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消费在各国都是“雷区”

本报驻外记者吴成良赵永升纪双城李珍王磊李震丁雨晴

在“拜登吃面”成为中国网民去年自创的成语后，或许“大使选店”又会成为一个新的流行语。在刚结束的博鳌亚洲论坛上，一条美国驻华大使骆家辉因考虑本国公务消费标准，不住五星级酒店套房而改住四星级酒店的微博成了“场外热点”，美国官员如何执行公务标准的话题再次被很在意官员消费的中国人所关注。实际上，这在美国也是一个涉及官员道德、影响到选举走向的严肃话题。近几年，各国不断翻新限定公务消费的规章制度，以此提升各自的“清廉指数”。但对比欧美日印以及匈牙利等社会转型的国家，公务消费就像一个“雷区”，风险极大，官员害怕走错一步被舆论声讨，但又总有人跨越雷池，引发民众的强烈不满。

“铺张浪费”让美国总务管理局蒙羞

在博鳌，骆家辉大使的随行人员说，“酒店的价格是美国政府差旅财务规定的3倍，大使不能住”。据到博鳌进行采访的《环球时报》记者了解，接待主要嘉宾的博鳌亚洲论坛大酒店房价在2000元人民币以上，比平时涨了不少。而骆家辉选的千舟湾度假酒店标准间费用为500多元，贵宾套间988元，这与很多记者住的酒店价格差不多。

在美国，公务消费标准主要由美国总务管理局负责制定。在该局官方网站能查询到关于联邦公务员的出差标准，甚至包括因公死亡如何善后等十分具体的条例。按照规定，一般的美国公务员只有在特殊情况下，如参加重要活动必须及时赶到但又无法在限期内订到经济舱时才可乘坐头等舱。

美国总务管理局有1.26万雇员，除位于华盛顿的总部外，还有11个地区分局。该局在布什政府期间曾传出腐败丑闻，因此，局长玛莎·约翰逊在2010年上任时曾表示，该局官员的道德“对我来说是一个大问题”。想不到的是，玛莎4月2日因被查出滥用经费在豪华酒店举办员工培训而向白宫递交辞呈。2010年10月，总务管理局在拉斯韦加斯一家豪华酒店组织300多名员工培训，竟然花了83.5万美元的会议费。白宫办公厅主任杰克·卢说，总统奥巴马对总务管理局官员滥用纳税人的钱非常不满，要求将此事一查到底，追究滥用公共经费的责任人。相关报道说，一些地区分局的出差经费已被削减，同时增加了对会议费的监管力度。《华盛顿邮报》评论说，“总务管理局局长被迫辞职让奥巴马政府在大选前陷入尴尬，国会山的议员们正将此丑闻视为政府纵容铺张浪费的新证据”。

“风险意识”让违规消费减少

在英国，百姓最爱看的电视政治喜剧《是的，首相》中，有一个片段讲新上任的首相想让下属安排一顿午饭，不料得到的答复是“唐宁街10号从来都不会为首相免费开伙，想要吃什么得首相先掏钱才行”。情急之下，首相问如何才能蹭到一顿免费的“公家饭”，得到的回答是“可以邀请外国使节一同吃饭谈公事，但这个临时邀请难免会掀起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风险很大”。

英国人对公务消费的较真，原因是英国中央政府，尤其是财政部在每个财年到来之际，就已把财政开支这块蛋糕按块分好，留给每个部门的交际应酬费用一目了然，要多花钱就得自掏腰包。但英国的公务消费改革并非一蹴而就。随着19世纪开始对公务员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英国才变得越来越“清廉”。支持这种清廉的是一组数据：一名英国议员的年工资为6.3万英镑，每年还有权获得18万英镑的办公费用，这些费用足够他们去高级酒店消费，相比之下，英国人平均年薪不到3万英镑。

法国政府在其官方“公共服务”网站上也会及时、详尽发布有关公务消费的信息。比如官员到国外的差旅补贴标准是，去阿富汗每天补279美元，南非是180美元，到中国的上海约补2200元人民币。法国还有类似“节约归自己”等比较灵活的做法，如到法国海外省出差被免费留宿，仍能拿补贴的35%；有人请吃一顿饭，只少拿17.5%的补贴。

