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晋春秋》的写作背景、史学思想及其影响

2012-04-09 12:33黄尚明
关键词:桓温

黄尚明

(华中师范大学 楚学研究所,湖北 武汉430079)

《汉晋春秋》的写作背景、史学思想及其影响

黄尚明

(华中师范大学 楚学研究所,湖北 武汉430079)

《汉晋春秋》一书是东晋著名史学家习凿齿的重要著作,原书已经失传,仅有清朝汤球、黄奭和王仁俊的辑本。习凿齿写作该书的主要动机就是要抑制桓温的觊觎皇位之心,这一观点最早由南朝宋檀道鸾在《续晋阳秋》一书中提出,后被《晋书·习凿齿传》所采纳。习凿齿在其书中提出了以晋继汉、崇汉抑魏的正统史观,肯定统一,反对分裂,在历史上影响至大。由于习凿齿秉笔直书,不为尊者讳,因此保存了许多有价值的史料。《汉晋春秋》高度评价了诸葛亮、王经、高堂隆、向雄等忠臣义士,而对乱臣贼子则给予无情的鞭挞,表达了习凿齿心忧天下、忠于朝廷的愿望。

习凿齿;《汉晋春秋》;晋承汉统

《汉晋春秋》是东晋著名的史学家习凿齿的代表作,原书已经失传,仅有清朝汤球、黄奭和王仁俊的辑本。与本论文直接相关的研究成果有如下几篇论文,如刘静夫的《习凿齿评传》、①陈国灿的《论习凿齿的史学思想》、②张承宗的《〈汉晋春秋〉在史学上的影响》、③赵海旺的《从〈晋承汉统论〉看习凿齿的正统史观》、④郑先兴的《习凿齿史学思想简论》、⑤习根珠的《东晋史学家习凿齿考略》、⑥黄惠贤、柳春新的《〈晋书·习凿齿传〉述评》,⑦研究生论文有方圆的《论习凿齿之史学》。⑧笔者在认真研读《汉晋春秋》各种辑本的基础上,借鉴以上诸篇文章的研究成果,对习凿齿所撰《汉晋春秋》一书的写作背景、史学思想及其影响进行探索。

一、《汉晋春秋》的写作背景

《晋书》卷28《习凿齿传》记载了《汉晋春秋》的写作背景:“是时桓温觊觎非望,凿齿在郡著《汉晋春秋》,以裁正之,起汉光武,终于晋愍帝。于三国之时,蜀以宗室为正,魏武帝虽受汉禅晋,尙为篡逆,至文帝平蜀,乃为汉亡而晋始焉。引世祖讳炎兴而为禅受,明天心不可以势力强也。凡五十四卷。”

《晋书·习凿齿传》认为习凿齿写《汉晋春秋》的目的就是抑制桓温的篡逆之心,这个看法最早是由南朝宋檀道鸾提出来的。《世说新语》卷2《文学》最早提到了东晋史学家习凿齿的《汉晋春秋》:“习凿齿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为荆州治中。凿齿谢笺亦云:‘不遇明公,荆州老从事耳。’后至都见简文,返命,宣武问见相王何如,答云‘一生不曾见此人。’从此忤旨,出为衡阳郡,性理遂错,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世说新语》一书为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403~444)所著。梁刘孝标注引《续晋阳秋》曰:“凿齿少而博学,才情秀逸,温甚奇之。从州从事,岁中三转至治中。后以忤旨,左迁户曹参军、衡阳太守,在郡著《汉晋春秋》,斥温觊觎之心也。”《续晋阳秋》由南朝宋永嘉太守檀道鸾所撰,檀道鸾第一次明确提出习凿齿写《汉晋春秋》的意图是“斥温觊觎之心”,被《晋书》作者所采纳。

桓温是一个有胆略有野心的政治人物。很早有人就看出了这一点。《晋书·庾翼传》载庾翼对晋成帝说:“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召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但是也有人指出,桓温有政治野心,难以驾驭。如《晋书·刘惔传》载刘惔对晋成帝说:“温不可使居形胜地,其位号常宜抑之。”

桓温出镇荆州之初,就毅然西征平定了成汉,这是他做的第一件大事。永和二年(346)十一月,桓温力排众议,率军征蜀,一举歼灭成汉,声名大振。回到江陵,因灭成汉之功,提升为征西大将军,开府,封临贺郡公。桓温的前任陶侃、庾亮都曾积极备战灭成汉,但都没有实质性进展。因此桓温敢于深入蜀境,灭掉成汉,充分显示出桓温过人的胆识和谋略。

