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运动中的意大利文学作品里的思想矛盾与运动的衰落

孙广杰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文艺复兴运动中的意大利文学作品里的思想矛盾与运动的衰落

孙广杰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在思想上具有进步性和保守性共存的矛盾特点，普遍存在于但丁、薄迦丘、彼特拉克、布鲁尼、布拉丘利尼等名家的文学作品中。这些文学作品传播广泛，影响深远，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和民众的普遍觉醒。然而，作品中存在的思想矛盾又大大地限制了这一积极作用。人文主义者在创造新思想的同时往往忌惮旧道德，且创作处于一种各行其是的自发状态，又脱离了群众，主要由他们的创作活动构成的文艺复兴运动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

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矛盾；文学作品；衰落

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人文主义者未能正确处理思想上的矛盾性是导致它走向衰落的一个重大因素。我国学者在这一问题上的论述尚不充分，本文尝试着以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作品为素材，继续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一

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先驱但丁，用意大利俗语创作了《神曲》和《新生》，为民族语言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但丁以后，作家们更多地选择运用民族语言进行创作，而拉丁语渐渐湮没，变成了“死亡语言”。但是，他的《论俗语》是用拉丁文写成的。这凸显出两点事实：一，当时拉丁文仍是为大家所普遍认可的正规文学形式，但丁也必须采用这样的形式才能符合大多数拉丁文作者的写作习惯，自己的观点在推行过程中所遇到的阻力才能减小。这是一种“用拉丁文终止拉丁文”的手段。二，意大利的方言和俗语无疑是广大劳动人民的创造结晶，是意大利语的活的源泉。但是，但丁立足于群众，把群众的方言提炼上升为真正的文学语言，却没能最终回归群众，也就是说，但丁脱离了群众。但丁用拉丁语写作《论俗语》，目的是“引起知识界对民族语言问题的重视”，也就是呼吁精英阶层重视和运用民族语言。而但丁并未设法引导普通民众去掌握和使用（正规的）民族语言。这样，人文主义者和民众就拉开了距离，人文主义者进行文学创作的土壤就会日渐贫瘠。

但丁在《神曲》中仍然严格遵循中世纪的伦理规范，遥望着被天国拒之门外的 “异教徒”维吉尔，注视着因犯邪淫罪而遭严惩的那一对情人，只能给予道义上的同情，而绝不可能伸出援助之手。因此，《神曲》在为人们带来人文主义的曙光的同时也给人们戴上了传统宗教伦理的紧箍，一开始就形成了对文艺复兴运动的限制。

二

后继的薄迦丘，在代表作《十日谈》中也充满了思想上的矛盾。其中有些故事是宣扬宗教伦理的，尤其是最后两天的故事。这就与其他故事中的积极思想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当薄迦丘把故事会推进到最后两天时，他好像感到自己在前面写的故事太过于放肆，有悖于公共道德，因而在最后几篇故事中极力地渲染传统的宗教伦理道德，似乎是在告诉人们，前面写的那些五彩缤纷的故事都是随意性的调侃，最后这几篇比较严肃的故事才是真正的人生哲理。例如，第九天第九个故事，讲了一个青年学会了用暴力迫使妻子屈服；第十天第十个故事，即《十日谈》最后一个故事，讲的是撒路佐侯爵残暴地虐待与考验贫苦出身的妻子格里塞尔达，以证实她具有顺从的“美德”。在这些故事中，中世纪的传统道德：女人必须顺从男人；把财富作为万恶之源，主张布施以赎罪，在这里又回到了作者的主体思想之中。这就与前面的故事中所展现的积极思想产生了矛盾。但丁把有悖于宗教伦理的言行统统打入地狱，而薄迦丘则把它们从地狱中拉出来，放在阳光下晒了一晒，然后又把它们重新抛入地狱。但丁和薄迦丘都力图冲破禁欲主义的束缚，但是又显得底气不足。

“人文主义之父”彼特拉克既然用俗语创作《歌集》，献给他无限热恋着的劳拉夫人，就说明他把俗语看得很重，认可它担当标准语言。但是，他又深受“唯拉丁语至上”的传统思想的束缚，几次想烧毁这部作品。作为享誉欧洲的作家，他在选用语言上的举棋不定，必然会对意大利民族语言的发展产生不小的阻碍。

三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者的财富观念与中世界相比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对待财富的问题上，他们也经受着传统与新观念的煎熬。中世纪的教会“把守贫视为美德，把贪婪视为罪恶”,普遍认为商业利润由欺骗得来，鄙视商业。但是迫于现实的经济需要，又不得不接纳商业的合理存在。经济发展日新月异，重商主义悄然兴起，与文艺复兴运动相互呼应，广泛而深刻地改造着人们的思想观念。

著名的人文主义者布鲁尼（1374—1444）认为财富本身并无好坏，他在《科学的道德》一文中指出:“智慧与财富相联系的观点是正确的观点”。波查•布拉丘利尼（1380—1459）著有《反对伪善者》和《论贪婪》，认为贪婪财富是人的自然本能。弗朗西斯科•费立里弗（1398—1481）著有《佛罗伦萨谈话：论驱逐》，其中的第三册名为《论贫穷》，采用对话体的形式，论述了自己的财富观，透露出在这个问题上的复杂和矛盾的思想。费立里弗在谈到财富时是客观的，他承认财富的社会作用。在谈到贫穷时却是唯心的。旧道德受到了抨击和质疑，新道德迈出的步伐怯生生软弱乏力，使文艺复兴运动始终存在“空中停车”的危机。

四

在新旧交替的时代出现思想上的矛盾是正常的，出现矛盾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正确地去面对。我们很遗憾地看到，意大利的人文主义者们就未能正确的面对它。这些思想巨匠提出了振聋发聩的新思想，主要目的仍在于博取荣誉。他们也渴望推行自己的主张，但他们不可能懂得“真理一经掌握群众，就会变成物质的力量”，因此他们没有主动地用新思想引导民众，没有把自己的理想同群众运动相结合。脱离了群众就失去了根基，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走向衰落是必然的。

[1]姜岳斌《伦理的诗学—但丁诗学思想研究》，浙江大学出版社2007年1月.

[2]【意】薄迦丘《十日谈》，[M].邓玲声，魏兰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6月.

[3]【瑞士】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M].何新译，马香雪校，商务印书馆1979年7月.

[4]Donald F. Lach,Asia In The Making of Europe ,Vol1,Book Tw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5.

[5]张椿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财富观念的变化》，《世界历史》198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