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外一首)

2011-08-15 00:46蝼冢
青年文学 2011年15期
关键词:陶罐叙述者清水

■蝼冢

他来了。请脱鞋,你的鸟说。在这里

书房的里面,充满隐约的事物

时间是比喻某段河流的,就像这是一个早晨

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然后在鸡蛋

敲开后香气四溢的餐桌前打开书本

你使用两只手,这本书讲述七个古代武士的故事

你走进去,按照习惯,早餐还是两个鸡蛋

吃法依旧相当讲究,先敲开大的一头

其次才是小的那头,你借此选择时间

决定阅读,

决定你的一日,是回过去还是去到未来

放进和抽出一本书,对于书架而言

意义完全不同,这跟今天早晨有没有吃鸡蛋

与整个人生不一样同理,时间的榫头

在放进和抽出间自由交合,现在,你

抽出了一本书!当然,这一日你必须从战场上

撤下来两三回,去洗手间骑马桶、抽烟、或者沉思

《马上沉思录》是书里的武士在马上要看的书

而你使用产自帝国南方牌子的抽水马桶

无疑这是上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这可让你的书房建得更高昂、更

孤独一些,到底高昂,孤独多少,这必须以一种

更为可靠的价值判断为标准,必须以一种更为

虚无、悲壮的姿态作为尺度,只有沉思时

你才会想起二十七岁这次生日,或许这是

生日,略有预谋,但你年轻得像个神

生前取的名字,生后也用了一辈子

这个时候,必须下一场小雨,它会显得格外清晰

线条如铁丝,记忆尤为深刻,就像站在

大人先生们送别的客栈里,毫无疑问

你必须从战场上撤下来两三回,去洗手间

在镜子前照见自己从十七世纪的大雪中

归来,写一笔流利的拉丁文,

脸上还是那副折叠式的

夹鼻眼睛,老花的,翻牛津版图文字典

时才使用,在这里,先生们,时间是断码的鞋

那只天命玄鸟关于脱鞋的命令,当然,在

这里没有那么多悲情,也没有那么多忧愁

孤独是考据式的,跟钥匙一样危险充满坦途

但可以用它和一道方程式建立起友谊

成为永恒的局部,精致的一部分,墙面

地图上的居所依旧只是一些编号,墙上的

更远古时候的人们,我们的祖先

生活在这些版图之上,湖泊和山脉也都在那儿

以及她,你的情人,她很漂亮,这当然重要

连她的鼾声也都充满象征和隐喻

但必须隔离,你们属于两种不同的自然规律

必须隔离,当第二枚鸡蛋敲开时

她正在一本书里瑜伽、吐纳、采集晨光

修辞·陶罐·符号

我的窗前有一只陶(我决意在修辞中抵达

这只雨水困顿的小兽),未经词语盈水

注视之前,它是一只干瘪、泥泞的口袋

但现在,它豢养着我的一罐清水

这盆不曾长大的植物,在北方的天空下

占据着临窗多余的矩形,

于我在的位置(还有一个

多时虚设的你)比一罐清水更加辽阔:

“见过大海吗?”(其实我们看的是对面的山)

也许见过,也许没有。不管怎样,大海都会在

我们说到大海的一刹那于那个下午接洽我们内心的澎湃

水罐有我熟悉的物理部分,它居于不变的千年

属蔷薇科,因一个笑而冢宰我的领地

那笑有我豢养这罐清水的全部理由:它是意义

处于将其肉感地来产生的范围之内——

这绝非隐喻,而是词,在澄清词语内部的暧昧

之前,陶罐多么黑暗,

她一经摆到我的面前就有一种

无法遏制的甜蜜的悲伤,严肃得像一团火

像一团隐约的青瓷般的雌性蝌蚪,触弦

五月末了这场雨水的“康塔塔”,由此而渐近

陶罐的主观部分,我希望词语能够抵达那样的

深度,而它却是空的,实实在在的空

在清水中,我不得不种进一只三斤重的红薯

饱满如一条黑鳗,你会看到如此硕大的

成就:巴掌大的绿叶子趴在陶罐的沿口

像月光下的一口井,长满铩羽般的清辉

它依旧一无所有的清平着,如皇冠,如清平本身

如现在,我、的、内心的季节

涉足一场疼痛的雨水

可它从来就在这里,我的床边或者书房的里面

它有我唯一的花园,四大河流中的两条

喂养着她,母亲河,父亲河,你可以称其为母

也可以称其为父(叙述者自行抵达陶罐的

核心部分)它的确不是青瓷,而是陶罐

雨水到来之前,它的内壁领先我的身体

而氤氲、潮湿,就此我知道,我不曾是手捧司南

渡海而来的那个人,不曾是打马江南的那个人

就如现在,我豢养的这罐清水,豢养的

从来就不是别的身体:某早贪起,陶罐自行破身

薯叶脱落,我用毛巾把水吸干,拧进嘴里

红薯就已经熟了,但假若我再次使用词语

陶的命运依然会被改变:远景部分次第依旧

桃花灿烂,花径斑斓,叙述者自居于陶身如我

如那只小兽,纹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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