桓温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北伐,他在任职期间,进行了三次北伐。

永和五年(349)二月,石虎死,桓温想借此良机北伐,但朝廷对他的上疏没有答复。此时抚军大将军、会稽王司马昱倚重殷浩,与桓温抗衡。桓温对殷浩也很熟悉,并不怕他。桓温这时已经比较狂妄,《晋书·桓温传》载:“虽有君臣之迹,亦相羁縻而已,八州士众资调,殆不为国家用。”朝廷为了赢得政治上的优势,派遣征北大将军褚裒从京口北伐,但只是虚张声势,没有进展。后又派殷浩北伐,殷浩却屡战屡败。

永和七年(351)十二月,桓温上表北伐,却率领四五万军队顺流东下,进驻武昌(今湖北鄂州市)。朝廷上下惊慌不安,殷浩想离职避祸,相王司马昱给桓温写信,劝桓温以社稷大计为重,桓温才率军回到江陵。

永和十年(354)一月,桓温逼迫朝廷废扬州刺史殷浩为庶人,《晋书·桓温传》载:“时殷浩至洛阳修复园陵,经涉数年,屡战屡败,器械都尽。温复进督司州,因朝野之怨,乃奏废浩,自此内外大权一归温矣。”朝廷废除殷浩,为桓温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桓温控制了朝廷的内外大权。

于是,永和十年二月,桓温率领四万大军,从江陵出发,开始了第一次北伐。水军从襄阳乗舟走汉水至均口(今湖北丹江口西),再到南乡(今河南淅川西南)。然后从淅川经武关道,直逼关中。同时命令梁州刺史司马勋从子午道进攻关中。东西两路北伐军遇到前秦苻健、苻雄所率军队的激烈抵抗,桓温军英勇作战,一直打到霸上(今陕西西安市东),关中百姓持牛酒慰劳军队,老者感动得流泪说:“不图今日复见官军!”因军粮不济,桓温匆匆撤军,带回百姓三千余人。桓温上表疏十余次,要求修复西晋皇帝陵园,移都洛阳,未获批准。桓温因北伐有功,提拔为征讨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诸军事,并委以专征之任。

桓温的西征、北伐,均取得成功,自己的军事实力大大增强,政治地位日益提高,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晋书·习凿齿传》载:“时温有大志,追蜀人知天文者至,夜执手问国家祚运修短。答曰:‘世祀方永!’温疑其难言,乃饰辞云:‘如君言,岂独吾福,乃苍生之幸。然今日之语自可令尽,必有小小厄运,亦宜说之。’星人曰:‘太微、紫微、文昌三宫气候如此,决无忧虞。至五十年外不论耳。’温不悦,乃止。异日,送绢一匹、钱五千文以与之。星人乃驰诣凿齿曰:‘家在益州,被命远下,今受旨自裁,无由致其骸骨。缘君仁厚,乞为标确棺木耳。’凿齿问其故,星人曰:‘赐绢一匹,令仆自裁,惠钱五千,以买棺木耳。’凿齿曰:‘君几误死!君尝闻干知星宿有不覆之义乎?此以绢戏君,以钱供道中资,是听君去耳。’星人大喜,明便诣温别。温问去意,以凿齿言答。温笑曰:‘凿齿忧君误死,君定是误活。然徒三十年看儒书,不如一诣习主簿。’”

《晋书》所载此故事取材于南朝宋永嘉太守檀道鸾的《续晋阳秋》。《北堂书钞》卷73《设官·主簿·凿齿亲遇隆密》条注引檀道鸾《晋阳秋》云:“习凿齿者,为桓温主簿,亲遇隆密。”同书同卷《设官·主簿·三十年看儒书,不如诣习主簿》条,注引檀道鸾《晋阳秋》云:“习凿齿为桓温主薄,令如蜀致星人。既至,问国家祚运修短之期。答曰:‘世纪方永。’温不悦。明晚,送绢一疋、钱五千文以与之。驰诣凿齿,问何故,具以事答。习笑曰:‘君几误死。君尝闻乎知星宿有不覆之义乎?’明日,诣温别。温笑曰:‘君言误死,定是误活。然三十年看儒书,不如一诣习主簿。’”

桓温请人看天象,想从自然角度找到取代晋朝的证据,但是星人却没有按照他的旨意,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星人感到自己的生命难保。桓温看在习凿齿的面子上,免其一死。

