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尔街》与殖民文化中的生存忧患和焦虑

2012-08-15 00:50陈建琦
关键词:沃兹米格尔焰火

陈建琦

(长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710064)

《米格尔街》与殖民文化中的生存忧患和焦虑

陈建琦

(长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西安710064)

在《米格尔街》这部小说集中,奈保尔深切关注了处于生存焦虑状态下的个体,描述了个体在殖民地社会下的彷徨与苦闷,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揭示了殖民文化中的普遍焦虑,表现出他对人的存在意义的深刻关注。

奈保尔;米格尔街;殖民文化;生存焦虑

在2001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评选中,出生于北美洲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维·苏·奈保尔(Vidiadhar Surajprasad Naipaul,1932—)获奖,从而成为21世纪的第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奈保尔是位多产的作家,在其近半个世纪的创作生涯中,已出版了30多部著作,主要包括小说、游记、书信集等;囊括了几乎所有的文学大奖:布克奖、毛姆小说奖、莱思纪念奖、霍索登奖、史密斯奖、英国大卫·柯恩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等。并于1990年被英国女王封为爵士,被誉为“当代最伟大的英语作家”、“加勒比海英语文学之父”。

发表于1959年的短篇小说集《米格尔街》(Miguel Street)是奈保尔的处女作,出版当年即获得了毛姆短篇小说奖,这一起点“极有高度”,它甚至被有些评论家认为“兆示了他四十多年后赢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这一至荣”[1]68。瑞典文学院在2001年度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中也特意提到了《米格尔街》,认为该作品凭借其“短小精悍的故事,把契诃夫式的幽默风格和特立尼达民间克里普索(calypso)小调糅合在一起,确立了奈保尔作为幽默作家和街头 生 活 作 家 的 地 位 。”[2]133

这部小说集里共收集有17篇短篇小说,在这些作品中,奈保尔以他的理性和沉思关注着“人”,关注着人的存在状态。从《博加特》、《叫不出名堂的事》到《乔治和他的粉红房子》、《择业》、《懦夫》,再到《曼门》和《海特》,这17个平行展开的短篇小说精心地编织出英属殖民地特立尼达市井社会一幅幅真实而又残酷的生存画卷。奈保尔以他冷峻的笔调描绘着在这条贫窭、苍凉的大街上的人们的生存诸相,形象地描述了生活在那个殖民时代的生命个体的悲哀与困惑,深刻地揭示了殖民文化给特立尼达普通民众带来的生存焦忧。

一、贫穷中的挣扎

现代存在主义者认为,人最真实的存在状态是处在苦闷、绝望等情绪下的存在,人生的意义正是由人的焦虑感所构成的。焦虑作为一种情绪状态,几乎无处不在,对人类来说,存在状态即是焦虑之源而对作为英属殖民地的“米格尔街”来讲,生存的焦虑就来自于贫穷,尽管那不是他们的期待:

米格尔街上的奇迹之一,就是街上没有一个人挨饿。假如你坐在桌前,拿出一支铅笔,铺开一张纸认真地计算的话,你不可能找出一人挨饿。我是在米格尔街长大成人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一个人挨饿。也许他们挨过饿,但我 从 没 听 人 说 过 。[3]108

这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儿童的想象,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应该是无忧无虑的,米格尔街上不存在什么麻烦和痛苦,也不存在饥饿与贫穷。然而现实的殖民地与他的理想总是形成那么强烈的反差。奈保尔用冷峻的笔法,给人们呈现了这样的一幕幕:大人们为了养家可以去偷,甚至去卖身;垃圾车夫埃多斯竟然成为街上人人羡慕的对象,只因为他可以在收垃圾时不时捡回 “好东西 ”:鞋、收音机、茶杯及钉子等等;孩子们则向美国大兵伸手乞讨,再将讨得的巧克力、口香糖卖出去,成为埃多斯一样的“上流人物”成为他们的远大理想。在米格尔街,生存事实上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臭水沟、牛栏、旧房子等构成了小说人物生存的背景,面对苦难,街上的居民们像牲口般默默地承受和挣扎:那些为了生存无奈选择出卖肉体的妇女(《母亲的天性》);那些在贫穷和空虚无聊中只知酗酒、打架乃至去偷的男人(《叫不出名堂的事》);那些在贫民窟里渴望成为“人上人”而幻想又最终破灭的孩子(《择业》)……

