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犯修路起风波

2011-08-15 00:49顾德如
西部 2011年6期
关键词:一夫修路公安局

文/顾德如

暗犯修路起风波

文/顾德如

半壁埠村有一条路,北端通到半壁埠村的公共汽车站,南端连着半壁埠村的村中小街益兴街。长为一华里稍微多点,不足两华里。宽窄不一,有的路段宽些,有的路段窄些。路面是泥土的。半壁埠村以及周围的许多村子的货物靠这条路往外运,外面的货物靠这条路往里运。人们下地干活,乘公共汽车出远门,以及干其它事情,也无不要走这一条路。

这条路叫“芙蓉路”。逢到天晴时,路是个正经的路,车辆和行人在路上畅通无阻。可是,一旦遇见下雨天,尤其是连阴雨天,情形就大不一样了:路面上积起一层厚厚的烂泥巴,糨糊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因而大汽车不能行,小汽车不能过,所有人看着它只能干瞪眼。行人走在路上,拔脚都困难,有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脚来,鞋却与脚打了离婚。有的地方却很滑,一不留神就会滑倒,出事故是常有的事。

正是如此了,长期以来,修芙蓉路,把它修成碎石头子儿路面的,或是修成水泥路面的,或是修成柏油路面的,成为半壁埠村及其邻近的一些村子的村民们的热切期望。

倒是有人曾动过真格的,着手办过。半壁埠大队的大队干部们曾遇到过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曾在国民党部队当兵后来随部队到了台湾经商发了财的半壁埠村人,在一次回乡探亲时提起过修路的事,但后来却沒有消息了。半壁埠村人普遍地认为,修芙蓉路的事将会无限期地被摆放着了。到底会摆放到何年何月,凡人不知道,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这一天,传出了一条爆炸性新闻,又有人愿意站出来修芙蓉路了,修成柏油路面的,费用完全由他自己一人承担。这人就是栾一夫。这一新闻使半壁埠村的村民们无不为之振奋,整个半壁埠村沸腾了起来。人们开始议论:栾一夫真能修路吗?他修好芙蓉路可是在村人的心里树起一块碑了。

栾一夫其人三岁时成为孤儿。他的亲叔叔收养了他,亲叔叔供他上小学上中学。他成绩优异,品行也不错,被视为优秀学生。高中毕业后,本来是该考大学也是完全能够考上大学的,但是,考虑到亲叔叔负担他不易,便书不念了,要自谋生路,给亲叔叔松松肩。先是进城打工。后来结了婚,和老婆一起分别当打工仔和打工妹。再后来自己办了个蛋糕厂(生产包括蛋糕在内的一些点心),赚了不少的钱。又“办”了一个“生孩子工厂”,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当商品一样的卖了。双管齐下,财源滚滚,就陡然富了起来。回老家盖了幢小洋楼,买了辆小汽车,在乡亲们面前大显其风光。觉得已经赚够了,从此再也不外出办工厂了。不办工厂就种田吧,也不种田。成天东逛逛,西荡荡,悠然自得。吃着好的穿着好的,俨然一副解放前的旧式地主的派头。时间长了嫌闷得慌就上了赌场,与赌博结了缘。赌长了哪有不输的,想必是输得多了吧,经济拮据了吧,这不,不久前到一些城市摆摊专跟人家下残局象棋,靠干这种交易赚取钱财。大概是此招数不灵,干了不多程子就罢手不干回到老家来了。情况明摆着了,如今十有八九是今非昔比,口袋空了不再属于富庶人家了。既是如此,还谈得上什么个人出资修芙蓉路呀。所以呀,到时候极有可能“向后转”,给你来个说了不算。

不过栾一夫这人做事是很讲究的。当初在外面做蛋糕卖,生孩子卖,很有钱时,亲戚.朋友和熟人去了他那里,他从来不装半边脸,对人家冷淡,而是热情招待。生意不干回到家乡后,隔三隔二把一些亲戚、朋友和熟人邀来自己家里,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人家,把人家伺候得好好的。碰到半壁埠村参加柏桥镇组织的一年一度的赛龙舟的事,半壁埠村各族各姓修家谱的事,半壁埠村农历正月十五玩花灯的事,等等,人家总是挺身而出自觉自愿而且无偿地服务着。其为人呀,有两大特点,一是讲交情,二是识大体,所以呀,他如今站出来一个人掏腰包修芙蓉路,一点也不奇怪。有人担心人家会因拿不出钱来而“向后转”,这也只是估计呀,你也沒有到人家的角角落落里査看过,搜寻过,搞清人家现在的家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到时候就拿不出钱来呢?