另据《晋书·习凿齿传》载:“时,清谈文章之士韩伯、伏滔等并相友善,后使至京师,简文亦雅重焉。既还,温问:‘相王何似?’答曰:‘生平所未见。’以此大忤温旨,左迁户曹参军。”习凿齿对司马昱的过高评价,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忠于朝廷的愿望,桓温当然容不下他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桓温将他降职为户曹参军。

以上几条材料说明桓温在第一次北伐后想当皇帝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永和十二年(356)七月,桓温自己率军从江陵出发,开始了第二次北伐,经过金城,看见自己年轻时栽的柳树已经长成十围的大树,感慨地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边说边攀枝执条,泫然流涕。八月,在伊水大败姚襄,占据洛阳,修复晋诸帝陵寝,置守陵官吏。桓温派将领守卫洛阳,然后自率大军南还,不久,司、豫、青、兖四州得而复失。

也就在此时,习凿齿被桓温任命为荥阳(或衡阳)太守,在任职期间,写下了《汉晋春秋》这部史学著作。其写作意图之一,就是要以历史为鉴,劝诫桓温不要称帝。根据前文所引史科,这种说法最早源于南朝宋永嘉太守檀道鸾的《续晋阳秋》。由桓温的种种行为来看,檀道鸾的说法是符合历史事实的。

后来的事态发展,说明桓温并没有接受习凿齿的建议,他不想安分地做一个晋朝大臣,称帝的野心日益膨胀。桓氏家族成员身居要职,控制着东晋的大部分地盘。桓温的大弟弟桓云任江州刺史,都督司豫二州军事、领镇蛮护军、西阳太守、假节。桓温命二弟弟桓豁督沔中七郡军事、建威将军、新野义成二郡太守。桓温移镇赭圻、姑熟时,桓豁监荆扬雍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假节。后又加监宁益军事。桓温的三弟弟桓祕为辅国将军、宣城内史。桓温的小弟弟桓冲随桓温破姚襄有功,接替桓云被提拔为振威将军、江州刺史、领镇蛮护军、西阳谯二郡太守。

升平四年(360),桓温被封为南郡公,其弟桓冲被封为丰城县公,其子济被封为临贺县公。兴宁元年(363)五月,桓温加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假黄钺。兴宁二年五月,桓温又被任命为扬州牧,录尚书事。五月壬申,朝廷征桓温入相,桓温没有同意。七月,再次征桓温入相。八月,桓温真来了,进至赭圻(今安徽芜湖西南),朝廷又慌忙派尙书车灌阻止,于是桓温在此筑城驻扎,遥领扬州牧。兴宁三年(365)春,桓温又移镇姑孰(今安徽当涂),一步步逼近中枢。

太和四年(369)桓温第三次北伐,准备消灭前燕,要求朝廷给他加九锡之礼,顺理成章地取晋而代之。但这次出兵,并没有前两次那样顺利,在枋头被打得大败,于是威名顿挫。咸安元年(371),桓温废海西公,立简文帝。咸安二年,简文帝死。宁康元年(373),桓温病倒后,要求朝廷给他加九锡之礼。侍中王坦之、吏部尚书谢安听说他已经病重,故意拖延。宁康元年七月,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尙书、大司马、扬州牧、平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南郡公桓温死,年六十二。直至桓温死时,王坦之和谢安的锡文还没写成,桓温最终没有圆九锡之梦。

二、《汉晋春秋》所反映的史学思想

1.本书首次提出了以晋继汉、崇汉抑魏的正统史观,肯定统一,反对分裂

在习凿齿之前,陈寿的《三国志》认为曹魏受汉禅,以魏为正统,曹魏皇帝为本纪,吴、蜀汉皇帝降为传。习凿齿反对陈寿的观点,首次提出了以晋继汉、崇汉抑魏的观点。习凿齿在临终上疏中陈述了自己提出这一观点的理由。

第一,三国时期,曹魏没有实现统一大业,属于乱世,乱世是不能算作一个朝代的,而司马氏却统一了天下。司马懿在曹操活着时,迫于形势,暂时屈居在曹操门下,“晦明掩耀,龙潜下位”。曹操死后,司马懿开始大显身手,《晋书·习凿齿传》载:“始南擒孟达,东荡海隅,西抑劲蜀,旋抚诸夏,摧吴人入侵之锋,扫曹爽见忌之党,植灵根以跨中岳,树群才以翼子弟。”正始十年(249)司马懿消灭曹爽集团,曹魏的军政大权落入司马懿手中。嘉平三年(251)司马懿死,司马师继续辅政。

