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习俗研究述评

2012-03-31 16:47张晓舒
关键词:舞龙习俗民俗

张晓舒

(华中师范大学职业与继续教育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龙习俗研究述评

张晓舒

(华中师范大学职业与继续教育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民俗研究是深入理解龙文化的重要路径。在有关龙习俗的研究领域,呈现出多种理论方法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如历史文献研究、民俗的区域研究、人类学的调查研究等,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龙;民俗学;习俗

呼风唤雨的神龙在中国文化的信仰体系中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上古时代,龙的形象就出现在《易经》乾卦爻辞中,“潜龙勿用”、“见龙在田”、“或跃在渊”、“飞龙在天”,它的变幻莫测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秦汉伊始,龙开始与皇权相联系。司马迁在 《史记》中这样叙述汉高祖刘邦的神奇诞生: “其先刘媪尝息于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于是,龙成为封建时代皇祚国运的象征。尽管龙的形象为历代 “真龙天子”所垄断,但是对于祈求五谷丰登的普通民众而言,神龙因掌管雨水受到他们的尊崇和祭拜。在民间流传着许多与龙有关的传说故事和民间风俗,其形象具有丰富的人情味和生活气息,浸染着农耕文化的浓厚色彩,是民间信仰体系中的重要神祇。随着社会的发展演进,龙在政治生活和农业生产、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的差异性含义不断积淀丰富。

当中国迈入现代民族国家之后,将龙视为超自然神祇的观念一度遭到严厉的批判。在社会改革家眼中,这些具有封建迷信色彩的民间信仰处于科学与理性的对立面,与之相关的传统民俗也是文明社会应当清除的对象。直到上世纪80年代,开放的中国重新与世界相遇,渴望重新融入世界的中国人开始盘点自己的民族文化,寻求与西方世界对话的资源。与此同时,许多与龙有关的传统民俗也因其合法身份的获得,而以各种方式全面复兴。传统文化体系中的龙被纳入了中华文化价值重建的历史进程中,经受了社会实践的严峻考验,这不仅是国家、知识分子、普通民众密切互动的产物,也是在西方文化参照下中国文化进行自我更新的一个重要表征。

近一个世纪以来,龙文化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和热烈讨论。阎云翔在搜集一百余篇学术论文的基础上撰文评述。他指出,自上个世纪初以来,龙的研究大致围绕着三个方面展开:其一,龙的本质与原型问题。论者多从理论上解释龙为何物,从何时出现,为什么受到中国人的尊崇,等等。其二,龙的形象问题。论者多倾向于分析龙在各种器物和艺术形式中的形象及其装饰功能。其三,与龙有关的民俗。论者多描述诸如赛龙舟、求雨等民俗,并考察龙与社会生活的关系。具体就民俗研究而论,他认为,“第三类研究卷入的人数最少;虽然有相当数量的民俗报告问世,但深入的理论研究不多,收获有限,亟待努力。”[1]

阎文发表于1988年,迄今已有二十余年。这期间,与龙有关的民俗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学术成果是我国民俗学者对河北赵县范庄龙牌会的研究。赵县范庄龙牌会是一个地方性的庙会活动,从20世纪80年代初在小范围内举行,到90年代以后周边有30多个庙会组织参加,成为影响辐射方圆30里的大型地方节庆聚会。自1995年开始,中国民俗学会与河北省民俗学会合作考察龙牌会,以后几乎每年都有不少学者前往进行实地调查,他们撰写了一系列学术论文和著作[2]~[9]。有的追溯龙崇拜信仰的渊源和演变;有的考察龙牌会活动的源起与发展;有的从庙会活动与地方社会组织的关系角度进行分析;有的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剖析民俗所折射的性别关系;有的从政府、学者、当地民众互动关系的角度展开论述;还有的从知识生产的视角获得启示。这些研究成果集中反映了学者们对于该民俗事象多维度的思考,凸显出各种理论思潮在民俗学领域的百家争鸣。

