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辟蹊径：系统功能框架下的作品赏析——以小说If It Comes Back为例

⊙韩青玉［青海师范大学外语系， 西宁 810008］

一、引 言

韩礼德（M.A.K.Halliday）所创立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在当代世界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界具有广泛和深远影响。系统功能语言学以语篇分析为出发点，以语篇为单位，把语言看成是用于表达意义的资源，首要关注的是语篇的意义是如何实现的（这里的语篇不是指大于句子的语法单位，而是一个语义单位。也就是说，语篇指的是任何长度，在语义上完整的口头或书面语的段落）①。本文对Jean Gilbert的短篇小说If It Comes Back从功能语言学经验功能（ideational）和人际功能（interpersonal）出发分别对其实现手段：及物性（transitivity）和语气（mood）、情态（modality）系统进行了分析，以期展示语篇是如何通过在这些系统中的选择来实现其所要表达的意义的。换句话说，语篇是如何通过一些语言手段的选择来呈现个性鲜明的男女主人公充满温情但有些许感伤的爱情故事的。借此表明基于功能语言学的语篇分析对于作品赏析的有效性和可操作性。

二、系统功能语言学与语篇分析

韩礼德曾明确将系统功能语法称为语篇语法（discourse grammar，a grammar of the text），将语篇作为其研究的出发点和基本落脚点。语篇产生于意义潜势网络中，它既是语义选择的结果，同时也是语义功能实现的手段。②因此，通过对语篇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和衔接系统的分析，可以展示语篇是如何实现其经验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的。基于功能语言学的语篇教学不是说明语篇表示什么意义而是说明语篇是如何并且为什么表达它所表达的意义的。③④

功能语言学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元功能（metafunction）。韩礼德认为语言能够同时实现三种元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经验功能指的是语言具有反映主客观世界各种经历的功能，经验功能主要由小句的及物结构来体现。人际功能指的是语言具有通过表达讲话者的身份、地位、态度、动机和对事物的推断、判断和评价等来与他人确立人际关系，进行人际交往的功能。人际功能主要通过语气（mood）和情态（modality）体现。无论是概念功能还是人际功能，最终都会通过语言表现出来，因而语言具有通过其本身某些成分组织意义完整、衔接连贯的语篇的功能。⑤语篇功能可以通过主谓结构（thematic structure）、信息结构（information structure）和衔接(cohesion)三种形式体现。

三、语篇分析

If It Comes Back是一篇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小说通过描写男主人公查理斯（Charles），一个孤单的年轻人，与女主人公艾米（Amy），一个坐轮椅的年青姑娘，相识、相爱并最终分手的爱情故事，给读者呈现了两个个性鲜明的年轻人形象。查理斯富有爱心，充满热情，渴望成为女孩生命中唯一一个推轮椅的人；而艾米却有着顽强的个性，一心向往独立自由。小说语言简练，故事简单但字里行间却透着温情的伤怀。堪称是英语短篇小说的杰作，有很高的赏析价值。下面本文将从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对该语篇进行分析，以期展示语篇是如何实现其经验功能、人际功能的。

为了语篇分析的需要，本文仅以直接以查理斯和艾米为动作者、感知者、说话者和行为者的小句为出发点，把整个语篇按男女主人公分手为界点，前后分为上下两篇进行对比分析。

1.及物性系统分析

根据韩礼德（1994）的观点，人们对主客观世界经历的表达可以分为六个过程：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 心 理 过 程 （mental process）、 关 系 过 程（relation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行为过程（behavioral process）和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及物性指的就是这些过程类型。通过在及物性系统中的选择语篇可以实现其概念功能。本文对这6个过程进行了分析，具体结果如下：