嘉平六年(254),齐王芳与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等人密谋,以太常夏侯玄代替司马师辅政。司马师知道后,逮捕夏侯玄、张缉等人,诛连三族。废除皇后张氏,然后又废除齐王芳,改立高贵乡公曹髦为帝。

正元二年(255),司马师亲自出征,镇压了矛头指向司马氏的镇东大将军毌丘俭、文钦的兵变。同年司马师死,司马昭继续擅政。

甘露三年(258),司马昭又杀了诸葛诞,剪除了亲曹魏的实力派人物。甘露五年(260),刺杀高贵乡公曹髦,立曹奂为帝。魏景元四年(263),司马昭派邓艾、钟会灭蜀。

咸熙二年(265),司马昭死,子司马炎为丞相、晋王,旋即废掉曹奂,自立为皇帝,国号晋。晋太康元年(280),晋灭吴,实现了国家的统一。《晋书·习凿齿传》载:“至于武皇,遂并强吴,混一宇宙,乂清四海,同轨二汉。除三国之大害,静汉末之交争,开九域之蒙晦,定千载之盛功者,皆司马氏也。而推魏继汉,以晋承魏,比意唐虞,自托纯臣,岂不惜哉!”

按照习凿齿的观点,曹魏还是汉末乱世的延续,不是一个统一的王朝,曹魏没有做过天下共主。司马氏如果称自己是乱世曹魏的忠臣,太可惜了,司马氏在曹魏任职,只是暂时屈节,韬光养晦,并非从道义上真正服膺曹魏的统治,做曹魏的忠臣。晋完成了统一大业,只有直接上承统一的汉朝,才能突显其重大意义。曹魏是一个名分不正的割据政权,如果说自己继承曹魏政权,一是降低了自己的地位,二是可能开启混乱。

第二,曹氏不具备称王的王道,《晋书·习凿齿传》载:“魏武超越,志在倾主,德不素积,义险薄冰。”既然没有王道,也就没有做过一日天下的共主。如果无德,即使如共工称霸九州、秦政平定华夏,也不能列在帝王之列,更何况曹魏仅仅控制数州,哪能称为一个朝代吗?

第三,西汉王朝虽然是在秦朝灭亡的基础上建立的,秦末农民起义建立了张楚政权,还立过楚怀王。但是汉朝建立以后,既不说自己受命于怀王,也没有承认自己继承于秦朝,而是认为自己是继承周朝而建立的王朝。汉朝继承周朝的说法,为晋朝继承汉朝的观点提供了历史依据。

基于这样一种史观,《汉晋春秋》一书叙述史事,起于东汉光武帝,至晋愍帝。以蜀汉为正统,历史年代以蜀汉年号纪年。蜀汉灭亡之时,正是西晋开始兴起之时。《晋书·习凿齿传》载:“于三国之时,蜀以宗室为正,魏武虽受汉禅晋,尚为篡逆,至文帝平蜀,乃为汉亡而晋始兴焉。”

书名《汉晋春秋》,直接表明了习凿齿的史观,晋朝直接继承汉朝,否定了曹魏作为一个朝代的合法性。习凿齿的另一部史书《襄阳耆旧记》,历史朝代也只有周、汉、晋,而无曹魏。

2.秉笔直书

习凿齿对人物的行为秉笔直书,如实记录。他虽然以蜀为正统,但是并不袒护蜀汉君臣的缺点。如他对刘备做的几件事就提出了中肯的批评。一是认为刘备夺取刘璋的地盘,违背道义,从根本上失去了民心。《三国志》卷37注引习凿齿说:“夫霸王者必体仁义以为本,仗信顺以为宗。一物不具,则其道乖矣。今刘备袭夺璋土,权以济业,负信违情,德义俱愆。虽功由是隆,宜大伤其败,譬断手全躯,何乐之有?”

