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乐观者的女儿》中的女性独立意识

2011-08-15 00:43姚明煦
剑南文学 2011年3期
关键词:男权法官意象

● 姚明煦

试析《乐观者的女儿》中的女性独立意识

● 姚明煦

尤多拉•韦尔蒂(1909-2001)是一个集短篇与小说创作于一身的南方文学作家之一。以其巧妙精细的地域方言及性格特征描写独树一帜。尽管韦尔蒂本人拒绝南方头衔,并回避与女性主义范畴相联系,她的作品还是充满了丰富了女性主义色彩。“尽管背景仍在南方,《乐观者的女儿》比她其它的任何一部小说都具有现代的,超前的意义。”这是韦尔蒂的最后一部长篇,获得了1973年的美国普利策文学奖。小说的一个特点之一就是其中丰富的意象。本文旨在探讨小说中运用的丰产意象及意象下的女性独立意识。

一 男权的没落

小说中的麦凯尔瓦法官七十多岁,在芒特卢斯做过市长,治水有功,德高望重。但他只是一个“盲目”,而又自欺欺人的乐观者,在妻子死后,他居然在七十高龄娶了一个毫无修养,自私粗俗的四十岁的北方女子法伊。这个对整个芒特卢斯小镇都是一个迷。她的女儿劳雷尔也难以相信:“她的父亲,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居然会让一个新手,初出茅庐的人,来控制他的生活。”麦凯尔瓦法官患有白内障,韦尔蒂利用男性虚弱的视力,表达他丧失了判断的力量,对女性的恐惧,即娶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妻子。他在花园里修剪前妻贝基栽下的攀援植物时,被戳破了双眼,治愈后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最终却在继室法伊的剧烈摇晃下一命呜呼。在南方文学中,父亲以暴君或狂热的清教徒居多,他们是一个家庭的中心,主导着妻子和女儿。而麦凯尔瓦法官的行为及其下场却与之相悖,代表着南方英雄精神下骑士神话的崩溃。小说中,还出现了另外两个瞎子。这些男性“盲人”,是韦尔蒂在拉康“凝视”理论下对男权的解构。“凝视”在西方多次被提及,柏拉图的“洞穴之光”说明了视觉代表着理性。男性的“凝视”使得男女的关系主奴化,使男权社会的规约制度被女性自身内化,从而使她们自我驯服、同塑。这个南方小镇上的男性集体“盲目”,导致他们的理性判断与视力约束的丧失,是男权的弱化。这一理论也被法国女性主义家伊利格瑞发展,在博士论文《窥镜,作为他者的女人》中将精神分析学的“工具”即镜子作为她的批评装置,伊利格瑞举着这面借来的窥镜,“往回穿过男性的想象”,查看自柏拉图以来西方哲学传统中男权秩序的功能。”

文学批评中的实践中,女性作家通过拆解时间的线性统治来促进女性性别身份的流动,在维多利亚时期的文学表现尤为明显。查尔斯•狄更斯作品中著名的父权人物董贝先生有一个很响的挂表,对她女儿来说,这个挂表是父亲的化身。女作家奥利弗•史瑞娜《一个非洲农庄的故事》中,故事一开始,史瑞娜通过滴答声不停的手表来象征线性时间对主人公的统治。大钟是小说中的另一意象。法官的继室法伊,这个处处与南方传统格格不入的女子,大声地说道:“我最讨厌这只打响的旧种…这是我要去掉的第一件东西。”来自美国北方的法伊粗言粗语,自私自利,在很多评论中被成为是小镇的“侵入者”,而她也正是这个南方传统与父权世界里,目空男权压制与习俗规约,要打破男性线性统治,有僭越思想的女人。

二 女性思想的颠覆

“洞穴”意象自十九世纪就出现在女性文学作品里。吉尔伯特和格巴指出:“洞穴是过去和将来的衔接点,是(女性)内在的智慧的容器。通过这个象征,女性艺术家重新发现了失去的艺术传统。”。洞穴,类似女性复杂的子宫,是女性庇护的空间,也是女性属于自己的“房子”,给妇女以想象的空间。

这种类似洞穴与文字结合的场面在小说中出现。劳雷尔回忆母亲的过程中,她在父亲的房间里发现了“twenty-six pigeonholes”,在这个26个方格中,女儿发现了食谱,园艺日记,书信,对失乐园的图解说明等。“女儿对格架中文字的发现象征着‘妇女中心’批评者们对属于女性自己的语言的发现;多种文体的书写象征了女性言语的复杂多样。”女儿正是从这些信件中,和已故的母亲进行交流,重新审视父母的婚姻。随着信件的展开,劳雷尔陷入一场思想之旅,她想到母亲刚出嫁的时候,想到外祖母,她得知了母亲因未能在其双亲临死前尽到孝心而内疚,同样,劳雷尔也深感内疚。弗洛伊德发展过关于女性“内疚情节”的讨论,是一种俄狄浦斯情节,认为女儿的身份只有与父亲达成一致才能得到确认,由于女孩从母亲那里得到的“自恋伤害”,女儿转向父亲,父亲被理想化,并被赋予日后努力追求的完美的品质。然而,韦尔蒂反对了这种观点,表示女儿内疚情节源于对男权社会的不满,因为父亲的理想化并未得以实现。父亲在母亲病重的时候,显示出茫然与软弱,只能用谎言安慰子,中年卧病在床的贝基,非常不满丈夫的善意的谎言,她憎恨他的不忍面对现实,“她小声地嘀咕道:我怎么嫁了一个懦弱的男人。”[9]而对父亲的这样消极的举措,劳雷尔当时也是很“不以为然”。