难能可贵的是,奈保尔在一系列小说中,并没有照相机式地记述这些穷苦中挣扎的群相,而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细微刻画了这群贫穷者的内心世界,写出了他们内心的追求和焦虑。《母亲的天性》中的主人公劳拉,共和七个男人生了八个孩子。她外形“粗鄙”“强悍”,为了生存,她“泼辣”,用一系列超乎女性的姿态行事。然而,她有着母亲的天性,其内心深藏着对自己命运的焦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减少“多添一张嘴”的压力,实现“不想让孩子们像我这样过一辈子”的梦想。

《叫不出名堂的事》中的“木匠”波普手艺不精,整天忙着捣鼓些“叫不出名堂的事”,受人鄙夷。后来为了迎回跟人跑了的老婆,他倒是干起了“正经事”,又是刷房子,又是添家具。可等到接回了老婆,自己却因盗窃罪而被捕入狱——原来他那些新家具都是偷来的。试问若不是因为殖民社会生存风险太大,素来懦弱的波普又何至于性情大变呢?而在他努力改变之际,怎奈何别无它技,只有铤而走险去偷!

《择业》讲述了受尽父亲暴力折磨的少年伊莱亚斯,身处恶劣环境却心怀远大理想。当街上的同龄孩子都希望能像埃多斯一样,开着蓝色垃圾车,过上“体面生活”的时候,伊莱亚斯则—心想成为一名医生。然而,伊莱亚斯不断碰壁,最后在残酷的生存现实面前,窘于生计的他只好当起了垃圾车司机,并对人 说 “面 对 现 实 吧 ,我 的 确 喜 欢 这 份 工 作 。”[3]37

在一个个看似平淡的小说情节背后,细心的读者不可能不为人物们的凄惨命运而叹息。实际上,尽管这些人也不乏勤奋和努力,可本就脆弱的生存天平,早就因为一个接一个的伤害与污辱而被打破,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上便烙上了失败的印记:出身贫寒、缺乏教育,继而导致性格缺陷和暴力倾向。可以说,殖民统治生活从未给予这些人任何机会,留给他们的似乎只是一次次挣扎过后的迷惘,一次次面对现实的低头,一次次接受命运的让步。

在米格尔街这样的殖民文化环境中,人们只有接受,无从逃脱。《母亲的天性》中的一句话从本质上道出了劳拉她们所处的环境:“这该死的生活真是活见鬼。明明知道要出麻烦事,可你他妈的什么事也干不了,没法阻止它。只能坐在那里看着、等 着 。”[3]110

如果说物质上的焦虑还仅仅只是停留在表层意义上,关乎人的肉体生存问题,那么,精神上的焦虑则关乎人的存在价值,是对人的生命本身及其终极意义的拷问。

二、苦闷中的焦虑

美国存在主义心理学家罗洛·梅在《人的自我寻求》一书中提出,当代人一个特征就是焦虑,但罗洛·梅同时也指出:“正常的焦虑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无疑有许多焦虑是神经症的。”[5]26米格尔街上很多人的焦虑正是超出了正常范围,属于神经症的“这里所有的人都各有其独到之处,曼门疯,乔治傻,‘大脚’是个暴徒……而墨尔根却是我们中间的一个小丑”。[4]61可以看出,米格尔街上的人“病”得实在不轻,那么导致这种神经症产生的基础是什么呢?

罗洛·梅认为大多数神经症焦虑源自于个体内心的潜意识心理冲突。他指出:“焦虑使人迷失方向,暂时性地使人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是做什么的,并因此模糊了他关于周围现实的见解。”[5]28事实上,生活中人们往往更乐意去有意识地抑制自己不去回忆那些会引发不良情绪甚至会带来痛苦的事件。可问题在于,面对残酷的命运,面对无奈的生存,难道就只能呈现出无望的悲哀吗?

小说《焰火师》的开篇这样描述道:

墨尔根总是在想新的蠢主意逗我们开心他就是那么一种人:偶尔一次,他把火柴叼在嘴上试图点燃香烟,引起大伙的一阵哄笑,一旦获得成功,他便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把戏。[4]61

米格尔街上的墨尔根是位“焰火师”,他有两大愿望:一是要逗街上人发笑,二是希望自己制造的焰火能被街上人认可。为了达到目的,墨尔根几乎花费了全部的时间来琢磨新的焰火;只要知道有人看他,他便会手舞足蹈起来。按说这般努力的付出,墨尔根理应得到街上人的承认。可大家还是看不上他制做的焰火,也没有人关注他。感到失落的墨尔根只好窝在家里拿自己的焰火和孩子出气,乃至最后偷情来排解内心的焦虑,结果却被老婆抓了个现行将他赤条条地拎到街上示众。

