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顾城诗歌的生命内核

2012-04-08 09:29尚潇方
黑龙江工业学院学报(综合版) 2012年12期
关键词:顾城童话诗人

尚潇方

(西华师范大学,四川 南充 637002)

自然
——顾城诗歌的生命内核

尚潇方

(西华师范大学,四川 南充 637002)

诗人顾城短暂的一生中,“自然”思维成就了他最终也将其毁灭。自然,支撑起顾城的理想世界。试从不同阶段诗人对“自然”的不同理解,对顾城之所以成为顾城进行深层的窥探。

顾城;诗观;自然;生命内核

顾城是天生注定的诗人,于他并不长久的一生而言,写诗是生命的本能,是不得不为之的生命表达,就如同吃饭呼吸一样必然。不过,吃饭呼吸是为了肉体的生存,而肉体的生存是为了写诗。所以,人们都说,顾城终身以诗为生命,以生命为诗。

一 浪漫主义诗观

顾城有着“当代唯灵浪漫主义诗人”的称号,虽矫情却也贴切。顾城持有一种浪漫主义的诗观,他说:“诗就是理想之树上,闪耀的雨滴,一滴微小的雨水,也能包容一切,净化一切。在雨滴中闪现的世界,比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更纯,更美。”[1]这个“更纯更美”的世界就是顾城毕生追求的理想主义的美的王国。由此,顾城在诗作中创造了一个与城市,与世俗社会对立的“童话”世界。

笔者认为,其“童话”的内核是“自然”,为什么呢?下面会有分析。总之,一句话,诗人一生执着,“要用心中的纯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那天国的门”,表现那“纯净的美”。[2]美,可以说是顾城的终生信仰,贯穿在他所有的作品及整个的人生道路中。也正是这信仰,使得顾城成为诗人顾城,也使得诗人最后的悲剧存在某种合理性。

二 诗歌的生命内核

我们都知道,诗歌是内视点艺术。中国古人说:诗言志,诗缘情。中国数千年的诗歌传统也验证了这一点。诗歌是灵魂的艺术,表达的是灵魂深处的记忆;真正的诗人是灵魂的窥探者,他探测与呈现灵魂的各种状态。作为诗人的顾城,有着远比常人敏锐得多的触角来感知这个世界,这种触角属于诗歌,来自灵魂深处。

1984年,顾城答香港诗人王伟明问,谈及大诗人需具备哪些条件时,说道:“我认为大诗人首先要具备的条件是灵魂,一个永远醒着,微笑而痛苦的灵魂,他无所知又全知,他无所求又尽求;他全知所以微笑,他尽求所以痛苦。”[1]

1.单纯意义的自然。

而最初的最初,只不过缘于一个孩子对自然的本能的热爱。孩子对自然,总是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人类的祖先,就是从丛林中走出来的,或许人类的潜层无意识记忆中,自然与我们血脉相通。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当孩子还是孩子而非社会人文化人,这种相通会更加真实且深刻。

1962年,6岁的顾城口授,姐姐顾乡笔录在明信片上寄给爸爸顾工:星星在闪耀/月亮在微笑/我和姐姐呵/等得爸爸回来了。[3]这应该是顾城生平的第一首诗,单纯干净,星星和月亮是好朋友。年幼的顾城全心关注一切自然景物,并且总是突发奇想。

天才并不神秘,更多时候,它混迹普通,惟某些特殊瞬间,它奇妙地超越正常界限。顾城一生仅上过五年小学,但在这五年里,他留下《松塔》《杨树》《黄昏》《星月的来由》《塔和晨》等数篇诗歌。这些诗对象不同,但无一例外来自于自然界,来自一位孩子对自然界的一种友好平等的观照。此时的顾城,尽管是懵懂儿童,但诗歌天才的迹象已然显现。

然后,文革发生了。1969年冬,顾城随父亲顾工一起到了山东,并在那块北方土地上生活了五年左右。文革颠覆了一代人的青春和梦想,朝夕之间扭转了诸多人的命运。文化大革命摧毁中国传统文化,拒绝西方文化。少年顾城在这段文化空白中,经历了真正的乡村生活,并以紧密得不能再紧密的姿态与自然紧密结合,最终塑造了此后贯穿其一生的诗歌性格。

顾城在多次场合讲到:“最早的诗是自然教给我的,我想我永远感谢自然。”[1]“我写诗实在是因为自然给了我一种很强的感觉,我的生命里产生了一种冲动要写。中国古人讲诗画时说:师古人不如师造化。我想自然是第一老师,是我们生命的真正根源,所以生命和自然有一个感应,这确实不是神话。”[1]

2.被选择的自然。

五年的乡村生活,顾城写有大量诗歌。这些诗中所描绘的自然,1980年女诗人舒婷《童话诗人》做了很好的概括:你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你的眼睛省略过/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 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没有被污染的远方/出发/心也许很小很小/世界却很大很大/于是,人们相信了你/相信了雨后的塔松/有千万颗小太阳悬挂/ 桑椹、钓鱼竿弯弯绷住河面/云儿缠住风筝的尾巴/无数被摇撼的记忆/抖落岁月的尘沙/以纯银一样的声音/和你的梦对话/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的领域很大很大。[4]