韦尔蒂自小受过很好的家庭文化熏陶,她的很多作品中使用了神话故事,以及南方口传文化带给她的民间故事。“韦尔蒂一直擅长使用神话…..在解读这些神话时我们不难发现韦尔蒂的神话引用有鲜明的女性主义倾向。”有关贝基的一个植物——贝基藤,是一种攀援物,作品中译作“贝基的攀援物”(Becky’s Climber)。这些贝基藤为贝基生前所栽,在她死后依然繁茂。小说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老法官是在为修剪植物时被贝基藤戳伤眼睛的,这次的伤害使他的眼睛万劫不复,最终死亡。贝基不屈的抗争,一直延续到了她的死后,预示着女性在反对男权统治道路上不辍的斗争。小说中另一复现的植物意象是无花果树,在《圣经》中,无花果树是性欲的象征,亚当和夏娃曾用无花果树的叶子遮挡他们的下体,韦尔蒂试图用贝基钟爱的无花果树暗示贝基隐藏的性欲。贝基有反抗的心理,有逆反的冲动,但是在清规戒律之下她恪守了自己的行为,但是她明确地知道,女性从属的地位需要颠覆才能改变。她自己无法做到,但是这个颠覆的形象已在她脑中有了雏形,这个形象就是她所“预见”的法伊。在而小说中作者巧妙地借劳雷尔之语说出:“法伊,我母亲知道你会闯进她的屋子…..她早就预言过了。”。法伊与法官的婚礼的谜底,在文中的连续意象中揭开,新绿的高跟鞋,桃红色的绸缎与棺木,红色的指甲油。在论文《<乐观者的女儿>中的情欲,性与死亡》中,戴温•特那尔德指出“法官对法伊的纵容导致了他们共同的放纵。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四十岁年轻妻子对七十多岁的法官的情欲的诱惑。”

三 自由意志的呼唤

手,把握物体,可视为一种掌控力量;手,制作物体,便是一种创造力量。在小说中,手的意象贯穿了全文,分布在主次人物之上。小说开始时,麦凯尔瓦法官手术期间,需要别人为他洗脸,刮胡子,需要女儿喂他早餐。他闲置的双手已经无力去做最简单的事情,这是一种衰败与无奈,掌控已经消失,只能任“时光消逝”。母亲贝基,擅长园艺,厨艺,缝纫。她那双灵巧的手烘焙出了芒特卢斯最好吃的面包,并且将她灵巧的手艺传给了她的女儿劳雷尔,使得鳏寡独居的她在芝加哥有一份纺织品设计师的工作,可以自给自立,过上无需借助婚姻,依附男性的独立生活。母女的交融,在小说的一处表现出来:“当她母亲——…那个缝纫的女人——踏着踏板,哒哒哒地使用者缝纫机时,劳雷尔就坐在这块地板上,把落下的碎布聚集拢来,在芳香的垫子上摆着星星、花儿、鸟儿…”。这是合奏的创造力,迸发出女性的激情与意志。

鸟,也是一种自由的象征。作者对鸟这一意象的使用微妙。在坦尼森•布洛克四个老妇人说法伊闲话的时候,当葬礼结束,大家聚在一起,当着劳雷尔的面谈论法官两段婚姻的时候,反舌鸟都会以唱歌的方式来饶舌。因为这些饭后的余谈,劳雷尔是不参与的。曾经自成一体的庄园生活方式使她们的生活存在很大的局限,让她们找不到乐趣,只爱闲话家常,而故步自封的她们却又很孤傲地看待外来的势力,看待北方的工业化与追求利益、及时行乐的生活态度,这是内战遗留的创伤,强烈的自尊与自我保护。然而,对鸟儿最为集中细致的描写在是在文章的最后一部分,这是一只困鸟,不幸跌落在劳雷尔母亲的房间里。她与劳雷尔的精神世界碰撞在了一起。随着鸟儿的碰撞,劳雷尔回顾了整个返乡的过程,深夜的风暴里,鸟儿的冲撞始终没有停止,它一直是向着光亮飞的。伴随着思想斗争,鸟儿终从劳雷尔手中获得自由,劳雷尔在清晨也做好了去留的决定。在第一浪潮的女权主义所关注的问题中,令人窒息的空间和向往逃遁是两个突出的主题。女性被囿于家庭生活,被捆绑在小房子里,从《简•爱》里疯伯莎开始,延续到今后很多小说中封闭的女性人物。困鸟象征着被束缚在房子之类的贝基和犹豫不决的劳雷尔,以及被捆绑在芒特卢斯小镇永远走不出来的妇女们。阿诺德对这个困鸟又赋予另一解释:“困鸟在房间中的挣扎,就是萦绕在劳雷尔脑子里,挥之不去的过去。”劳雷尔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最终决定“我要让它自由。”

四 结语

韦尔蒂对意象和神话的使用,体现于她很多的短篇。在《乐观者的女儿》中,除了这些复现的,典型的意象,还有一些次要的意象,如有关身体的手指,胳膊,跛足;植物类的有山茶花;山毛榉;鸟类的除了反舌鸟和困鸟,还有鸽子。韦尔蒂以一个南方小镇为背景,以独立的,群体的,复现的意象与意象群,象征摇摇欲坠,日渐消逝的男权的统治与挣脱牢笼,抛弃成规,向往自由的独立女性,表达了她超前的女性主义思想。

[作者单位:中国矿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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