在一片议论声中,修芙蓉路的工程于一天的早晨动工了。虽是没有搞开工庆典,可工地上的场面却是非常动人的,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有男的有女的,还有老的少的。除了半壁埠村人之外,还来了许多半壁埠村的邻村人。半壁埠村小学的学生们,在老师们的带领下,前来工地当啦啦队,为俢路的人们加油助威。益兴街的一帮子商人们敲着锣打着鼓,放着鞭炮,送来了一面锦旗,旗上写着“功德无量”四个大字。许多妇女免费给工地送来了茶水,甚至有人拿来好吃的东西进行慰劳。不断地有人跟栾一夫握手打招呼,向他伸出大拇指,夸他这修路的事干得好,表示对他的感激和敬佩。

老天也很配合,一直晴,晴到第二十天时路修好了。下午,工地上的人正在忙着收工时,从县城里开来了一辆警车,停在靠公路边不远处的一片晒场上。从车子上下来三个穿警服的人,来到栾一夫面前,其中一个人从口袋中掏出锃亮的手铐子将栾一夫的双手铐住了。然后,三个人押着栾一夫往警车停放的地方走。此情此景,俢路的人们见了莫不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突然,有一个修路的人从木然中反应了过来,冲押人的警察们问:“干什么抓人?”似乎这一声问把修路的人们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跟着是另一个人也问:“干什么抓人?”接下来,质问的声音此起彼伏了。押人的警察们押着栾一夫上了车,关了车门,就要开动车子离开现场。但是紧随他们后面走的一些人见状迅即走上前站在了车子的前面,挡住了车子的去路,不让车子过去。车子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警察下了车,冲拦路的人们大声嚷:“让开!让开!” 但是,没有人买他的账。不得不颓丧地回到车子上去了。这时,晒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黑鸦鸦的一大片。刚才下车的那个警察又下车了,说:“我们这是执行公务,请大家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妨碍执行公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孰知所得到的是一双双不屑的愤怒的眼神。于是,他只得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人群中有人跟他搭话了,说:“我们不管什么公务不公务,我们只管向你们要人,你们赶快放人。把人放了,你们走你们的,沒有人会拦你们的道的。” 话音还没落,就有许多人呼应上了:“对对对,放人!不放人不行!” 那位警察见再次的努力归于失败,只得又回到车子上去了。

一方要走,一方不让走,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约有两三个小时了,从乡政府所在的青阳镇上开来了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了包括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在内的大大小小的干部七八个人。与此同时,半壁埠大队的大队干部们也全部急急忙忙地赶来了。大队治保主任一到就咋呼起来,抽着嗓子大喊大叫道:“闪开!闪开!给公安局的车子闪开路,让他们走。要是不闪开,连你们一起抓,一个也不留。信不信?” 孰料那群人不但不吃他的这一套,反而有一个人冲他大声地嚷:“那就抓吧!” 跟着是一呼百应了,晒场上的许许多多的人也都大声地嚷。乡党委书记一把拽过他,朝自己的身后一搡,厉声地斥责他道:“胡说八道个什么呀,一边歇着去。” 然后对大伙说:“听我一句话,马上让开路,叫公安局的车子走。发展下去很危险嘛。” 他想加以解释,有人把他的话打断了,带着质问的语气说:

“他们为什么抓人?”

