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涉济艰难

苏明

摘要：蹇者，难也。蹇卦坎上艮下，险阻在前止而不进，身陷维谷而艰难重重。蹇卦是难卦，是人们所不情愿看到的事，然而，彖辞却说：“知矣哉”，意为蹇是明智之卦。其实，难与易、坎险与成功同样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就看人们如何面对。蹇之为义，在于自反。凡遇险阻，须反省而自修其德，一来可以知难而避，谨言慎行，避重就轻，俭德以自保；二来可以在反躬自省过程中，寻找并克服自身存在的问题，进一步充实自己的道德和才干，通过自身的努力，调整思路，沉着应变，从而达到济蹇出险的目的。

主题词：卦蹇 知难而止 避险就夷 反身修德 济出蹇险

前言：塞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三十九卦，卦体为异卦相叠，上卦为坎，坎为水；下卦为艮，艮为山，大象山上有水，山峻而险，水曲百滞，险象环生，障碍重重，显示进路之艰难，涉济之险恶，是故卦名为“蹇”。者，蹇难也，阻也。卦蹇的主题就是艰难，蹇卦的要义就是阐明涉济艰难的道理。

一、知难而止，避险就夷

蹇者，难也，跛也。《说文》：“蹇,跛也”。跛即跛足，行走不便。《六字正讹》注曰：“蹇从足，寒有声，跛为正义，借为难蹇”。可见的蹇本义主要是行动艰难之意。何揩云：“为卦坎上艮下，险阻在前，止而不进，似跛者之艰于行，故名蹇”。意思是说蹇卦之所以象征艰难、险阻，是由卦蹇卦体决定的蹇。卦上体为坎，坎为陷与险，下体为艮，艮为山为止。坎险在前，艮止在后，进退维谷。再说，卦蹇卦体二阳四阴，两阳均处不利地位。“九五”之尊陷于坎险之中，难以自拔，“九三”之阳爻在艮卦之上，居互坎之中，亦处于险境。就卦象构成而言，卦蹇内卦象为山，外卦象为水，穷山恶水，险象环生，障碍重重，显示世路之艰难，涉济之险恶，这便是之蹇时义。这时需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率领渡过难关，所以卦辞说“利见大人”。“利西南，不利东北”，依《说卦传》解释，坤卦在西南，艮卦在东北，但这一卦中没有坤卦，以卦形来说，不含西南，然而，《周易》中的象征是多义的，按《周易》的象征体例说法，凡一阳二阴的卦均由坤卦演变而来。所以，上卦“坎”也可以看作“坤”。“坤”在八卦中的方位是西南，坤代表地，地的特征是直、大、方，易于行走，所以说“利西南”。下卦“艮”，在八卦中的方位是东北，“艮”代表山，高山峻岭，行走困难，所以说“不利于东北”。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在困难形势比人强的情形下，《周易》一贯主张要设法顺从，要低调，要有所收敛，不要逞强，不要自不量力，不计后果地莽撞，否则就会碰得头破血流，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从这个意义上说，“利西南”其实就是一种以柔顺方式避险就夷，保存实力的明智选择。

从卦辞“利见大人”和“六二”与“九五”的上来看，此卦说的是文王以韬晦之策事殷之事。周原是商的一个附佣国，文王因扩张实力引起纣王不满，被囚在羡里达七年之久，文王大臣闳天等求得美女、奇物、良马进献，才被赦免，并封之为西伯。文王对纣王毕恭毕敬，“上贡必适，祭奠必敬”，纣王让他征讨殷之判国，文王就借此机会不中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连伐戊、密、邗、崇数国。周在殷都朝歌西南，而文王所征伐的地方也在殷西南，故卦辞说“利西南”。“不利东北”是与西南相对而言的，商在周东北，故有此说。这也是坤卦辞所说的“西南得明，东北丧明”，殷西南属中原兵家必争之地，得之则可为伐商做准备，从战略上看，这是有利于周的长远发展。

