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1940年代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农村的渗透与早期中国化

2011-08-15 00:49
关键词: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农民

刘 玲

1920-1940年代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农村的渗透与早期中国化

刘 玲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种双向互动过程,它既不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教条照搬,也非中国传统的现代变通。由于马克思主义最初传入中国时所需要的“领导力量”、“思想资源”、“政治条件”和“受众群体”还不是很明朗,这些因素是伴随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和发展而逐渐完善起来的。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1920-1940年代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农村传播的重要阶段,当时党努力的一个主要方面就是打破扎根于乡村社会中为广大农民认同的文化纽带,以提高农民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水平。党为实现文化的这一转型,使马克思主义深入农村时,先以理论渗透的方式表现出来。

1920-1940年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农村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首先是一种双向互动过程,一是马克思主义运用于分析、解决中国社会问题和矛盾,指导中国变革与发展的历史实践过程;二是中国人民在自己的传统、国情所建构的“中国实际”的基体上来理解与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过程。其次,由于这一互动过程事实上内涵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不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教条照搬、也非中国传统的现代变通,因而必然会不断产生新的理论成果。再次,因这一互动不具有自发性,决定了一个有较强实践能力和价值整合能力的主体是不可或缺的。在中国,能兼此身份并承担此重任的就是中国共产党。党在不断推进这一运动的进程中,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大理论成果,而全党对这一重大理论成果达到一致认同是在党的七大。当然,由于“实践是分阶段的,每一阶段都有不同的实践主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要以不同主题为中心而分阶段地展开”[1]。因而,从时间跨度上来看,这一过程的起点应该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时期算起,它是之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个最基本前提。但从客观情形来分析,马克思主义最初传入中国时所需要的“领导力量”、“思想资源”、“政治条件”和“受众群体”还不是很明朗,上述因素是伴随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和发展而逐渐完善起来的。1920-1940年代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农村社会传播的重要阶段。就党的整体情况而言,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传统乡村社会的现状决定了党在农村既要破坏宗族组织以发动农民,又要在某种程度上借助宗族组织来开展农民运动。当时党努力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打破扎根于乡村中的为广大农民认同的文化纽带,如宗教信仰、家族亲仇等,以提高农民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水平。到抗战时,如上困境已发生很大改观。党为实现文化的这一转型,使马克思主义深入农村时,先以理论渗透的方式表现出来。

就理论渗透而言,早期党的这一活动进展并不顺利。传播、渗透马克思主义是中共建立过程中的一项责任,它几乎与中共的筹建工作同时进行。从1920年夏上海及各地的共产主义小组相继建立起,就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在工人群众中传播马克思主义,如创办通俗易懂的工人刊物(1920年8月上海创办了《劳动界》,10月创办了《上海伙友》。1921年8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并创办了《劳动周刊》。1924年10月中共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工人》);创办工人夜校等[2]。在向农村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党遭遇了结构完整的文化传统与农民传统。在乡村,文化传统已是农民基本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层面的农民传统,对于从西方引进并代表近代中国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马克思主义学说在中国的本土化来说,其动力与阻力的双重效应同样是显著的”[3]22。 由于对农村中盘根错节的文化权力网络了解不透,20世纪20年代在党活动的区域曾出现过以暴力砸烂乡村中祖宗牌位的做法,引起了农民对土地革命的极大反感。到1925年党的四大通过《对于农民运动之决议案》,对这一问题才有所警觉。《议案》指出:“初步运动时须注意不可过于违背农村中宗法社会心理。”[4]此时,中共已意识到农民实际上在破除乡村宗法势力中发挥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如1926年12月湖南省第一次农代会指出:“乡村中土豪劣绅的势力是军阀的真正基础,打破这种势力,非农民起来,实在难以办到。”“农民在乡村中打击土豪劣绅,其所取手段虽出于法律之外,却是革命斗争中所必取的手段。”但实际情形常常偏离政策预定的轨道,如到1927年时与乡村社会农民素养和接受程度相距很大的宣传还屡屡得见。湖南省委就曾向上级报告指出:“开口共产主义,闭口阶级斗争,一句反对资本主义,二句主张马克思主义——实在说宣传这些,完全是笑话。他们一天忙衣食,哪里管你这些不相干的事,而且未读过书根本不懂。”[5]41之后,随着党对农村实际的了解,对农民入党的限制开始放宽。

