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的批判审视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

2012-01-28 17:33华中师范大学政法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淄博师专论丛 2012年3期
关键词:法兰克福学派大众文化

袁 朝(华中师范大学 政法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20世纪以来文化的焦虑和文化的反思总是同时存在的,面对文化的各种危机,人们开始对文化进行自觉的批判。其中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占有重要地位,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今,推进文化建设的大繁荣大发展是贯彻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精神的重要举措,同时,文化载体是思想政治教育载体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反思和借鉴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有助于推进我们的文化建设,重新审视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载体,丰富和发展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

一、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及其反思

法兰克福学派是对大众文化的批判最具代表性地理论流派,其中对大众文化批判的最深入、最彻底的是阿多诺和霍克海默,尤其是阿多诺早期对大众文化可谓是彻底的否定。在法兰克福学派看来,“所谓大众文化是指借助电影、电视、广播、报刊、广告等大众传播媒介而流行于大众之中的通俗文化,它融合了艺术、商业、政治、宗教和哲学等功能,在闲暇时间内操纵广大群众的思想和心理,培植支持统治和维护现状的顺从意识,以行驶社会欺骗的功能。”[1] (P134)他们对大众文化的批判主要是从两个方面展开的:一是从大众文化的存在来讲,否定大众文化自身的文化形态;二是从大众文化面对的受众来讲,大众文化控制和欺骗其受众。

(一)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批判理论

1.否定大众文化自身的文化形态

在法兰克福学派,尤其是阿多诺看来,大众文化是彻头彻尾的商品,它的商品性在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中得到充分体现。所以,他在《启蒙辩证法》中首次将大众文化用“文化工业(culture industry)”来代替,对大众文化的批判更加彻底。“在对文化工业的思考中,马克思关于商品拜物教的理论是阿多诺对文化工业进行分析的主要依据,也是他对文化工业进行批判的逻辑起点。”[2]( P44)他认为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仅仅是为了在资本市场进行交换,它所体现的本质是一种物化的交换价值。在资本主义市场机制和竞争追逐利润的利益驱使下,这种关系不断放大,并且合法化。 虽然法兰克福学派通常把文化艺术与物质商品对立起来,但从马克思关于商品定义的具体阐释中,他们不得不承认文化艺术品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不过他们始终将大众文化产品排除在文化艺术品的范围之外,认为大众文化是一种彻底的消费文化,是以赤裸裸的赢利为目的而制造的商品,认为金钱和利益是它的标签,而消费者则是这种消费文化的“被奴役者”。他们说大众文化产品“都是投资资本取得的成就,资本应经变成了绝对的主人”[3] (P111),大众文化同现实物质不仅不是对立的,而且其产品成为物质化的商品。

除了批判大众文化的商品性,法兰克福学派还批判大众文化的标准性和伪个性。他们认为大众文化是非艺术的,文化艺术品“可以为大众提供精神愉悦,可以为大众创造一个虚幻的自由空间并使大众的人性力量在其中获得陶养和培育。”[4]然而,大众文化作为彻底的商品,已经丧失了文化艺术的内在特性。阿多诺认为“所有伟大的艺术品都会在风格上实现一种自我否定,而拙劣的作品则常常要依赖于与其他作品的相似性,依赖于一种具有替代性特征的一致性。”[5]( P117)他们认为大众文化因为所遵循的拜物教理论而物化,关注点从其艺术性转向利润性。也正是因为关注点的转移使得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为了获得利润的增加而变得同一,各种标准化的大众文化产品被模仿和复制生产出来,最后由大众消费和娱乐。正如阿多诺对流行音乐的批判,“流行音乐的全部结构都是标准化的甚至连防止标准化的尝试本身也标准化了,从最普通的特征都最特殊的品性,标准化无处不在。”[6]( P195)为了吸引大众的注意力,满足大众对大众文化产品的好奇心理和新鲜感,大众文化必须不断创新和显示个性,然而其本质的标准化和大量的复制、模仿又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大众文化开始寻求利用科学技术进行“伪个性”的包装,技术就成了大众文化“伪个性”和标准化的重要帮凶。在法兰克福学派看来,这种“伪个性”的标准化文化工业产品根本无法带给人们想象的功能,它们无法真正使人们得到精神上的愉悦和自由,只是一个想要变漂亮的“丑女人”不断涂脂抹粉罢了。当卸妆之后仍然无法改变自己丑陋的面孔,甚至失去欣赏自己优点和心灵美的能力。正如阿多诺对流行音乐功能的阐释,“流行音乐对大众审美情趣的规训最大的功能在于使大众精神涣散和听觉退化,而无法进行真正的艺术审美和享受。”[7]( P196)法兰克福学派批判大众文化的商品性、标准性和伪个性,实际上是批判大众文化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存在的合理性。因为它消解了高雅艺术和大众艺术的区别,使文化艺术失去了独特性和艺术性,并且认为大众文化的出现是文化艺术的堕落。文化艺术应该坚决的否定和反抗大众文化的扩张,实现自我救赎。