二是刘备娶了刘焉的儿子刘瑁的妻子吴氏,刘瑁在辈份上是刘备的侄子,习凿齿认为刘备的做法不合乎伦理道德。《三国志》卷34注引习凿齿说:“夫婚姻,人伦之始,王化之本,匹夫犹不可以无理,而况人君乎!晋文废礼行权,以济其业,故子犯曰:‘有求于人,必先从之,将夺其国,何有于妻’,非无故而违礼教也。今先主无权事之逼,而引前失以为譬,非导其君以尧舜之道者。先主从之,过矣。”

写刘禅时,把刘禅写得形象更差,乐不思蜀的刘禅成为一千多年来人们嘲笑的对象。如《三国志》卷33注引《汉晋春秋》曰:“司马文王与禅宴,为之作故蜀技,旁人皆为感怆,而禅喜笑自若。王谓贾充曰:“人之无情,乃可至于是乎!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而况姜维邪?”充曰:“不如是,殿下何由并之?”他日,王问禅曰:“颇思蜀否?”禅曰:“此间乐,不思蜀。”郄正闻之,求见禅曰:“若王后问,宜泣而答曰:‘先人坟墓远在陇、蜀,乃心西悲,无日不思’,因闭其目。”会王复问,对如前。王曰:“何乃似郄正语邪?”禅惊视曰:“诚如尊命。”左右皆笑。”

刘禅做了四十年的皇帝,不至于愚蠢到这个程度,只是为了本能地求生存,被逼无赖,强颜欢笑而已。

习凿齿虽然十分崇拜诸葛亮,但是对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一事,也提出了批评,认为当时正是用人之时,人才难得,杀害俊杰,等于帮助敌人。马谡确实是个人才,刘备说不可大用。诸葛亮却没有采纳刘备的意见,重用马谡,是自己用才不当。《三国志》卷39注引习凿齿说:“诸葛亮之不能兼上国也,岂不宜哉!夫晋人规林父之后济,故废法而收功;楚成暗得臣之益己,故杀之以重败。今蜀僻陋一方,才少上国,而杀其俊杰,退收驽下之用,明法胜才,不师三败之道,将以成业,不亦难乎!且先主诫谡之才不可大用,岂不谓其非才也?亮受诫而不获奉承,明谡之难废也。为天下宰匠,欲大收物之力,而不量才节任,随器付业;知之太过,则违明主之诫,裁之失中,即杀有益之人,难乎其可与言智者也。”

司马懿消灭曹爽集团,司马昭杀高贵乡公曹髦,习凿齿没有隐晦其辞,没有为尊者讳,为研究司马氏一步步取代曹魏政权,提供了准确的历史资料。关于司马昭杀曹髦一事,陈寿《三国志》仅记“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详细过程不得而知。《汉晋春秋》记载得生动详实。《三国志》卷4注引《汉晋春秋》曰:“帝(曹髦)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等)自出讨之。’王经曰:‘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笑。今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朝廷四方皆为之致死,不顾顺逆之理,非一日也。且宿卫空阙,兵甲寡弱,陛下何所资用,而一旦如此,无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祸殆不测,宜见重详。’帝乃出怀中版令投地,曰:“行之决矣。正使死,何所惧,况不必死邪!”于是入白太后,沈、业奔走告文王,文王为之备。髦遂帅僮仆数百,鼓噪而出。文王弟屯骑校尉伷入,遇帝于东止车门,左右诃之,伷众奔走。中护军贾充又逆帝战于南阙下,帝自用剑。众欲退,太子舍人成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畜养汝等,正为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前刺帝,刃出于背。文王闻,大惊,自投于地曰:‘天下其谓我何!’太傅孚奔往,枕帝股而哭,哀甚,曰:‘杀陛下者,臣之罪也。’”

3.提倡儒家伦理,臧否历史人物

习凿齿以儒家的伦理道德为标准,表彰践履儒家伦理道德的典型人物,否则就加以贬斥,以达到彰善惩恶的目的。

刘备在当阳长坂被曹操打败,没有抛弃民众而只身逃跑,习凿齿对刘备这种讲仁义、爱百姓的行为大加赞美。《三国志》卷32注引习凿齿说:“刘玄德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追景升之顾,则情感三军;恋赴义之士,则甘与同败。观其所以结物情者,岂徒投醪抚寒,含蓼问疾而已哉!其终济大业,不亦宜乎!”