通过搜集整理古代历史文献,对崇龙习俗进行总体性研究,吉成名撰写了 《中国崇龙习俗》[10]。该论著从民俗史的角度对中国崇龙习俗的起源、演变、性质、作用、地位,崇龙习俗对民族精神的影响,研究崇龙习俗的意义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在汉族和少数民族崇龙习俗、中西龙俗比较等方面进行了分门别类的资料梳理和理论探讨,有助于我们把握我国崇龙习俗的全貌和特征。

运用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龙习俗及其文化生态进行整体考察,成为当前一个引人注目的研究方向。周大鸣、阙岳在 《民俗:人类学的视野——以甘肃临潭县端午龙神赛会为研究个案》[11]一文中强调指出,对民俗事象的研究不能只限于从一个角度单纯地研究民俗事象本身及其源起、传承与发展,而应该开展整体的综合性研究,以求得对民俗事象的全面与整体的认识。其他相关研究成果还有朱炳祥 《屏风村龙灯文化变迁中的国家与社会》[12]和 《人类学视角下 “龙”的形成与变迁》[13]、张春阳 《黄龙溪镇火龙灯舞的文化变迁》[14]、管竹笋《村庄认同意识的升华——对鄂东永丰村舞龙灯习俗的文化人类学解读》[15]、龙运荣 《绥宁苗族龙灯会及其社会功能浅析》[16]等。人类学视角的引入为我们呈现了龙习俗的多样性,但在揭示习俗与文化生态的深层关系上则有待进一步深入。

从地域文化的角度对该地区的舞龙活动进行全方位的介绍,在一些区域文化研究开展较好的省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浙江的舞龙研究就是其中的重要代表。浙江不仅是舞龙习俗盛行的地区,而且许多舞龙活动独具风貌,如浦江板凳龙、长兴百叶龙、奉化布龙等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为此,浙江省人民政府组织当地文化工作者出版了一套 “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丛书”,逐一介绍舞龙活动的历史沿革和地方特色,包括制作工艺、表演艺术、民情风俗、传说故事、传承人等诸多方面。[17]~[19]在舞龙的区域研究领域,起到了开风气之先的作用,对于我们深入了解浙江舞龙的地域性特点及其与区域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大有裨益。

近年来,从体育运动和文化精神的角度对舞龙习俗进行探讨的成果相当多。具有代表性的论著有雷军蓉的 《舞龙运动》[20]。该书将舞龙作为一项体育运动来研究,着重介绍了舞龙运动的技法、训练和规则,展现了这一传统活动在表演套路、技艺技法、比赛规则等方面的知识积淀,为我们更好地继承和发展舞龙运动提供了实用性的总结和归纳。类似的研究论述还有张继生、雷军蓉 《舞龙运动发展与前瞻》[21]、陆卫良、张涛 《我国舞龙运动的发展对策之研究》[22]等。从文化视角观照舞龙的论述也很丰富,具有代表性的有黄凤兰 《舞龙文化探析》[23]、辛志凤 《舞龙的文化底蕴》[24]等。这些论述从体育运动、文化内涵、民族精神等角度对舞龙进行了许多有益的探讨,但是,在理论思考上仍显不足。

海外汉学在中国的龙文化的研究领域也取得了令人敬佩的成绩。他们从文化他者的视角,对中国的龙文化进行了不同侧面的深入研究。美国著名学者杜赞奇在 《文化、权力与国家》[25]一书中,关于乡村社会中对龙王的宗教信仰是如何被各组织引为己用的讨论,富有见地和新意,给人以启迪。