2.大众文化欺骗和控制大众

法兰克福学派认为大众文化用伪个性的包装欺骗大众,将统治者需要的意识形态的内容渗透到大众文化产品当中来控制大众的思想。阿多诺和霍克海默虽然鄙夷大众文化的非艺术性,但却不是为了坚决的捍卫艺术。在他们看来,其实“艺术诞生于艺术享受与手工劳动的分离中,它的出现以一种隐喻的方式暗示了统治与被统治的结构关系。”[8](P53-54)艺术的出现本来就暗示了控制关系,而作为商品化了的大众文化更加利用自身的优势——大众传媒,来实现传递意识形态的目的。现代社会发展起来的大众传媒传递快、覆盖面广、声色并茂的特点,无疑加大了大众文化产品的宣传和影响力度。在法兰克福学派看来,大众在面对来势汹汹的、铺天盖地的大众文化产品时失去了自我辨别的能力。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条件,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所有接触到的都是包含统治性意识形态的文化产品。这种输入性的意识形态剥夺了个人的自主意识,正如电影“在影棚之外,建构虚拟的‘人格’(亦即明星体系)。电影明星引起的狂热,是由影片业的金钱制造出来的,它并不能够保存个人独特氛围,而只能助长‘性格的符咒’,它是附着于商品的虚假符咒。”[9](P23)他们认为大众文化通过通俗文学、流行音乐、电影、电视等多种形式为大众制造一种“符咒”,让那些社会规范和社会意识内化为大众自身的行为规则,心甘情愿的接受控制和摆布。

(二)对大众文化批判理论的反思

1.大众文化的大众化符合历史发展规律

法兰克福学派批判大众文化的商品性、标准性和伪个性,否认大众文化作为文化艺术的存在状态,认为大众文化侵占了文化艺术的领域,是非艺术的。但有个性的事物并不都是艺术,艺术作品也不能确保自我的独一无二。法兰克福学派对待大众文化的态度正显示了自己的贵族意识和精英观点。法兰克福学派不仅迫使二者分离,而且认为“艺术主动迎合文化工业并与之调情以求借腹怀胎从而开拓自己生存空间的现象已屡见不鲜,这意味着艺术在逐步丧失其自律性的同时,也逐渐阉割了自己的反抗冲动。”[10](P56)简单地说,他们认为艺术堕落到谋求与大众文化的合作。然而,从对象上说,艺术从只是少数人的享受转而成为大多数人的享受,这不仅不是艺术的堕落,反而是社会进步的表现。社会从少数人的精英政治发展到今天的多数人的民主,从多数人的愚昧发展到多数人的文明,这不仅是物质财富的积累和技术的进步,更深层次的是人们思想的解放和自由。所以,精神文化的享受逐渐大众化是社会的进步,符合历史发展的规律。

2.以大众的立场来看待大众的发展

法兰克福学派看到了大众作为受众会被影响,是把大众看成了只有被动性的客体,只意识到大众传媒的单向传播模式的负面影响。然而大众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正所谓“人可以创造环境”。人们在接收大众文化的过程中会思考、批判,最后才会形成意识和自己的思想。“意识的一切形式和产物不是可以用精神的批判来消灭的,也不是可以通过它们消融在‘自我意识’中或化为‘幽灵’、‘怪影’、‘怪想’等等来消灭的。”[11] (P41)所以大众文化不可能单方面地改造或消除人们原有的意识形态,人们各种观念的形成最终是在现实实践中得到践行和实现的。因此,法兰克福学派认为大众文化欺骗、控制大众是不合理的。同时,另一方面来讲,大众同样具有一定的审美能力,并非阿多诺说的那样只是“远古以来一小群人身上天然具有的”,大众也并没有表现出“顽固地抵制着这种可能的感觉”,反而,大众会在这种贴近现实的大众文化当中去认识、体悟文化的内涵。

二、重新审视政治教育的文化载体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明确指出“我国文化改革发展,显著提高了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促进了人的全面发展。”党重视文化建设在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同时,思想政治教育以培养思想健全、政治立场坚定的全面发展的人为目的,无疑更应该重视文化载体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作用,利用文化建设的优秀内容和成果促进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法兰克福学派作为对大众文化研究最具代表性的派别,对于发展大众文化产业,优化思想政治教育大众文化载体有许多积极的借鉴意义,为我们重新审视大众文化载体提供了新思路。

