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达的女性自由精神

2011-09-22 03:46郭东旋
群文天地 2011年16期
关键词:易卜生玩偶夫人

易卜生剧作《海上夫人》中的艾利达诠释了女性自由精神的觉醒,她的精神反抗被置于个人内心框架中,集中于对自我的诘问和思考。

从1879年的《玩偶之家》到1888年的《海上夫人》,易卜生完成了從现实主义戏剧向象征主义戏剧的过渡。《海上夫人》并不是心理象征剧的代表之作,但其中塑造的女性角色艾利达却足够出彩。

《海上夫人》中的艾利达是可以与《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媲美的角色,共同代表了女性自由精神的觉醒。但同时,这种觉醒力量的释放形式却不尽相同,她们诠释出易卜生思考妇女问题的不同层面以及渐变递进的过程。与娜拉被置于一个社会环境的框架不同,艾利达深陷在自我的框架里,她的精神觉醒是自我挣扎后的救赎。

“从海里漂到这儿,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只好躺在盐水里等死”,艾利达一开始远离了自由、热情,也就远离了生命,她有着“老甩不掉怀念海洋的相思病”,她在别人眼中显出病态,虽然她有着丈夫无微不至的爱和关怀,但内心总是系着一个结。她对现实忧心忡忡,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感情的表达,她不是被现实操纵的木偶般麻木,而是灵魂被堵住出口后压抑而不自知。于是艾利达把自己深藏在一个自我营造的空间,表面平静冷淡,实际上却在遭受精神的酷刑,现实和幻想的叠合让她在惶恐中崩溃。

对海的眷恋痴迷,对过去难以忘记的记忆,对初恋情人无形控制力的恐惧,都使艾利达在精神痛苦折磨下无所适从。略微平静新生活之后,过去的一切又爬进她的生活,她在她夭折的孩子的眼中看到了过去情人庄士顿眼睛的影子,此后的三年,她活在对过去自己的怨念之中,认为她最后的改嫁是对和初恋情人的婚约的背叛,而这种背叛必将受到加倍的报复。

直到初恋情人的再一次来访,提起当时的旧约,艾力达开始无措,开始摇摆不定,过去和现在真正面对面对抗,而不是只停在她的内心里,她变成了棋子,不管是在过去的手里,还是在现在的手里,她都没有自己确定的位置。

然而庄士顿那一句“强迫有什么用?如果艾利达跟我走的话,她必须出自自愿”的脱口而出,等于给了艾力达在无路可走的密洞中一个出口。“自愿”一词震醒了艾力达,她思考着,终于,她彻底醒了,把纠结着她的内心的那些线扯断了。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刚开始,她意识到她的不自由,她只能求助,她在对陌生人如海洋般一样的诱惑力量中沉溺,“把我从我自己手里救出来吧”,但之后却是自己逐渐的迈出了心灵黑洞而走向解脱,她看清了她同房格尔之间的婚姻的“交易”本质,“我跟你同甘共苦并不是出于自愿”,面对房格尔的质问,从“一个自愿的盟誓跟一个婚约有完全相同的效力”的肯定,到“让我自由!恢复我的全部自由!”的坚定,艾利达内心的自我开始腾飞,等待一片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

艾利达的精神觉醒,还包含着对过去的自我的否定,“从前我还不是把我自个儿的命运交给你了吗?并且当时我还丝毫没有犹豫”,而她心中新生的自我也在与现实对抗,“你非让我自由不可,把你对我的束缚全部都解开”,“威胁我的并不是外来的暴力,房格尔,可怕的东西在内部,可怕的是我心里感觉到的那股迷人的力量,那你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在最后的选择中,房格尔仍然想保护艾利达,不想让她去到一个未知的危险世界,然而他的保护却换来艾利达的咄咄逼人。发自内心的呐喊和自我灵魂的完全释放让房格尔选择放手,“从今以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完全不受我的约束”。这一刻,艾利达感受到的是生命的重生和灵魂的自由,她的精神在自我的救赎中走到了高地。自由的权利给了艾利达自由的选择,最后她抛弃了向往的未知世界,“正因为我可以自由选择它,所以我也可以把他甩掉”。

艾利达的精神反抗,不是针对于他人和社会的反抗,而是被置于个人内心框架中后的反抗,集中于对自我的诘问和思考。艾利达经历了自我的层层炼狱,从自我精神痛苦的挣扎,到对过去自我的怀疑否定,到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再到最后自我精神的绝对自由绽放,经历心灵的成长之后,她完成了内心自由精神的华丽蜕变。这种蜕变,是易卜生对女性精神觉醒的深入探索。从对社会强权的抗争到对个人内心束缚的挣脱,更为显见自由灵魂的本质,体现了易卜生对自由精神觉醒的由衷称赞。

艾利达困扰在对初恋情人的恐惧之中,过去和现实的焦灼镣铐着她,内心的无措和对自由的渴盼日益纠缠着她。然而,初恋情人的到来给她抛出了一条生命出口的引线——出于自愿的选择,她恍然大悟,她的痛苦正是因为她的“被交易”的不自由之身。她并没有用绝然的反抗和离开来摆脱自己的不自由,对于精神和思想自由的执着犹如希望之光。在最后获得心灵的自由之时,艾利达并没有奔向海的自由世界,而是选择了停留在家庭,她既需要也可以适应新的现实环境,因为一切都是她的自由选择。

艾利达的留守姿态是女性自由觉醒茁壮成长后的成熟,是希望后的绝处逢生。艾利达面对自我的挣扎,在“不稳固的沼泽”中为自由毫不妥协,却在海的召唤中找到陆地的新的自由。从《玩偶之家》中娜拉的出走到《海上夫人》中艾利达的留守,从“动态”到“静态”,生活最终的回归诠释了人性的完满。

参考文献:

[1]潘家洵译.剧作原文均引自《易卜生文集第六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2]陶子.易卜生的悖论[J].中国图书评论,2007(1).

(作者简介:郭东旋,女,武汉大学艺术系戏剧影视文学专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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