仔细读来,墨尔根并不纯粹是一个靠出洋相混日子的小丑,他其实更是一个在殖民文化中夹缝求生的寻梦者。然而墨尔根关于梦想的行为,更多的只是一厢情愿的举动。当他重复那些怪相时,他是想用这样的行为证明自己的存在,一种哪怕夸张的存在;当他选择去偷情时,也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明自我的存在,一个即使荒谬的存在。几番挣扎,墨尔根对梦想的追寻还是宣告结束,所有证明自己价值的努力都告以失败,所有通往现实的通道都被堵死所有曾唤起生命热情的东西都已幻为空虚,使他虽不甘于现状却又无力改变处境,最终只能在这条无法冲破的大街上徘徊、彷徨,成为孤独无奈而又懦弱无能的人,深陷焦虑。

小说结尾处,随着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墨尔根点燃自己心爱的焰火,将家里的一切付之一炬。尽管墨尔根的两大奢望都得到了满足,一是人们笑话他;二是他制造出了世界上最壮丽的焰火,但透过那绚烂的焰火,我们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地落寞……

《布莱克·沃兹沃斯》的中心思想,就是对米格尔街上生活的否定,这种否定是与生存焦虑感俱生的,但它并不全是消沉的、绝望的。在人类生活中,往往只有那些生性敏感的人才能发现命运,体悟人生。相较常人,他们对生活的体会更为深刻,从而越能感受到命运的不可抗性,也就越孤独,焦虑。来自阿尔贝托街的“诗人”沃兹沃斯无疑就是这样的:

我喜欢看蜜蜂……我能一连看上好几天呢。……我是个诗人……就是看到一朵像牵牛花 一 样 的 小 花 ,我 都 想 哭 出 来 。[3]42

沃兹沃斯时刻处于焦虑之中,慨叹着“四十年了,我一直在想我们来到世上干什么?”[4]45他以自己的方式感受并理解着特立尼达的生存危机:在美丽宜人的草原上,在辽阔安闲的星空下,在灯火闪烁的堤坝上,他不停地游走,赏花、看蜂、吟诗、观星星,在任何事物身上他都会寻得片刻的心灵慰藉。也许在“常人”看来,沃兹沃斯的行为有点不正常甚至是神经质的。但事实上,殖民统治下的特立尼达社会混乱且无序,社会的发展早已失去了既有的传统,人的成长也失去了原定的轨迹。可以说,沃兹沃斯所寻求的理想世界,完全与米格尔街的生存现状格格不入,其实,它恰恰映射出米格尔街上众多人物的精神缺失!沃兹沃斯的怪异行径,正是他对畸形殖民社会现实的一种反叛。在这里,奈保尔成功地用沃兹沃斯的“怪异”来反衬周围那些人物的“正常”,进而解构了被扭曲、被颠倒的殖民社会行为规准。

三、“我”的成长与关怀

《米格尔街》的十七个独立故事间,并不存在一条完整的发展线索,只是靠着故事叙述者“我”的个人成长,把这些片断串在一起。小说中的“我”是一个已经上学的男孩,后来获得一笔奖学金去往英国留学。这里的“我”与作者奈保尔本人的经历有不少相似之处,所以极易给读者造成这样的印象,似乎“我”就是当年生活在特立尼达的奈保尔的化身。的确,尽管创作《米格尔街》时,奈保尔已经在英国学习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他的情感基础似乎并未超出自己曾经的特立尼达,那块被殖民的故土。因而在他所写的这些故事中,“我”常常具有双重身份,既是故事中的一部分,又像置身事外的局外人。[6]99

故事里的“我”生于斯,长于斯,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无忧的成人世界。开篇小说《博加特》讲到“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从没想过‘博加特’是怎么搞来的钱,我觉得凡是大人总会有钱的”[3]2。这显然是一个孩子对大人的单纯看法:大人就应该是有钱的,而且挣钱是容易的。而随着故事的展开,旁观者的“我”时不时跳出来,提醒我们注意他的存在。同样是在《博加特》中,有这样一段评述:“博加特拿腔作调的说着,活像一个在做戏的戏子。”[3]6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结论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想到的。因为孩童的观察常常会轻易地流于表面生活,只有经历过的成年人才能看到隐藏在人物“快活”面具下的无奈和悲哀。