乡党委书记说:“我不是具体办案的,知道的情况不多,但也不是一点情况也不知道,既然大家一定想要知道公安局为什么抓人,我就把我所知道的情况向大家说说。这样好不好,为了能听得清楚些,请大家尽量向我靠拢些。” 说罢他就向离押着栾一夫的车子远些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一种精心策划了,还是无意间的巧合,由于乡党委书记这一弄,在场的人们纷纷地向他所在的位置移动了过去。这样一来,就给了公安局押人的车子得以脱身的机会,只听得“呜-------” 的一声响,那车子离了弦的箭似地猛射了出去。有人发现了后喊:“公安局的车子开走了,坚决不让它走,赶快追过去拦住它。追呀!大家伙一起追呀。” 跟着,人群如潮水一般地向公安局的车子涌了过去。

此情此景把乡党委书记搞得有些儿发傻了,过了半天始得缓过神来,就朝追赶的人们喊:“大家不要追。不能乱来,使不得的。大家听我的,给我站住。” 他接二连三地喊,把嗓子都喊哑了,但是,人们像沒有听见一样,他喊他的,自己照追自己的。穷追不舍,一追到底。警车正往前开呢,迎面驶来了一辆大卡车,突然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估计是车子出了故障,暂时动弹不得了。不早不迟却在这时大卡车把道挡上了,促狭不促狭呀?!

追兵说到也就到了。这一回来者确有些给人以更加不善的感觉了:“喔嗬”地呼叫着。有人晃动着高举的拳头。更有人手中拿着铁锹、斧头和扁担等。不难想像,如果不认真应对,是非出事不可的。坐在车子后排的两位警察这时不约而同地问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那位警察:“头儿,怎么办?” 他沒有立即答话。他是刑警队的中队长,这次出来抓人,由他负责带队。他在想,这帮子人难道疯了不成?!这样下去可不行,得采取措施制止这种混乱状态。想到这里,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这时,追赶的人群中最近的离车子顶多只有一百米左右,还沒有把脚步收住,他果断地从腰间掏出手枪,向天空“啪啪”放了两枪,然后向冲过来的人们喝道:“都站住!别过来!谁再带头往前跑我就开枪打谁!” 听到枪声,车子上包括司机在内的三名警察一齐下了车,也从腰间掏出手枪,大喊道:“不许动!谁靠近就打死谁!” 人家警察要动真格的了,谁还敢动呀,人群终于停下来了。

就在这时,拦路的大卡车俢好了,开走了。脱身的机会到了,中队长赶紧向他的手下们发出命令:“撤!上车!” 随即车子猛蹿而去。

栾一夫被抓数日后的一天,半壁埠村一个名叫尉炎之的男性公民进县城办事,顺便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栾一夫到底为什么进了公安局,终于弄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大概是半年多以前的某一天,栾一夫在兴隆镇的一家叫飞天阁的酒馆里设宴,请朱道礼、秦晓斌、秦路瑶三个人吃饭。这三人都是半壁埠村邻村的人。是栾一夫最亲密的麻将牌友、铁哥们儿。吃到气氛热烈时,栾一夫说道,自己一心想修本村的芙蓉路,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头沒有钱,便想出来一个点子,冒风险做一回抓赌的事,搞他一笔钱。做就到临江屯的村子去做。这个村紧靠长江,江边很多人家做挖江沙作建筑材料赚钱,生意红火有的是钱,肥得直往外流油。那帮子财神爷也有爱赌钱的,常常赌大输赢的,下的赌注全是整叠整叠的钞票。像这样的赌场,不要说多,就抓上一次也就可以了。但是一个人是干不成的需要三人的帮忙。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栾一夫。

不久后的一天夜里,四个人来到临江村中的一户人家,这家正在赌“摇单双”,他们翻过院墙,一齐冲进门向在场的人大声喊道:“都不许乱动,谁不老实我们就弄死谁。” 他们四个人都蒙着面,手中拿着大砍刀,还拿着手枪,赌钱的人谁还敢动呀。他们四个人先是把桌子上的钱悉数收入囊中,继而对所有参赌的人搜身。正搜着,有一个女人轻轻打开了后门溜了出去,却被栾一夫瞟到了,栾一夫向朱道礼使了个眼色,示意朱道礼跟过去,别让那女人漏了网。朱道礼立即追了过去。就在朱道礼去后不久,后进屋传来女人的叫喊声,栾一夫便赶往后进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推开后进屋的门一看,原来朱道礼正要强奸那女人。栾一夫连忙道:“我说小老弟,从来就沒见过女人吗?哪有时间办这事呀,办完正事赶紧走人了。” 就这样,朱道礼才放开女人。

经尉炎之的一番传播,半壁埠村人才把公安局抓栾一夫的谜解开了,很自然的,对公安局的误解就消除了,有的人还很后悔,当初对公安局的人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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