表1：对与查理斯和艾米直接相关的小句的及物性分析

在上篇中语场是由男女主人公共同参与的语场，这就决定了小说经验功能的表达是复线式的，既有查理斯参与的过程也有艾米参与的过程，他们一唱一和，一来一往共同推进小说的进程。从表1上篇中可以看出，直接以查理斯有关的物质、心理、关系、言语、行为过程的百分比都高于直接以艾米有关过程的百分比。这表明作者主要是站在查理斯的角度来叙事、抒情的。文章以查理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贯穿全文，这样的安排凸显了查理斯的主人公身份，表现了他对艾米的主动追求和深深的爱意。而艾米的言行举止在作者笔下却是一个次要线索。尽管作者对艾米的言行，心理状态有所涉及，但与查理斯相比却明显不及。通过进一步对表1中两个主人公间具体及物性过程的对比，可以看出直接与查理斯与艾米有关的物质过程的百分比相差不大，这恰好反映了男女主人公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主动把握自己，追求各自想要的生活的鲜明个性特点。查理斯热情、执著、乐于助人而在爱情中却显得有些自私、充满占有欲。例如：He manned the sails....picking her up out of the chair，balancing himself to set her into the boat,then collapsing the chair and setting it on its side on board.而艾米虽有残疾却能独立生活，向往自由，追求独立，个性坚强。她不愿意依赖别人，不愿意被别人所左右，她能自食其力，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例如：She cooked dinner for him once in June.She shoved the wheel again.

而在下篇中语场发生了变化。艾米离查理斯而去。小说由上篇的双线转成了以查理斯为主的单线。下篇通篇贯穿着对查理斯行为、心理的描写。从表1下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与查理斯直接有关的物质过程占了总物质过程的87%，这凸显了男主人公在心上人离去之后的一系列失落、无助的行为举动。而其他过程，如：心理过程、关系过程、行为过程都涉及男主人公，其中心理过程有11次，这表明了在艾米离去之后男主人公心理的孤单与无助。言语过程的缺失又体现了主人公衷肠无处可诉的处境。下篇仅有一次与艾米相关的物质过程，而这只是为了交代一下艾米离去这一事实。其他过程均为缺失，这正说明女主人公已经摆脱了他人的束缚，去追寻她所向往的自由生活。

2.情态及语气系统分析

人们使用语言与别人交往，为了达到建立并保持与他人人际关系的目的，常常在疑问和陈述中对自己的命题的成功性和有效性做出判断，或在命令中要求对方承担义务，或在提议中要表达个人的意愿。这些功能的实现一般由情态系统来实现。在命题中，情态意义的归向极（polarity）表现为肯定和否定。情态所表达的是在归向极之间存在的不同等级的可能性。广义的情态系统还包括意态（modulation）。情态助动词（finite modal operator）、语气附加成分（Mood Adjunct）、形容词性谓语（adjectival predicator）、名物化（nominal equivalent）等是语篇实现其人际功能的选择。⑥另外语篇人际功能还可以通过语气系统的选择来实现。韩礼德（1994）认为言语功能的“提供”（offer）、“陈述”（statement）、“命令”（order）、“提问”（question）均通过语气系统来体现。语气包括两部分：（1）主语（subject），由名词性词组充当；（2）限定成分（finite element），属于动词词组的一部分。语气只体现在对于小句这两部分的选择上。

作为一篇以爱情为主题的小说，小说语旨必然要设计男女主人公之间的交往。本文中，查理斯和艾米作为两个个性鲜明的青年人，他们各自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对生活的不同追求，一个想要占有，一个想要自由；一个想要被依赖，一个想要摆脱依赖，故事就在两人之间的角力中进行，情感就在两颗心之间的纠结中激荡。

