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无比纯洁的意淫之作

2011-11-19 08:41石一枫
当代·长篇小说选刊 2011年2期
关键词:文斯基斯特拉流氓

石一枫

我小时候住的那片“大院儿”,常出没这样一类姑娘:聪明漂亮,发育良好,浑身上下透着傲劲儿,整个人灿烂如阳光。更有几个腿特长、特像仙鹤的,常被野小子怀疑为文艺兵的后代。毫无疑问,她们是我们青春期的指路明灯,走到哪里哪里亮。

ケ冉洗奇的一个段子,是有一姑娘每天出门,都碰见一流氓对她说:“我仿佛在哪儿见过你。”姑娘赶紧上公共汽车,本以为甩开了,没想到到了学校,却见那流氓早已等候多时了。还是那句话:“我仿佛在哪儿见过你。”弄得姑娘以为这流氓身怀绝技呢,跑得比汽车还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双胞胎,一个堵家门口,一个堵校门口。姑娘推心置腹地教育那两兄弟:“三个人的交情——法律也不允许呀。”

ッ髅亩不“媚”,端庄而不“装”,这是美好女性的特点。直到现在,这样的姑娘仍让我在大街上频频走神,并侥幸自己人不老心也不老。比起她们,我又是多么阴暗和猥琐啊。

ビ谑牵在旷日持久的意淫运动中,我决定写一女性主人公的小说。坚决不写所谓“大家闺秀”,不提倡用前朝的官衔吹当今的牛×;也不写文艺女流氓,不鼓励把肉体行为和思想高度混为一谈——归根结底,这两种人都落了“作态”的俗套,不可爱。于是就有了一个小家碧玉的、受过起码的教育又没被教育彻底毁了的、有人性的缺点和优点的女主人公。我给她起一名字叫节节,不知道她是否同意。

サ是众所周知我是一糙汉,出差决不自带洗漱用品的那种人,写一“女性题材”,困难可想而知。首先得“细”,这是就笔法而言,以前关照不到的细微之处,这次得关照到了;其次是要“宽”,说的就是情怀了,男人看事情,往往钻牛角尖,以至于恩仇分明睚眦必报,而女人有了尘世烟火打底,对人对事则往往宽和得多。写起来发现,再小的女孩也是小大人,再老的男性也是孩子气。女性天生比男性心智成熟。

ザ杂凇敖诮凇闭飧鋈宋铮我想,写作标准首先是“不避讳”。凡北京女孩应该有的善良、豁达、勇敢,肯定要写;而她们的虚荣、任性、自私也要写。只有真实感极强的,鲜灵灵的人物才值得我们去意淫——没有性格弱点的女性形象只有两种,一是仙女,一是充气娃娃。或者也有人会把这部作品归结为“成长小说”,那么什么是成长呢?我想,对于我们这代人而言,成长就是逐渐理解“不容易”。活着不容易,死了也不容易,爱着不容易,不爱也不容易。节节在成长的过程中,体谅了她的父母、朋友、恋人的不容易,我也去体谅她的不容易。地球挺累的,天天都在转,整个世界都不容易。

ピ凇安蝗菀住钡牡髯永铮我们的意淫就比过去真切得多,也宽广得多了。意淫多了,也就成了发自肺腑的歌颂,也就有了悲悯博爱等一切伟大的字眼儿。

ザ说到小说的艺术性问题,鄙人不才,谈不出什么花样。真要说体会,还是高中课本里的那句话:写人物。人情、人性、人格。同时也自负:写不好人物的才在别处另辟蹊径呢。就像有人问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你的作品为什么那样“超前”?斯特拉文斯基说:写传统的那一套,我怎么赶得上贝多芬。典型的投机分子的自供状。

ト宋锞×刻画出来了,写不好,算我学艺不精;写好了,换取陌生人的会心一笑或无端惆怅——这个态度算对得起读者了吧。这是一部无比纯洁的意淫之作,欢迎大家和我一起意淫——意淫别人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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