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系统视角下探究《飘》的汉译

2012-08-15 00:45王珍珍
关键词:译本译文文学

高 巍,王珍珍

(天津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天津,300222)

20世纪70年代,源于俄国形式主义其后经以色列学者埃文·佐哈尔发展而成的多元系统理论为翻译文学的研究开辟了一条崭新的路子。与以往的视翻译文学为文学系统边缘不同的是,多元系统将文学置于一个大的系统中,认为整个社会是一个统一的系统,而文学是其中的一个子系统,各个系统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制约与影响。由于社会、历史等原因,翻译文学历来未受到众多学者的关注和重视,人们总是从未把翻译文学归于翻译领域来研究,简单地认为翻译是复制,而非创作。因此,评论一部文学作品翻译的好坏也完全基于经验主义,没有足够的理性分析。多元系统理论拓宽了翻译研究的视角,它为翻译研究开辟了一条描述性的、动态的发展路径,同时推动了70年代的“文化转向”,因此受到众多学者的赞誉和好评。《飘》作为一部世界名著,自问世以来就受到文学界及翻译界的关注,其译文也是众多学者关注的焦点。自传入中国以来就在不同时期有不同译者将其译成中文,以最初傅东华译文为起点,先后出现众多译本。本文选取其中两个译本做比较,试析多元系统理论对同一作品不同译文的影响。

一、多元系统理论综述

20世纪70年代,源于俄国形式主义,后经以色列学者埃文·佐哈尔(ItamarEven-Zohar)提出,“多元系统”(polysystem)由“poly”与“system”组成。该理论对俄国形式主义加以借鉴和吸收,在其后的研究过程中提出不应该把翻译文学排斥于文学研究的边缘,这就客观评判了翻译文学在接受国文化中的主体地位,达到打破翻译文学被禁锢和框定的规律。俄国形式主义由梯亚诺夫主导,并提出“关系实体”的概念,其结论为,文学处于一个动态、不断发展变化的状态中,文学研究应从历时和共时两个维度来研究,文学是整个社会大系统中的子系统。后经佐哈尔发展的“多元系统”把符号系统视为一个异质的、开放的结构,它是一个多元系统,由若干个不同系统组成,而并非是单一的系统;这些系统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与作用,在整个系统中共同运作。这里的“动态”,主要是从时间发展的角度来看问题;而后者则指社会中多个系统并存发展,并非单一系统在其作用。通俗来讲则是,选择文学研究不应只是重视“名著”和高雅文学,同时也要研究翻译文学、大众文学和儿童文学等。为了进一步明确说明,佐哈尔列举了三对概念:(1)“经典化”和“非经典化”的产品或模式,即前者所说的高雅文学和通俗文学之对比。前者指被视为合乎正统或规范的作品,易被认可和接受,而后者则为不被广泛接受和认可的“低级”文学形式。在佐哈尔看来,正统的文学并非这些作品本身所具有的固有特征,而是个人、组织或团体赋予文本的特征;(2)系统中“中心”与“边缘”的对立。了解这对概念必须引入一个术语叫“形式库”。佐哈尔于1990年给出的最初定义是“支配文本制作的一切规律和元素”,而后于1997年将该概念阐释为“制约任何产品的生产与处置,或生产与消费的规则与材料”。最权威的经典形式库通常是整个多元系统的中心;(3)主要与次要的对立。这组对立必然造成矛盾,导致动态和变化的产生,因此要考虑历时因素对文学的影响。主要方面关系形式库的积累和重建;而次要方面则起稳定作用,巩固形式库,避免框定和僵化。在多元系统中,“经典化”的、处于“中心”以及主要方面通常处于整个系统的一级地位,唯有以下三种情况,文学可以从边缘走向中心:(1)当多元系统刚刚建立,尚未定形时,可视为文学发展的“幼稚期”;(2)当一种文学处于“边缘”或“弱势”或两者兼有时;(3)当文学处于转折点、正经历某种危机或出现文学真空时。多元系统理论为将文学与社会发展过程中其他因素的结合提供了不可取代的作用,该理论的适用范围极大提高了翻译研究领域对翻译文学的关注。

二、《飘》的写作背景及简介

Gone With The Wind的作者为玛格丽特·米切尔,这是作者唯一发表过的一部作品,一经面世就成为美国畅销书之一,多少年来经久不衰,受到读者的追捧。该经典名著已被众多翻译家和文学爱好者翻译成中文,本文选取其中两个中文译本分别为傅东华的《飘》(1940年)和陈良廷等人的《乱世佳人》(1990年)。傅译本是中国最早发行的汉语译本,也是今后诸位译者再次翻译的楷模和众矢之的。该版本于1940年发行于上海,由于年代久远,本书原件很难找到,故以浙江人民出版社提供的复印本来做参考;陈译本于90年代发行出版,相对来说年代较近现代。这两部译作相隔50年之久,期间中国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两部译作恰恰是两个年代的真实反映。因此,本文选取具有划时代代表性的两个译本作为素材,加以分析。通过对不同时代译本的解析,会发现译者在翻译一部作品时除了受到自身主观因素的影响外,还会无形中受到社会文化等外界因素的影响。每一种译文都有特定的时代背景左右,但无可否认的是都为后来者提供借鉴和参考依据。

三、多元系统理论对《飘》不同译文的适用性解释

一部作品为何在历史的发展进程中会出现不同的翻译,并且每部译作都有特定的读者群,能够走进读者的视线,这种现象可以用多元系统理论充分解释。首先我们看个例子:

例文:...and their older brothers,Tom and Boyd,had come home with them,because they refused to remain at an institution where the twins were not welcome.(P3)