30年代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各地苏区政府在法令上打破了当时的乡村结构,并展开了带有强制性的意识形态教育。挖掘地方史资料会发现,乡村中的宗教迷信活动被严令禁止,宗教职业人员几乎成为阶级斗争对象的记载屡屡可见。党通过思想文化宣传攻势向农民渗透价值观念和革命意识,在一些地方产生了一定的效果,“打倒帝国主义,拥护苏维埃及共产党的主张,几乎成了每个群众的口头禅。……没有人敬神,菩萨都烧了,庙宇祠堂变成了农民工人士兵的政府办公室,或者是游戏场。许多农民家里以前供着家神‘天地君亲师位’的,现在都换成了‘马克思及革命先烈精神’……”[6]134如 1930 年 7 月,闽西苏维埃政府文化部召开了第二次会议,明确规定了共产主义教育方针,具体内容包括干部、群众和儿童教育三个方面。1933年在董必武的负责下出版了《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数十种著作,马克思主义在苏区得到了广泛传播。1933年3月,中央苏区宣传部长张闻天在瑞金洋溪创办了“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4月,在他的倡议下苏区成立了第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进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的启蒙教育。9月,张闻天在《论苏维埃政权的文化教育政策》一文中,就苏区文化教育的目的、意义等指出:“苏维埃政权的文化教育政策,是在使每个苏维埃公民受到苏维埃的教育。这种教育不是在愚弄民众为剥削阶级服务,而是在启发民众,使民众为自身的解放而斗争。这种教育…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即共产主义的教育。”“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来教育全苏区广大的劳苦群众,这种巩固无产阶级在思想上的领导作用的教育不但不妨害革命战争,而且也是革命战争伟大胜利的必要条件。”[7]404当然,他也指出,每一个苏维埃工会及其它群众机关内都设有马克思与列宁的遗像或是写他们名字的红纸条,虽有不少滑稽可笑的现象,但表明了对马克思列宁的尊敬与崇拜,马克思列宁主义在农民中有着极大的权威。转战陕北后,党仍始终注意在农村宣传马克思主义。

关于“中国化”,就历史探究而言,解读早期文本资料会发现,在武装暴动建立苏区的过程中,幼年时期的党已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通俗化的意义提出了想法。如1929年党的二中全会就曾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愈能通俗化,愈能使其理论和原则在群众日常生活和斗争中得到根本认识和了解。”[8]237而在字面上使用“中国化”一词,最早出现在上世纪30年代哲学通俗化和大众化运动中,当时主要指“语言要中国化”,“使听者明白”。如,胡绳在《辩证唯物论入门》一书中曾阐述了中国化的两方面涵义:“用现实的中国的具体事实来阐明理论”;“在理论的叙述中随时述及中国哲学史的遗产以及近三十年来中国的思想斗争。”[9]1011935年共产国际七大提出,不要机械地把一国的经验搬到别国去,不要用呆板格式和笼统公式去代替具体的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当时党内负总责的张闻天在传达这一决议的基础上,于1936年在中央政治局晋西会议上提出贯彻国际决议的指导思想是:“使之民族化,使之适合于我们具体的环境。”[9]80这是中央领导人首次明确提出要把国际指示“民族化”。同年10月,张闻天在《关于白区工作中的一些问题》文中进一步指出:“我们的理论不是教条与公式,而是行动的指南。”强调干部要“能够使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分析具体的环境,并从这种分析中得出一定的行动方针”。“任何一国革命的经验,都不能机械的搬运到别一国来。某一种经验,在某些具体条件下是正确的,但在别外一种条件下就会变成不正确。那种机械的模仿与抄袭,不但对于当前的具体工作无益,而且是极端有害的。”[10]188到1938年六中全会时,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了完备科学的阐释:第一,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第二,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国实际相结合,使之在中国具体化。第三,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也就是说,必须把马克思主义运用于具体环境中,马克思主义只有与实际相结合,才是发展马克思主义。对此,美国的格列曾指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产物与马克思的结论不一定要一样,“这种不一样并非体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发行为,而是体现了历史条件所允许的在严格范围根据阶级的状况而得出的反映。如果用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来解释,这些不一致则反映了马克思主义的发展。”[11]到1940年,张闻天还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含义作了扩展,提出中央总的政治路线在各地具体化也就是马列主义在各地的具体运用。此外,他还主张组织工作也要中国化,在确定组织工作的方针时,还要分析中国各地方不同的特点,也就是有了原则性,还要有具体性,根据各地的情况来实现原则,这才是马克思主义[10]453。1941年 9月,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也指出,那些穿上马克思主义外衣的主观主义者是假马克思主义,“我们要使中国革命丰富的实际马克思主义化”。“只有用马克思主义观点来研究实际问题、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才算实际的理论家。”[12]374

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农村的渗透,到40年代中期“中国化”产物的出现成为一种必然。中共七大刘少奇对毛泽东思想的科学性作了高度评价,毛泽东思想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确立起来。理论渗透的历程表明,其自身所内涵的科学性与指导实践的刚性是理论传承并得以深化和发展的根本所在。

[1]陆剑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基本经验论纲[J].党的文献,1999(3).

[2]钟家栋,王世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在中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

[3]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农民运动资料[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4]李方祥.农民传统与马克思主义:1920-40年代中国乡村社会文化变迁分析[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5(7).

[5]黄琨.革命与乡村 从暴动到乡村割据:1927-1929[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6]赣西南特委刘士奇(给中央的综合)报告[M].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册).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4.

[7]张闻天文集:第1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

[8]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5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

[9]王素莉.毛泽东与马克思中国化历史任务的提出//纪念中共七大召开60周年论文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0]张闻天文集:第2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

[11]曾长秋.毛泽东研究在海外[N].红旗飘飘论坛,2003-10-12.

[12]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D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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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06-0005-02

刘玲(1971-),女,山西交城人,博士,西安理工大学(陕西西安710054)思政教研部讲师,从事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

2011-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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