即使有了明确的公务消费的规章制度，但法国民众仍对官员们十分挑剔。法国《费加罗报》曾刊文对比瑞典与法国官员的公务“排场”，并批评说：“瑞典的大臣和秘书一起在食堂吃饭，办公室装修简单，甚至不配专车。在法国呢，相反，统治者们在宫殿里办公，配豪华汽车，开奢侈的招待会，有些人还像明星般出行……一想到这些蠢货就上火！”

在国际清廉指数2011年排名中，东欧国家匈牙利列第54位，按理说属于一个“中等偏下的廉政国家”，但“透明国际”匈牙利分部3月8日发布的报告说，“匈牙利监督部门无法限制政府的权力，个人利益凌驾于公共利益之上，各种新形式的腐败正损害着国家”。去年11月，匈牙利12个州的州长到亚速尔群岛参加会议时外出购物，结果被媒体曝光。为平息舆论压力，州长们一边解释说此行部分费用由会议组织方提供，一边表示将每人自掏腰包900多美元捐给各州儿童福利机构。

日本的公务消费透明公开，民众也可以在政府网站上看到。日本不论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现在都有名为“行政刷新”的负责人。华裔政治家莲舫就曾担任过行政革新与公务员改革担当大臣。通俗来讲，这就是一个制定如何实现“最佳花钱方案”的部。日本公务员的公务消费可以说事无巨细。《环球时报》记者曾参加过大阪地方政府举办的一个日中文化交流年活动，并和一些日本公务员到北京出差。日本公务员在入住酒店前一定要问清：酒店房间床头柜上的两瓶矿泉水是否免费？原因是这不属于公费支出部分，不能在最后退房时结算到房费账单上。另外，他们还自己掏钱买礼物，据说“商务往来的礼品馈赠，日本公费一律不给报销”。大阪市政府一名公务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出发前行政部门会给出差的人做指导，如怎样在出差目的地有效、合理花钱。这名公务员还说：“日本公务员要是挥霍公款，铺张浪费，会在媒体和舆论的声讨下很快丢掉工作，因此没有人敢那样做。”

减少公务消费是国际趋势

日本很少爆出公务员在公务活动中过于奢侈的消息，多数涉及公款的丑闻往往是政治家接受企业贿赂，因为那些钱是暗箱操作、难以监督的。《印度时报》一名负责印度国内报道的记者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围绕公务员或政客的公务消费，印度百姓盯得很紧，但由于高层外出时总有大财团陪着，因此一些消费账面上看不到。

在很多国家，减少公务消费的数额正成为一个趋势。英国地方政府2011年公务员平均每年在旅店住宿的花费仅为2007年的1/10。伦敦公共政策研究所学者提姆·芬奇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尽管英国也有公款开销的丑闻，但相关政策法规却是越来越严，这除了与英国政党文化的严肃性有关外，经济形势不好也是银根收紧的原因。

减少或规范公务消费在很多发展中国家都是无法回避的话题。在中国，公务消费也有明文规定。如参赞级别以上的外交官到国外出差可以乘坐商务舱等。为减少公务消费中存在的腐败现象，中国财政部还下发通知，从今年起，16项公务消费不得现金结算，到今年年底前，所有基层预算单位要全部实行公务卡支付制度。

印度财政部长慕克吉从德里去加尔各答出差时经常乘坐经济舱。慕克吉说，政府部门75%的公务交通支出都花在各位部长身上，因此有必要减少部长在国内出差时享受的公务舱待遇。印度政府这几年还对官员到外地或国外出差的频率加以限制。

实际上，匈牙利也有严格的公务消费标准。匈牙利外交部今年3月1日发布并开始执行《关于临时派出若干问题的规定》，其中对国家领导人和其他公务员出国不超过90天的公差消费标准做了新规定。比如，坐飞机要购买同比最经济的机票，在申请报告中必须附上同一时间各个航空公司的报价。副部级的官员在欧洲境内公干要坐经济舱，飞行超过4小时才能坐公务舱。外出超过7天才可以在酒店洗衣服，超过一个月才能申请报销10公斤的行李超重费用。规定中甚至说，一般的公务人员在国外住宿时首先要联系匈牙利驻外机构是否能安排客房，只有在书面得到客房已占用时才能预订其他酒店。

当然，匈牙利的这些看似合理的公务消费新规想要完全落实，并非易事。但不管是欧美，或是邻国日本、印度，还是匈牙利这样的转型国家，其限制和监督公务消费的做法都可以作为“它山之石”，给经济快速发展的中国一些借鉴和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