(一)充分利用大众文化的大众性,丰富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

在当今社会,我们首先应该承认大众文化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作用。它使更多人享受到精神文化的食粮,所以,我们毋宁用雷蒙·威廉斯的大众文化(popular culture),而不是法兰克福学派称之为的大众文化(mass culture)和文化工业(culture industry),积极地肯定大众文化的文化艺术特性,承认其作为一种文化形态的存在,是文化艺术发展进程的必然结果。不仅不能否定大众文化的作用,而且大众文化的大众性、流行性正是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所需要具备的特征。思想政治教育之所以选择文化活动、文化建设这一载体,将其内容融入其中就是因为它们的渗透力、吸引力和影响力的全面性,而大众文化产品在这些方面有其天然的优势。大众文化的发展和传播是借助大众传媒来完成的。随着大众传媒技术的不断进步,传递速度越来越快,时效性越来越强,覆盖面越来越广,而以此为手段的大众文化影响也就不断增强。所以将大众文化建设纳入到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既丰富了文化载体的形式,也更有利于其他文化载体的运用和发展。

(二)坚持大众文化载体的社会主义性质,防止商品化

马克思曾指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12]( P50)也就是说,每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其实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我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党和国家的宗旨就是要为人民服务。因此,大众文化建设和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要坚持“二为方针”,即坚持为人民服务和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体现社会主义的性质。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载体,大众文化建设要有坚定的政治方向,正如“新闻舆论单位一定要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13](P232)防止西方不良文化思想的入侵和渗透。

我们应该理性地看待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商品性地批判。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大众文化产品遵循价值规律,因此,大众文化有商品性的特征,但在我国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来引领社会思潮,引导大众文化的建设活动,将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融入到大众文化中以保证大众文化载体的方向性和思想政治教育的正面性。所以,我们要避免大众文化产品的商品化和完全市场化,消除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使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政治观,形成一种主导性价值取向,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效果。

(三)增强大众文化建设的教育性,发挥大众的主体性地位

大众文化很重要的一个特征是具有娱乐性,能为人们带来愉悦感。也正是因为如此,大众文化有较强的吸引力。但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载体,大众文化产品和活动更重要的是要有教育性,达到提高大众思想政治素养的目的。鲁迅曾说过“俗文之兴,当兴二端,一为娱乐,一为劝善”。劝善,也就是进行思想道德教育。大众文化的建设应该是双线的,既娱乐大众,使大众在竞争压力巨大的社会中得到精神释放,又隐形的教育大众,遏制过度的市场化带来的拜金主义的金钱观、不正确的权力观等等。使大众文化产品不致于沦为单纯娱乐的工具,而是真正成为具有教化作用的文化载体,引导人们的思想。

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批判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大众作为被动的受众是被欺骗和被控制的。这一观点忽视了大众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大众文化载体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运用要充分考虑到人民群众的主体性地位,组织人民群众积极参与文化活动,鼓励人们集思广进行各种各样的文化创造活动,真正实现与大众的互动性。使包含教育内容的信息在文化建设和大众之间传递和反馈,提高大众的文化素养、审美能力,从思想上认同和接受大众文化蕴含的教育观点,改变大众“被启蒙”的状态,从而形成符合时代要求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四)突破标准化,繁荣文化市场

针对法兰克福学派提出的大众文化标准化的观点,反思现阶段我国电影、电视、通俗小说、流行音乐等大众文化产品的发展,不免发现在看似多样的形式背后的单一性。看似活泼局面下的刻板、浮躁,暴力、媚俗的电影、电视画面,无意义、无厘头的戏谑以及超女、快男、各种选秀大赛的竞相模仿、复制,这些都给思想政治教育运用文化载体带来了阻碍。

促进文化建设,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指出要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为方针。从创作者到监督机制要做到引领社会风尚,在弘扬主旋律的同时,做到多样化发展,既不能只顾灌输教育而使形式变得单调、索然无味,也不能片面一味的追求形式创新和娱乐性而忽视渗透教育的作用,引导大众文化向积极、健康,旗帜鲜明的社会主义文化方向发展,使各种大众文化产品、活动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文化载体。不同形式的大众文化产品和活动往往采用不同的大众媒介,在运用大众文化载体时要充分考虑不同媒介的特点,注意运用多种媒介下的不同文化产品。挖掘优秀文化产品的教育因子,针对性地开展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突破标准化,果断舍弃那些无个性的、僵化的大众文化产品,繁荣文化市场,活跃思想政治教育局面。

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的批判具有彻底性、否定性,有其深刻的意义。然而,要使大众文化成为思想教化的手段,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有

效文化载体,就要客观、理性地看待大众文化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作用,承认大众化的进步性,防止完全市场化的不良影响。如此,才能真正地将文化建设纳入到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的范围,发挥教育影响作用,促进人们树立正确的理想信念和社会主义的归属意识。

参考文献:

[1] 衣俊卿. 现代性焦虑与文化批判[M]. 哈尔滨:黑龙江大学出版社,2007.

[2] [8][10] 赵勇. 整合与颠覆:大众文化的辩证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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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尤战生.非文化与反文化: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的批判[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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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阿兰·斯威伍德.大众文化的神话[M].上海:三联书店.2003.

[11] [1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6.

[13] (转自)陈万柏.思想政治教育载体论[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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