习凿齿对诸葛亮、周瑜、鲁肃的不同评价,反映了习凿齿的忠君思想。习凿齿认为周瑜、鲁肃是小人,鲁肃不劝孙权以江东之地,尊奉东汉皇帝,而是一见孙权,就向孙权提出称帝东吴的策略。习凿齿对诸葛亮却评价极高,认为刘备是汉高祖的后代,诸葛亮辅佐刘备,其目的就是要兴复汉室。《太平御览》卷447引《汉晋春秋》载:

客问曰:“周瑜、鲁肃何人也?”主人曰:“小人也。”客曰:“周瑜奇孙策于总角,定大好于一面,摧魏武百胜之锋,开孙氏偏王之业,威震天下,名驰四海。鲁肃一见孙权,建东帝之略。子谓之小人何也?”主人曰:“此乃真所以为小人也。夫君子之道,故将竭其忠直,佐扶帝室,尊主宁时,远崇名教。若乃力不能合,事与志违,躬耕南亩,遁迹当年,何由尽臣礼于孙氏,于汉室未亡之日邪?”客曰:“诸葛武侯翼戴玄德,与瑜、肃何异?而子重诸葛,毁瑜、肃,何其偏也!”主人曰:“夫论古今者,故宜先定其所为之本,迹其致用之源。诸葛武侯龙蟠江南,托好管、乐,有匡汉之望,是有宗本之心也。今玄德,汉高之正冑也,信义著于当年,将使汉室亡而更立,宗庙绝而复继,谁云不可哉!”

牟泽雄:对于书法创作和展览中过度“制作”的问题,近年来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展览征稿通知中也特别强调“拒绝过度的制作”,中国书协所说的“过度”似乎并不完全排斥“制作”。联方兄是中国书法家协会教育委员会委员,你对此怎么看?

高堂隆敢于向魏明帝曹睿直言进谏,习凿齿对他也有极高的评价。《三国志》卷25注引习凿齿说:“高堂隆可谓忠臣矣。君侈每思谏其恶,将死不忘忧社稷,正辞动于昏主,明戒验于身后,謇谔足以励物,德音没而弥彰,可不谓忠且智乎!《诗》云:‘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又曰:‘曾是莫听,大命以倾。’其高堂隆之谓也。”

司马昭策划杀害高贵乡公曹髦时,王经因站在曹髦一边,被司马昭处死,王经是一个忠臣,王经的母亲也不怕死,慷慨陈词,支持儿子的正确选择,她的母亲也被牵连处死。王经的忠烈义举,得到人们的同情,向雄冒死哭于东市。钟会在平定蜀汉以后,发动叛乱,被诛。向雄作为钟会的功曹,又去收尸并安葬钟会。习凿齿充分肯定向雄的为人,为了义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三国志》卷28注引习凿齿曰:“向伯茂可谓勇于蹈义也,哭王经而哀感市人,葬钟会而义动明主,彼皆忠烈奋劲,知死而往,非存生也。况使经、会处世,或身在急难,而有不赴者乎?故寻其奉死之心,可以见事生之情,览其忠贞之节,足以愧背义之士矣。王知礼而遣,可谓明达。”

自汉末以来,社会动荡不安,权臣或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擅自废立,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更有甚者,以下犯上,取而代之,演出一幕幕禅让活剧。东晋时期,君弱臣强,刚建立政权不久,王敦就发动叛乱,东晋政权岌岌可危。陶侃和庾亮也与中央政权存在尖锐的矛盾,桓温更明显地表现出取代东晋的野心。习凿齿站在东晋政权一边,心忧天下,在《汉晋春秋》一书中,鞭挞乱臣贼子,不承认曹魏是一个朝代,也就是说,如果桓温取代东晋,在历史上照样得不到承认,希望桓温能有所醒悟。诸葛亮、高堂隆、王经忠于朝廷,死而后已,是人们学习的楷模。习凿齿希望重振儒家伦理,恢复社会秩序,这是他写《汉晋春秋》的主要目的之一。

三、《汉晋春秋》对后世的影响

习凿齿的史学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著作受到历代学者的重视。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国志》,大量引用《汉晋春秋》的记载,以补《三国志》之不足。据张承宗统计,裴松之注用“《汉晋春秋》曰”的形式,补充史料70条,又用“习凿齿曰”的形式,提供史论16条,合计达86条。重要的内容如:卷1注引许攸说袁绍事,卷6注引审配献袁谭书,卷6及卷32注引刘备劝刘表袭击许都,卷6注引袁绍与公孙瓒书,卷13注引曹操向王朗问江东事,卷14注引曹操问蒋济孙权是否会救辽东,卷17注引张郃弃袁投曹原委,卷21注引傅嘏劝司马师东征,卷28注引夏侯霸降蜀,卷33注引刘湛自杀及刘禅乐不思蜀,卷35注引诸葛亮七擒孟获,派陈震出使江东庆贺孙权称帝,围祁山招鲜卑轲比能及“死诸葛走生仲达”,卷44注引钟会阳怀异图与姜维结交,卷48注引司马昭与孙皓书,卷53注引孙休向薛珝问蜀政得失,卷54注引吕范劝孙权扣留刘备,卷五十八注引羊祜增修德信以怀吴人,卷64注引李衡使蜀联络姜维北伐,等等,都可以补《三国志》之不足,而起到条其异同与互相印证的作用。