上述研究在整体倾向上显示出当代民俗学在理论方法上的兼收并蓄,体现了中国学者对传统民俗的现代境遇的深切关怀。围绕着龙习俗的研究,学者们比较关注的话题包括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崇龙习俗,中外崇龙习俗的比较,舞龙活动所展现的民族精神,龙习俗与地域文化的内在联系,龙习俗在民俗生活中所体现的国家权力与民间社会的互动等。这些丰富的成果为我们今天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了将研究进一步引向深入,以下几个问题值得继续关注:第一,龙习俗的区域性研究需要向纵深发展。许多学者意识到,对微观社会的民俗现象进行细致深入的研究是建构可靠理论系统的重要基石。因此,对具体社区的龙习俗进行实地调查和“深描”,不仅可以提供鲜活的民俗个案,也能激发具有实践意义的理论思考。第二,龙习俗研究的历史维度有待开拓。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龙习俗具有与生俱来的历史的厚重感。折射到学术领域,则表现为学者们对追溯习俗渊源的浓厚兴趣。然而,习俗研究的历史视角并不仅限于此。从民俗变迁的角度对某一习俗进行追踪调查和比较研究,同样可以让我们获得关于习俗与历史关系的思考。第三,龙习俗研究缺乏跨学科的学术视野。从龙习俗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来看,其本身往往涉及多种社会文化现象,譬如宗教信仰、音乐舞蹈、岁时节日、传说故事等,因此,其研究也可以遵循事物本身的属性,呈现出多学科交叉的特点,为传统习俗的现代研究开启新的空间。

[1]阎云翔.试论龙的研究[A].苑利.二十世纪中国民俗学经典·信仰民俗卷[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

[2]陶冶.走进龙牌会[J].民俗研究,1999(1).

[3]刘其印.龙崇拜的活化石——范庄二月二“龙牌会”论纲[J].民俗研究,1997(1).

[4]周虹.“龙牌会”初探[J].民俗研究,1996(4).

[5]陶立璠.民俗意识的回归——河北省赵县范庄村“龙牌会”仪式考察[J].民俗研究,1996(4).

[6]刁统菊.女性与龙牌:汉族父系社会文化在民俗宗教上的一种实践[J].民族艺术,2003(4).

[7]高丙中.一座博物馆—庙宇建筑的民族志[J].社会学研究,2006(1).

[8]李立.“龙牌会”与“地戏”——知识生产的两个例子及启示[J].贵州民族研究,2008(6).

[9]岳永逸.灵验·磕头·传说:民众信仰的阴面与阳面[M].北京:三联书店,2010.

[10]吉成名.中国崇龙习俗[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2.

[11]周大鸣,阙岳.民俗:人类学的视野——以甘肃临潭县端午龙神赛会为研究个案[J].民俗研究,2007(2).

[12]朱炳祥.屏风村龙灯文化变迁中的国家与社会[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6).

[13]朱炳祥,崔应令.人类学视角下“龙”的形成与变迁[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1).

[14]张春阳.黄龙溪镇火龙灯舞的文化变迁[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2008(3).

[15]管竹笋.村庄认同意识的升华——对鄂东永丰村舞龙灯习俗的文化人类学解读[J].黑龙江民族丛刊,2006(3).

[16]龙运荣.绥宁苗族龙灯会及其社会功能浅析[J].中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3).

[17]陈亦祥.长兴百叶龙[M].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09.

[18]张华浦.浦江板凳龙[M].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08.

[19]王月曦.奉化布龙[M].杭州:浙江摄影出版社,2008.

[20]雷军蓉.舞龙运动[M].北京: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04.

[21]张继生,雷军蓉.舞龙运动发展与前瞻[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3(5).

[22]陆卫良,张涛.我国舞龙运动的发展对策之研究[J].南京体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6).

[23]黄凤兰.舞龙文化探析[J].民间文化论坛,2005(3).

[24]辛志凤.舞龙的文化底蕴[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5).

[25](美)杜赞奇.文化、权力与国家:1900—1942年的华北农村[M].王福明,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A Brief Review on Custom

ZHANG Xiao-Shu (School of Vocational and Continuing Education,HuaZhong Normal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079)

Folklore Studies is an important approach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hinese dragon culture.In the research field of custom of dragon,it presents a state of“letting a hundred flowers blossom and a hundred schools contend”and has made fruitful achievements in the study of historical document,regional research of folklore and investigation of anthropology.

dragon;folklore;custom

K892

A

1673-1395(2012)01-0001-03

2011 -11 -30

张晓舒(1978-),女,湖北沙市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民间文学和民俗学研究。

责任编辑 强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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