傅译为:……他们有两个哥哥,一个叫谠谟,一个叫保义,本来也都在肇大,现在看见两个弟弟不受那边的欢迎,便不愿再在那边待下去,也陪着他们一同退学。(P003)

陈译为:……于是他们的两个哥哥,汤姆和博伊德,也同他们一起回到了家里,因为在这所学校既然不欢迎那些孪生兄弟,两位做哥哥的也就不高兴在那里待下去了。(P3)

从上例文中可以看出,傅译本倾向于归化,如将两兄弟名字译为“谠谟”和“保义”。说到人名,在文章开头部分傅先生就把女主人公Scarlett O’Hara译为“郝思嘉”,那对孪生兄弟为“汤家”兄弟。“郝”、“汤”都是典型的中国姓氏,这在傅东华先生所处的年代易于被读者接受;而陈译本则不同,译为西化名字“汤姆”和“博伊德”,前文也是将前者译为“斯佳丽·奥哈拉”,后者为“塔尔顿”,“斯图特”和“布伦特”完全西方化的名字,读来令人感觉原汁原味,可见陈良廷先生的译文偏向异化。在后文中也有类似情况,其中较著名的庄园Tara傅译为“陶乐垦殖场”,陈直接译为“塔拉庄园”;Atlanta傅完全音译为“饿狼陀”,而陈译为“亚特兰大”,这个名字沿用至今。在后文中还出现了傅译人名如“白瑞德”、“卫希礼”、“韩媚兰”等等;陈则相应译为“瑞德·巴特勒”、“艾希礼·威尔克斯”和“媚兰·汗密尔顿”等较为符合西方习惯的名字。这些类似人名、地名的翻译等等都凸显出不同时代译者受限所给出的翻译标准。

在后文中说到两兄弟和女主人公的家境背景时,傅译文较倾向意译,如将“the ease of plantation life”译为“生长在殷富舒适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在中国的四五十年代多数读者是完全理解其意思的,但现代社会的读者不一定能感知这样家庭与普通家庭的区别。可见陈译文则按直译译为“同生在优裕的庄园主家庭”。90年代的人们已对美国南北战争有所耳闻,对“庄园主家庭”有了一定的概念,而傅东华先生所处的年代老百姓还不知道何为“庄园”,采用读者能接受的语言译为“大户人家”更加体现时代特征,更易被读者理解和接受。紧跟其后傅译则采用增删结合的翻译策略,将原文用自己的话加以概括总结,而非字字对译,如“打出娘胎”就是作者加上去的,陈译则用“从小”简单二字一笔带过;再如,傅先生将这几个地名“奥古斯塔、萨凡纳和查尔斯顿”省去,是觉得没有这些地名也完全可以把意思阐释清楚,完全不影响读者对原文的理解,此处采取归化策略,用寥寥数语将原文整段话归为几句话,此处傅东华先生意在向读者介绍情节,而非字句对应;而陈译文则显得生动详实,把女主人公当时的处境描述得生动逼真。这与当时所处的时代背景有关,身处90年代的国人已经对美国南北战争有所了解,能充分理解主人公当时的感受,可见陈良廷先生译本的处理迎合了现代读者的需要。从整体风格上来讲,傅东华先生在翻译该部作品时把女主人公的情感生活细节翻译的较为具体和侧重,对于涉及战争的描述多数是寥寥数笔,一语带过。除了大篇幅做增、删处理外,在细微处也可看到两译本的不同。在后文描述另外两家兄弟时则用如“身材六英尺二英寸”、“面皮”“蓝色褂儿”、“芥末色”、“棉花荚”等都是具有特定时代意义的词汇,符合中国五六十年代的时代背景;而后者陈译处明显具有现代风味,“身高”符合了现代文语言标准,“脸膛”更易于现代人接受,“蓝上衣”和“深黄色裤子”更具有90年代气息,符合现代人的着装风格。

再举一例来看:在谈到汤家兄弟和女仆的对话时,傅译到“不,少爷,俺没见什么话叫她动气。她像挺高兴见您,像惦记您,像小雀儿那么快活,可是后来……她就像小雀儿见到头顶有鹞子,勒住嘴啦”。其中,“动气”意思为“生气”,“像挺高兴见您”就是“倒是挺高兴见您”的意思,“鹞子”就是“老鹰”,现代读者不好理解该词意义,最后的“勒住嘴”在这里是增加成分,译者为了更加生动形象的添加;而陈则相应译为“俺没听见您讲啥惹她生气的话”、“像只雀儿看见老鹰打头上飞过一般”。后者的译法更好理解,语言没有晦涩的地方,像“动气”和“鹞子”如非查询,现代人一般难想到是何解释。

翻译与文学是一对历史范畴的概念,选取翻译策略时应充分考虑历史和社会因素。文学翻译不是个独立的实体,处在社会文化的大背景下,它不可或缺地要受到社会文化语境的制约和规范。因此,译者所处的特定时代背景必定会影响其翻译策略的选择。本文通过例举傅东华先生和陈良廷先生所作的不同译文的对比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多元系统理论可以充分解释这种现象出现的必然性。翻译文学作为整个社会体系中的一个子系统、一部分,必然受到来自各方的制约和影响。诚然,每一部译作都有其可取之处,也有不足。学术无止境,时代在发展,这两个译本时代跨度较大,在不断前进的历史进程中还有更多后来者居上,在这个动态发展的社会系统中不断有人会对《飘》进行新的阐释,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出现迎合新世纪的全新译本。

[1] Gentzler,Edwin.ContemporaryTranslationTheories[M].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5.

[2] Even-Zohar,Itamar.The position of Translated Literature with the Literary Polysystem[J].1990a,199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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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乱世佳人[M].陈良廷,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0.

[5] 飘(上、中、下)[M].傅东华,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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