唐宋时期,各种类书引用了习凿齿的《汉晋春秋》,如《群书治要》、《艺文类聚》、《北堂书钞》、《初学记》、《开元占经》、《白孔六贴》及《太平御览》等。史注中引用《汉晋春秋》的,有李贤为《后汉书》所作注,此外还有《文选》李善注亦有所引用。其中以《太平御览》引用最多。据统计,《太平御览》保存习氏《汉晋春秋》中的史料19条,另有史论1条《别周鲁通诸葛论》,原不是《汉晋春秋》中的文字。⑨

唐朝刘知几对习凿齿史学的评价较高。习凿齿提出的以晋继汉、崇汉抑魏的正统史观,刘知几给予充分肯定。他认为陈寿“曲称曹美,而虚说刘非……习凿齿之撰《汉晋春秋》,以魏为伪国者,此盖定邪正之途,明逆顺之理尔。”⑩他认为司马迁、班固、荀悦之后,史家的史论大多“华多于实,理少于文”,“必择其善者,则干宝、范晔、裴子野是其最也,沈约、臧荣绪、萧子显抑其次也,孙安国都无足采,习凿齿时有可观”。⑪

刘知几对习凿齿敢于秉笔直书大加赞美。他说:“当宣、景开基之始,曹、马构纷之际,或列营渭曲,见屈武侯,或发仗云台,取伤成济。陈寿、王隠咸杜口而无言,干宝、虞预各栖毫而靡述。至习凿齿,乃申以死葛走生达之说,抽戈犯跸之言。历代厚诬,一朝始雪。考斯人之书事,盖近古之遗直者欤?”⑫陈寿、王隐、干宝、虞预都不敢记载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等人夺权的真实过程,而习凿齿做到了这一点,实属难能可贵。

刘知几对习凿齿也有所批评,认为习凿齿在史料的取舍上存在不足的地方。他说:“自战国已下,词人属文,皆伪立客主,假相酬答。至于屈原《离骚》辞,称遇渔父于江渚;宋玉《高唐赋》,云梦神女于阳台。夫言并文章,句结音韵。以兹叙事,足验凭虚。而司马迁、习凿齿之徒,皆采为逸事,编诸史籍,疑误后学,不其甚耶!”⑬

北宋司马光在写《资治通鉴》时,虽然不主张以战乱时期的任何一个割据政权为正统,但对三国历史的处理,还是继承陈寿的思想,以曹魏为正统,反对习凿齿以蜀汉为正统的观点。司马光说:“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茍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夏、仁暴、大小、强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余皆为僭伪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为正邪?则陈氏何所受?拓拔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为正邪?则刘、石、慕容、苻、姚、赫连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旧都也。若以有道德者为正邪?则蕞尔之国,必有令主,三代之季,岂无僻王?是以正闰之论,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义,确然使人不可移夺者也。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法,拨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余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均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然天下离析之际,不可无岁时月日,以识事之先后。据汉传于魏,而晋受之。晋传于宋以至于陈,而隋取之。唐传于梁以至于周,而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魏、宋、齐、梁、陈、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年号,以纪诸国之事,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闰之辨也。昭烈之于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疏远,不能纪其世数名位,亦犹宋高祖称楚元王后,南唐烈祖称吴王恪后,是非难辨,故不敢以光武及晋元帝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⑭

司马光虽然没有采纳习凿齿的正统史观,但在《资治通鉴》卷65、卷67、卷72、卷76、卷77等卷中多次引用《汉晋春秋》一书中的史论,涉及对刘备、曹操、诸葛亮、司马懿等重要历史人物的评价等内容,足见其对《汉晋春秋》的高度重视。

南宋时期理学家朱熹赞同习凿齿的正统史观,他在编写《资治通鉴纲目》一书时,批评司马光的观点。例如朱熹说:“三国当以蜀汉为正,而温公乃云某年某月‘诸葛亮入宼’,是冠履倒置,何以示训?缘此遂欲起意成书,推此意,修正处极多。若成书,当亦不下《通鉴》许多文字。”⑮