《彖传》是解释一卦的要义，在这里人七个方面说明蹇卦。一是解释卦名。“蹇，难也”，是说卦名蹇是难的意思，这与《序•杂卦》讲法一致。二是从上下卦象的组合上说明蹇卦。“险在前也，见险而止，知矣哉”，指的是蹇卦由上卦坎和下卦艮组合而成，上面是前，下面是后，全卦是坎险在前，难以前进，遇见坎险而能停止不进，不去冒险，相时而动，从而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这是一种明智的做法。“知”同“智”，知矣哉“是感叹句，其意为“明智啊！”，意思是说，蹇卦是难，但也是个明智的卦。三是从卦变上解释“利西南”。“蹇利西南，往得中也”，是指蹇卦从小过变来，小过卦的九四位上升进到上卦的中位，取得全卦最尊贵的位置，所以能去往平易之地而能适中、合宜，进退合宜，不盲动犯难，有利于济蹇。四是从卦变上解释卦辞“不利东北”。“不利东北，其道穷也”，是小过卦的两个刚爻九四上升去利西南，九三不动仍在艮里，艮为止，九三路阻道穷，不能往来，故不利。艮的卦位东北，所以“不利东北”。五是从主爻九五得位解释卦辞“利见大人”。“利见大人，往有功也”。指的是刚爻前往尊位，获得极大成功，位登九五成为大人。对九五本身讲是大人出现，必能完成此伟大功业。六是从主爻九五位正上解释卦辞“贞吉”。“当位贞吉，以正邦也”，是指九五是刚爻，五位是刚位，刚爻居刚位，既正又合适，这是当位。五位又是上卦中位，行为中正，可以把邦国治理好。“贞”是正，“邦”是国。七是强调卦的蹇时势功用。“蹇之时用大矣哉”，意思是说卦蹇的时势作用太重大了，因为蹇卦是难卦，很容易被人们视为不好的卦，从而看不出塞的作用，所以要强调一下。胡炳文说：“坎，睽，蹇皆非顺境，夫子以为，虽此时亦有了可用者，故皆极言赞之”。其实难与易、坎险与成功同样是相互依存的关系，因为在困难面前往往可以促使上下齐心，患难与共，风雨同舟，驶向胜利的彼岸。“时用大矣哉”在这里强调了险难是成功之母的巨大作用，有蹇才会“往有功”，这里有深刻的哲理意蕴。

二、反身修德，济出蹇险

象辞说：“山上有水，蹇”。卦蹇下体艮为山，上体坎为水，故言“山上有水”。水在山下可流入大江大河无所阻碍，水在山上则千岩万壑遭阻难行，因而有蹇难阻滞之象。君子观此象应反求诸已，心遇险阻，须反省而自修其德，以守时待。这样一来可以知难而避，谨言慎行，避重就轻，俭德以自保；二来可以在反躬自省过程中，寻找并克服自身存在的问题，进一步充实完善自己的道德与才能，并通过自身的努力调整思路，沉着应变，济蹇出险。所以孟子说：“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用今天的话讲是多做点自我批评，都是要完善自己，因为无论在哪里遭到挫折，出现困难，都需要冷静地分析主客观形势，需要自我反思，分析困难产生的原因，找出解决困难的办法，修养自己的品德和才能去努力克服困难，最后战胜困难，走出塞境。所以就本卦时义而言，塞之要义，在于自反，本卦就是济难反省之卦。为了便于对该卦要义作进一步了解，下面结合具体爻辞作分析说明。

初六：往蹇，来誉。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九三：往蹇,来反。

六四：往蹇,来连。

九五：大蹇,朋来。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初六：指出势弱力柔，应见险而止，不可轻率冒险。“初六”处蹇难之始，以阴爻居卑位，势弱力柔，一旦挪步，就会遇到艰难，故爻辞曰：“往“蹇。若能识时退处，见险而止，就能获得赞誉，故爻辞又曰：“来誉”。

六二：指出为忠义而赴险济难，无论成败终无过错。“六二”阴居阴位为正当，处在艮卦之中，与九五相应，所以具有矢志不移忠义的美德。当蹇之时，“六二”虽才力不足，也为了匡救王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九三：指出前临坎险，处境困难，应“来反”以退居所。“九三”阳居阳位为正当，处在艮止之上，上临坎险，故不可冒然上往。上往而入蹇难，只有归来返回原处居守本位才是适宜的，所以爻辞说“往蹇"而“来反”。

六四：指出处难之时，应当团结同志，充实力量。“六四”阴居阳位为正当，柔顺得体，所以会得到上下两个刚爻的联合和同盛。“来连”指的与九三等众爻联合。

九五：指出明德不孤，必有邻，得道多助的道理。“九五”阳居阳位为正，且履中尊位，有阳刚中正之德，下应六二，得到“六二”忠臣的支持与拥护，所以树起济蹇大旗，正因为事业大、艰难大，支持的就越多，所以爻辞说：“大蹇，朋来”。

上六：指出应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难解脱难蹇。“上六”以柔爻居阴位，处在难蹇的顶点，不可能再往了，若硬往前行非旦无益，反而更生难蹇，所以它以柔乘刚，归顺“九五”，自然会得其照顾与支持，又得到“九三”归附，能够感召很多的硕果，所以能联合自己内部的各种力量共同度过艰难时世。爻辞说“利见大人”，大人就是“九五”，见到他，自己便会有利，九五以阳居中而位尊，所以《彖传》又说“以从贵也”。

由此可见，本卦六爻虽在蹇之中，但都以济蹇为目的，为此，全卦围绕济蹇出险一事，摆出了各种具体条件，并作了精辟的分析论断，提出了不少发不深思的独到见解。一是抓住机遇，进退合宜，当进则进，不当进则退，量力而后行，待时而后举，即所谓“利西南，不利东北”；二是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团结各方力量，上下同舟共济，即所谓“来连”；三是选择代表民众益利的英明领袖，即所谓“利见大人，贞吉”。有了这三条，什么样的障阻都能够克服，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战胜，这便是“蹇卦”给我们的人生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