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害人的经验主义

廖钦能

苏轼每天下班后，爱好钻研中医中药，摘抄奇方秘方古方，讲究保健养生长寿之道，颇有心得。他写过《医药杂说》，今人将其养生经验编纂为《东坡养生集》，他常喝药酒“但把愁穷搏长健，不辞最后饮屠苏”，并每天“嚼芡实一枚”，以益智强身。

元丰二年（1079年），苏轼在给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谢恩表中犯了随便传播不良政治言论的错误，被捕入狱，后被降职下放到黄州（今湖北黄冈市）进行思想劳动改造。

他在黄州工作期间，有次当地突发公共医疗安全事件，大规模暴发瘟疫。疫情凶猛，死人无数。官员束手無策，医生一筹莫展，百姓哭爹喊娘，极度恐慌绝望。

恰好此时苏的好友巢谷来当苏的儿子的老师，苏知他有祖传药方《圣散子》，便求他相授。巢氏祖训药方不可外传，但为苏所动，最终要求苏发誓不传他人，将其方相授。

疫情果然得到了遏制，百姓吃一个好一个，纷纷从鬼门关逃了回来，整个黄州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与祥和。一场突发的公共卫生医疗安全事件得以化解。

黄州瘟疫大捷，苏轼献方有功，功德无量，受到了当地政府的隆重表彰，被上级领导夸为华佗再世，医术高明，被患者赞为再生父母，百姓救星。

之后，任杭州知州时，苏又用此方治愈了苏杭一带的瘟疫，“得此药全活者不可胜数”。苏违背了其向巢氏所立的秘而不传的誓言，将药方授予名医庞安时，庞将此方传于天下。苏又通过各种方式和途径大张旗鼓向世人宣传这张方子惊人的功效，希冀方子继续发挥它在治疗瘟疫方面的巨大作用，解除百姓病痛。

这下不得了，朝野震动。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十二万分信任这位在诗词、古文、书法、绘画登峰造极的五栖明星，文人顶礼膜拜的大文豪，坊间知名度非常高的公众人物，民间传播面十分广的养生美食家，众人纷纷记下该处方药物及他对《圣散子》疗效的描述，如获至宝，奔走相告，以备不虞。

然而后世百姓照《圣散子》处方抓药煎汤服用，居然吃死了许多人。北宋宣和年间（1119—1125年），京师太学生服用《圣散子》处方所列之药治疗瘟疫，竟然疗效全无，“杀人无数”。宋末永嘉年间瘟疫流行，服圣散子被害者“不可胜数”。直到明代，吴中瘟疫，“病者服之，十无一生”。

杭州瘟疫之后，《圣散子》处方如同一份份夺命的死亡通知书，闯进千家万户，治死那么多瘟疫患者，大面积发生不可逆转的公共用药安全事件，而苏轼当时已经去世。

苏轼居然讲了假话闯了祸。

庞安时记载的《圣散子》方用药二三十味，综合药性来看，此方是为寒湿之邪而设，用它治疗寒湿性质的瘟疫，那是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如当年黄州、杭州瘟疫；用它来治疗暑燥性质和湿热性质的瘟疫，那是药不对症，自然会医死人。

原来，当年苏轼向巢谷讨要《圣散子》时并未详细询问秘方的适用范围和禁忌，事后也没多方求证考证，只知道该方能治瘟疫。

仅凭两次疗效就向天下人说《圣散子》包治百瘟、以偏概全，非中医世家出身，非中医院校毕业的苏轼犯了要命的经验主义错误。

北宋九年义务教育未普及，高校未扩招，电视未问世，互联网未诞生，百姓的中医药文化知识水平和辨识能力普遍低下，获取求证医药信息真假的途径闭塞，发生永嘉、京师瘟疫等《圣散子》杀人无数恶性事件，首当问责的是具备汉语言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资质的高级知识分子—苏轼。

谁叫这位不负责任跨行夸大宣传药效，误导公众用药步入歧途的大牌明星胡乱代言。

编 辑/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