朱熹是理学大家,他的思想影响越来越大,所以他的正统史观也传播极广。与朱熹的《资治通鉴纲目》同时或之后,有不少作者,写了一系列宣传正统史观的史学著作。如与朱熹同时期的张栻作《经世纪年》,萧常作《续后汉书》,持论并同。南宋黄震依据朱熹的正统史观,写了《古今纪要》一书。⑯

南宋陈亮撰《三国纪年》一卷,“是书大旨主于右蜀而贬魏、吴,名为纪年,实史家论断之体。”⑰元赵居信撰《蜀汉本未》三卷,“是书宗《资治通鉴纲目》之说,以蜀为正统,起桓帝延熹四年昭烈之生,终晋泰始七年后主之亡,末有总论一篇……前序一篇,不知谁作。称朱子出而笔削《纲目》,有以合乎天道,而当乎人心。信都赵氏复因之,广其未备之文,参其至当之论。”⑱

元朝郝经所著《续后汉书》九十卷,根据《三国志》改编而成,同时参考了裴松之注文和《资治通鉴》等书,将刘备、刘禅列入本纪,魏、吴之君降为列传。从其自序看,郝经是在习凿齿、朱熹的影响下,在狱中发愤完成了这部史书。他在自序中写道:“汉建安末,曹氏废汉自立称魏,孙氏据江左僭号称吴,昭烈以宗子继汉,即位于蜀,讨贼恢复,卒莫能相一,而折入于晋。晋平阳侯相陈寿,故汉吏也,汉亡仕晋,作《三国志》,以曹氏继汉,而不与昭烈,称之曰蜀,鄙为偏霸僭伪,于是统体不正,大义不明,紊其纲维,故称号论议皆失其正。哀帝时荥阳太守习凿齿著《汉晋春秋》,谓三国蜀以宗室为正,魏虽受汉禅晋,尚为簒逆,蜀平而汉始亡。上疏请越魏继汉以正体统,不用。宋元嘉中,文帝诏中书侍郎裴松之采三国异同凡数十家,以注寿书,补其阙漏,辨其舛错,绩力虽勤而亦不能更正统体。历南北隋唐五季七百有余岁,列诸三史之后,不复议为也。宋丞相司马光作《通鉴》,始更蜀曰汉,仍以魏纪事而昭烈为僭伪。至晦菴先生朱熹为《通鉴》作《纲目》,黜魏,而以昭烈章武之元继汉,统体始正矣。然而本史正文犹用寿书。”

明谢陛撰《季汉书》五十六卷,“其书遵朱子《纲目》义例,尊汉昭烈为正统,自献帝迄少帝,为本纪三卷,附以诸臣为内传。吴、魏之君则为世家,而以其臣为外传。复以董卓、袁绍、袁术、公孙瓒、公孙度及吕布、张邈、陶谦诸人为载记。凡更事数姓与依附董、袁诸人者则为杂传。又别作兵戎始末人物生殁二表,以括一书之经纬。”⑲

在文学创作方面,《三国演义》就是受正统史观影响的作品,它以蜀汉为正统,褒刘贬曹。因其情节生动,朗朗上口,在中国影响甚大,《三国演义》中描写的许多历史故事可谓妇孺皆知。各种戏剧也将曹操丑化为白脸奸臣。

注释

①刘静夫:《习凿齿评传》,见《魏晋南北朝史论文集》,济南:齐鲁书社,1991年。

②陈国灿:《论习凿齿的史学思想》,《成长中的新一代史学——1991年全国青年史学工作者学术会议论文集》,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5年。

③张承宗:《〈汉晋春秋〉在史学上的影响》,《史学史研究》1996年第2期。

④赵海旺:《从〈晋承汉统论〉看习凿齿的正统史观》,《甘肃理论学刊》2006年第4期。

⑤郑先兴:《习凿齿史学思想简论》,《许昌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

⑥习根珠:《东晋史学家习凿齿考略》,《新余高专学报》2007年第8期。

⑦黄惠贤、柳春新:《〈晋书·习凿齿传〉述评》,《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资料》第二十四辑,武汉人学文科学报编辑部,2008年。

⑧方圆:《论习凿齿之史学》,硕士学位论文,湖南师范大学,2009年。

⑨张承宗:《〈汉晋春秋〉在史学上的影响》,《史学史研究》1996年第2期。

⑩⑪⑫⑬刘知几著、刘占召评注:《〈史通〉评注》,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第218页,第96页,第200页,第402页。

⑭司马光:《资治通鉴》,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第460-461页。

⑮黎清德编:《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637页。

⑯⑰⑱⑲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450页,第758页,第454页,第456页。

201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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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梅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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