值得注意的是,成年的生活在英国的作者知晓殖民文化中的小人物的生活命运,并对人物的生存状况有着深切的同情,但他在小说的叙述中,却将这种情感隐藏起来,只是通过一种黑色幽默,将自己的对殖民文明下的生存关怀表现出来。于是,通过小说的标题,人们总感觉在米格尔街上存在着的诸多荒唐和无奈[7]202,这些标题看上去似乎预兆着人物的命运,可随后你会发现故事的发展其实与此毫无干系。《机械天才》中,比哈库叔叔在机械修理方面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不过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罢了;伊莱亚斯在《择业》中其实命运早已注定,别无选择;《慎重》的博勒却时不时将自己的前途寄托在赌球和彩票上。虽然个体发展与社会影响间的关系,并没有在这种孩子的天真叙事框架下得到深度诠释,但借助着标题对读者造成的心理错位,奈保尔出色地增强了作品的幽默和讽刺意味,营造出了一幕幕人生悲喜剧。

从某种意义上讲,《米格尔街》算是一部关乎成长的书。小说伊始,像米格尔大街的其他孩子一样懵懂无知的“我”也崇拜“贵族”埃多斯这样的垃圾车夫,并希望长大后成为他那样的人;当看到爱德华整天跟美国人混在一起,尽管看上去有些好笑,可“我”心里还是“有点妒忌他”;长大后,“我”也开始像街上的其他伙计一样喝酒、泡吧、寻欢作乐。实际上,如果不是后来有机会被送到英国学习,“我”可能也会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沉沦下去,泯然众人最终,在母亲行贿的帮助下,“我”得到了政府奖学金,兴高采烈地去英国留学了。从结尾篇《告别米格尔街》可以看得出来我是多么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我离开他们,步履轻快地向飞机走去,没有回头看,只盯着眼前我自己的影子,它就像一个小精灵在机场跑道上跳跃着”。在这里,奈保尔将“我”和当年满怀希望前往英国的自己化为一体,给“我”以精神上的放飞,这无疑是对小说人文境界的一次提 升[8]94。

米格尔街就像是一条“死胡同”,每个人每天都在同样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做着相似的事。他们有些人沉溺于过去,而过去已变得模糊;有些人寄望于未来,但未来尚不能确知;还有些人苟且于现在,因为存在的只有现在。生活如同勒在他们脖子上的枷锁,牢牢地牵制着他们,任凭他们怎么努力,也逃不出往复的命运,正如多年后奈保尔在《中间道路》一书中写的:“特立尼达就是这么一个地方,那里的故事从来都不是有关成功而是有关失败的,杰出人士和奖学金获得者,要么英年早逝、精神失常,要么嗜酒如命,有前途的板球手会因为与当权者不合而断送 前 程 。”[9]35

奈保尔在《米格尔街》这部作品中所呈现出的这种人的生存状态,清晰地折射出了广泛存在于殖民文化中的深深焦虑。在殖民社会时期,各种社会基础都发生了动摇,个体在面对这种无法把握的变化与转瞬即逝的感觉时,逐渐被强大的社会洪流所裹挟。焦虑逐渐渗透到生活的各个层面,人们常身有所寄而心无所托,一切都无关乎心灵,最终陷入到严重的异化之中。这也许便是身处殖民地文化的人们无法摆脱的一种普遍生存状态的写照。奈保尔在这部作品中,将人性、命运和时代等多种因素作用于自己的个人化体验诉诸笔端,在传递了对母国人民深切关注的同时,也阐释着他对殖民文化中个体生存以及人的存在意义的多重思考。

[1] 件从巨.一条大街与一个世界[J].名作欣赏,2002 (5).

[2] 2001年度诺贝尔文学授奖辞[J].阮学勤 译.世界文学,2002(1).

[3] 王志勇.米格尔街[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

[4] V.S.Naipaul.Miguel Street[M].London:Picador,2002.

[5] 罗洛·梅.人的自我寻求[M].郭本禹,等 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6] 杨中举.奈保尔:跨界生存与多重叙事[M].北京:东方出版中心,2008.

[7] 张雅娜.《米格尔街》对读者期待视野的颠覆[J].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

[8] 蔡和存.人文关怀:《小城畸人》和《米格尔大街》的共同主题[J].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3).

[9] V S Naipaul.The Middle Passage[M].New York:Vintage Books,2002.

In his novel Miguel Street,Naipaul captures the serious survival anxiety of some colonists and their hesitation and depression,and reveals the prevalent anxiety in both material and spirit among them,which reflects his thinking in the meaning of the existence of mankind.

Miguel Street and the survival anxiety in colonies

CHEN Jian-qi

I71.074

A

1671-511 X(2012)05-0118-04

2012-05-08

陈建琦,长安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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