小说从男女主公的相识开始写起，此时查理斯刚刚遇见艾米，是开始相识的阶段。虽然查理斯采取主动交流的态度，但这种交流是尝试性的、委婉的。一开始查理斯提出May I push you？他选择了一个语气较为婉转的低值情态“may”来提出请求，表达意态。但随着他们之间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查理斯愈发深深地爱上了艾米，并渐渐表现出了恋爱当中自私的一面，他想成为艾米生命中唯一一个推轮椅的人，Why don’t you just rest your arms and let me push you？文中具有强烈的命令语气的祈使语气的使用正是表现了查理斯对艾米深深的爱。而艾米对此的回答却是一个语气最为强烈、归一性为否定的“No”，这充分且确定无疑地表现出艾米不依赖别人，不想被别人控制的坚定立场。随后艾米通过使用诸如“will”“can”等这样的情态词以及“I doubt”这样的情态隐喻较为委婉的语气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如：“Your arms will get sore．”“I doubt that my arms have forgotten how．”借此艾米表达了自己能够自食其力不需要查理斯为其代劳的立场；另外通过使用像“Do you think I’ve liked having to sit helpless in your boat every weekend for the past two months？”这样的疑问语气来间接表明对查理斯行为的不理解和不喜欢。此时，小说中男女主人公之间观念的差别已充分显现，两人的情感开始冲突，关系处于僵持阶段，互不相让，正处于决裂的边缘。接下来艾米连续使用了几个具有无明确主观倾向的“潜在性”（potentiality）成分“can ”表明自己能够独立，自食其力的能力，而不需要别人的控制。如：“I can move by myself；I can go anywhere．”另一方面艾米又使用了“can’t，couldn’t”这两个具有否定意义的潜在性成分，表达了自己在被置于控制之下的无能，无力 。“That boat traps me so I can’t do anything．”“ I couldn’t even save myself if something happened and I fell out．”此时似乎艾米在与查理斯的对峙中已经占有了一定的优势，虽然查理斯也使用了像“Don’t you think I could save you or help you move or whatever it is you want？”这样的反问疑问语气，以及“couldn’t”这样的潜在性成分来试图取得艾米的认可和展现自己的能力，但这样的表现已显得软弱无力。紧接着，艾米分别使用了一个带有“can’t”的反问疑问语气和祈使语气来进一步表达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把两人的关系进一步推向了决裂的边缘，最后用一个归一性为否定的“not”直接挑明了对于查理斯的抵触、排斥情绪。“Can’t you see why I object to it？I can’t let myself be at anyone’s mercy，not even yours．”至此两人之间的感情已彻底决裂。而艾米的一段留言却用一个最具强烈情态的“must”表达了自己追求自由的执著信念。“You must let it go free．”

下篇，在艾米离去之后，查理斯陷入了一片孤独之中，但他仍就对艾米一往情深，文章中多次出现无明确主观倾向的否定情态成分“can’t”，表明了查理斯无法接受艾米离他而去的现实但对爱情的控制欲此时仍然在他身上流淌。“I can’t risk it，she is mine，can’t just let go，can’t give her a chance not to belong to me，can’t let her think she doesn’t need me.”而在最后查理斯使用了具有强烈情态的“must”和语气最为强烈的接近于归一性的“have to”将故事推向了高潮。“She must need me，I have to have her.”

四、结 语

本文对短篇小说If It Comes Back从及物性系统、情态系统进行了分析，通过展示一个优秀的语篇是如何在这些系统中进行选择来成功实现其要表达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旨在说明基于功能语言学的语篇分析为作品赏析提供了一个有效且具有很强操作性的分析框架。

① Halliday，M．A.K．＆R．Hasan．Cohesion in English．London：Longman，1976，p．1．

② Halliday，M．A．K．＆ R．Hasan．Language，Context，and Text： Aspects ofLanguage in a Social －Semiotic Perspective．Oxford：OPU，1985，p．10．

③ Halliday，M．A．K．＆ R．Hasan．Cohesion in English．London：Longman，1976，p．327．

④ 张德禄、苗兴伟、李学宁：《功能语言学与外语教学》，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年版，第224页。

⑤ 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李战子：《系统功能语言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74-161页。

⑥ 李杰、钟永平：论英语的情态系统及其功能，《外语教学》2002年第1期，第10页。

[1] Halliday，M．A．K．ExplorationsintheFunctions of Language[M].London：Edward Arnold．1973．

[2] 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2nd edn）[M].London：Edward Arnold．1994．

[3] Halliday，M．A．K．＆ J．R．Martin．Writing Science．Literary and Discourse Powe[M].London：Falmer Press．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