舒婷和顾城同是拨乱反正年代的优秀诗人,朦胧诗的代表人物。一个典雅,一个童真,一个在大地上行走,一个在天空中飘飞,都有淡淡的美丽的忧伤。《童话诗人》当时被普遍认为是很好的概括了顾城的诗的,甚至为顾城赢得了“童话诗人”的美誉。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顾城笔下的自然是星星、紫云英和蝈蝈集合的地方,没有污染,雨后的松塔、桑葚、钓鱼竿、白云、风筝,所有一切干净纯洁美好,完全符合诗人心目中关于美的理想王国的蓝图。但是,请不要忽略这一切的美好是在省略病树、颓墙后的美好。真正的乡村是一个叫“火道”的村子,没有田园和草原,而是暗色的茅顶、土墙和直达天际的荒滩……

诗歌总是存在于生活和虚构之间,此时期的顾城凭借对“纯净的美”的信仰,为自己筑造了一个超越社会超越真正自然的“自然”。这个“自然”包括天地、风雨雪、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等,诗人本身亦是其中一员,与它们融为一体。这里面有梦想,有希望,有恐惧,是依稀带有孩子气的诗人在对世界、对自己讲话,用一种极其真诚的态度和语气。

3.文化自然。

1974年,顾城17岁,离开了火道村,回到了分别达五年之久的城市。从此,世界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城市代表着桎梏和规则,诗人感觉到不自由,处处显得笨拙与不自在。在这期间,顾城阅读了大量书籍,甚至马列。读完马列,顾城相信自己应该成为一名劳动者,心中膨胀着献身社会的巨大热情,于是到街道服务所做了五年的木匠,后来觉得不对。这个世界,现实和梦想总是不相符。我们总是需要一直找寻,找寻根属于灵魂深处的家园,找寻真正的自我。当表达变成了一种奢望,那就自己对自己讲话,以诗的语言和形式。

1979年,一个区办小报《蒲公英》,大胆选用了 顾城《无名的小花》中的几首诗。从此,诗人顾城的名字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朦胧诗争论正火热,顾城毫无疑问成为朦胧诗派标志性人物之一。此时的顾城,汲取了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营养,开始在文化的层面上思考人与自然的意义。这个时期顾城写的诗有很强的人的、心理的,甚至社会的色彩。顾城开始从人的角度评价这个世界,注重对人说话。

现实总是困顿,精神却永远洁白如出尘的马蹄莲。顾城以一个“任性的孩子”的感觉,在诗中创造了一个与城市、与世俗社会对立的“彼岸”世界。诗作《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写于1981年,集中体现了顾城的审美理想—追求一个纯净、和谐,没有矛盾,使人心情愉悦的另一世界。本诗中,诗人以一个孩子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和感受世界,希望用彩色蜡笔在幻想的世界里勾画出一幅色彩斑斓的人生蓝图,画下“笨拙的自由”“永远不会流眼泪的眼睛”“没有痛苦的爱情”。然而,诗人离开幻想回到现实,没有蜡笔,理想蓝图未得到社会认可,但诗人并没有停止对幻想的追求。诗的最后表明,“我”是“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5]将仍然执着的追求幻想。

4.反文化的自然。

1979年至1985年,可谓是顾城的高产期,但是,其诗作中蕴含的生命温度却是一年比一年虚幻、冰冷了。诗人在令人目不暇接的生活变幻中,坚持不懈叩问灵魂,用心思考,只是这思考,仿佛到了绝地。诗人及其诗作,离他的读者,离红尘,也仿佛越来越远了。

对此,诗人说:“我开始做一种自然地诗歌,不再使用文字技巧,也不再表达自己……大地就是我的道路。”[1]

在《颂歌世界》里,他平静地写下这样的诗句:“总有人要变成草原的灰烬”“总有树要分开空气、河水,分开大地/使大地停止呼吸,被自己的芳香包围。”[6]此时的顾城,冷静而成熟,开始对人生进行严肃的思考了。但他仍不放弃他那童话天国的理想。他越来越激烈地进行着内心的冲突。

而这种冲突在新西兰的激流岛上的诗作中得到纵情宣泄。此时的诗,意象更加冰冷,叙事更加抽象,诗意更加虚空。真正的好诗,永远一眼就懂,让人猜了又猜,可能有别的意义,但难是好诗。顾城生命后期,将自己完全封闭在激流岛上的自然生活中,于平实的生活中将自己狭隘的经验提炼为诗,拒绝了读者。

1993年,诗人顾城于激流岛自杀身亡。至此,一个天才诗人陨落。

三 小结

自然,是顾城一生的诗歌因子,是烙印在生命深层的潜意识。一切因其而起,又因其终。诗人顽固的“自然”思维,使其诗歌诸多不足,人格甚至因与社会沟通的中断而缺陷,以致最后酿成悲剧。但是,也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来讲,诗人顾城正是亚斯贝斯所说的具有深渊倾向的诗人—“毁于自己作品之中的诗人”,因而也是一个诗与生命合一的“一次性写作”的诗人。

[1]顾城.顾城文选[M].北京:北方文艺出版社,2005.

[2]顾城.请听听我们的声音[J].诗探索,1980.

[3]顾城.顾城的诗 顾城的画[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

[4]舒婷.舒婷的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5]顾城.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A].顾城诗集[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2011.

[6]顾城.一代人 远和近[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

ClassNo.:I206.7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OntheEssenceofLifeRevealedinGuCheng'sPoems

Shang Xiaofang

The paper tries to discussed the true meanings of ordinary course of events provided by GuCheng ,a famous poet in China from different aspects of the idea . It tries to explore the reasons to constitute GuCheng’s philosophical ideas.

GuCheng;concept of poem;nature;essence of life

尚潇方,在读硕士,西华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1672-6758(2012)12-0110-2

I206.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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