得了穷人们的支持，他在这一年顺利取得连任。

泰米尔纳德邦的“免费午餐”实行了近六年后，小学的入学率显著提高。到了2004年，邦中能够识字的成年人数量达到73.4%，在印度各邦中居于首位。反对之声渐渐减弱，取而代之是一片褒奖与赞扬。其他一些邦也开始仿效，“免费午餐”计划大有星火燎原之势。最终引起了国家的关注。原来，印度的文盲率相当高，全国37%的人口不认识字。尽管宪法明文规定：国家向所有14岁以下儿童提供免费义务教育，但是现实中仍有许多孩子为了解决基本温饱而离开课堂。

印度政府终于决定，正式开始“小学教育营养支持全国项目”，专门拨款向全国近亿名的小学生提供免费午餐。

而这时巴吉瓦却发现事情变了味道。一位朋友从韦洛尔来看望他。谈话中，朋友提到自己儿子所在的小学都是直接把粮食发给家长，每天中午让孩子们回去吃饭，但问题是，一些家庭最后把粮食卖了，孩子们还是饿着肚子回到学校。这样的现象在很多地方都存在，原因很简单，由于邦政府只提供原材料，加工费却要由地方政府来承担，一些地方政府不愿增加预算，就直接把谷物交给学校。

看到巴吉瓦气愤的样子，朋友劝他，要想让邦里数百万的儿童每天都吃上一样的饭菜，这实在是个太大的工程，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能达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可那些孩子依旧在挨饿，这并不是免费午餐的初衷呀！巴吉瓦激动地跑去找部长，将情况反映给他。拉玛钱德拉当即下令给各级地方政府，要求他们必须给孩子们提供做好的午饭。可地方政府要么找种种借口拒不执行，要么表面答应，私下依然我行我素。拉玛钱德拉虽贵为部长，却也无可奈何。

而随后，巴吉瓦发现问题不止这些。有些学校尽管给学生们供应做好的饭菜。可是，那些饭菜的质量实在堪忧，都是些陈米烂菜，一定是有人从中牟利了。还有些学校，孩子们的饮食被划分成不同等级。低种姓家庭的孩子甚至不能同高贵种姓家的孩子在一起吃饭。严重的种族歧视从孩子起就开始露出端倪，这让巴吉瓦的心倍感沉重。

尽管印度政府强令不得发放干配比，也一再强调午餐质量，但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管和处罚措施，这些问题在很长时间里无法得到彻底解决。巴吉瓦一直为孩子们的午餐问题奔走呼吁。终于，印度最高立法机构划时代地将这一规定写入了宪法。经过法院、媒体和民间组织联合起来对地方政府施压，该硬性规定终于在全国范围真正得以普及。如今，免费提供给一到五年级孩子的每顿午餐含有450卡路里和12克蛋白质，而更高年级孩子的午餐则含有700卡路里和20克蛋白质。除了大米和小麦脆饼，午餐还包含有豆类、蔬菜和水果。

这项庞大的免费午餐计划每年的预算高达20亿美元，惠及的孩子有1.2亿之巨，它由联邦政府、州政府和私人捐款共同承担。厨师们则由社会各阶层的人士担任。其中，一个名为Akshaya Patra的民间组织做得最为成功。它的工程师们设计了一个“中央厨房”，多数工作都由机器完成，只需要65个工人。如今，年过5旬的巴吉瓦已是这些民间团体中的一员，仍然随时关心和监督着自己一手创立的“免费午餐计划”。而当初吃光那盘咖喱鲭鱼的放羊仔米努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律师，是巴吉瓦的午餐改变了米努的人生。

如果不是因为无意中施舍了一份咖喱鲭鱼，如果不是心怀悲悯和大爱，巴吉瓦或许继续在酒店当着大厨，拿着一份可观的薪水，为有钱人烧菜，平庸度日，但一份小小的鲭鱼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点亮了他的人生梦想，他将自己和1.2亿孩子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成就了一个完美的爱心童话。

槐嗉 李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