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提高供水企业的绩效了吗？

郑筱婷，蒋 奕

（1.暨南大学 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32；2.亚洲开发银行，菲律宾 马尼拉）

FDI提高供水企业的绩效了吗？

郑筱婷1，蒋 奕2

（1.暨南大学 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32；2.亚洲开发银行，菲律宾 马尼拉）

公用事业部门之一的供水部门的市场化改革始于引进FDI。21世纪以来，供水部门市场化改革加速，与此同时，外资参股甚至控制我国地方供水企业引起的争议一直没有停止。通过对中国大中型城市的200多家大中型供水企业近十年的面板数据分析，发现引入FDI的企业，供水企业的财务指标得到明显改善，即销售额和销售利润率明显提高，管理成本和政府补贴占销售额的份额明显下降。但是引入FDI并不能改善供水企业的运营绩效，和其他私人资本参与类似，外资参与未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降低自来水的漏损率和改善管网建设。

供水；FDI；绩效

一、引言

由于关系国计民生，我国公用事业部门，比如供水企业，长期以来全部由地方政府所有、投资并运营。大多数供水企业盈利能力不强，甚至亏损，较难获得商业银行贷款，地方财政投资能力也有限。由于缺乏资金，许多城市水务设施投资落后于经济发展，这也是导致水污染严重的重要原因。政府运营的水务企业一方面没有足够的投资更新管网，另一方面缺乏对企业经营者降低成本、改善经营的激励措施。大部分供水企业亏损严重，需要政府大量补贴。

为了提高有限的水资源的使用效率、满足巨额投资需求，水务行业以引进FDI掀开了市场化改革的一页。1992年中国向外商投资者开放城市水务设施。2002年后全国正式允许私人投资城市水务设施。改革引来各方投资者的兴趣和参与。到2007年为止，在笔者搜集的数据集中的208家水企业中，1/3有私人投资者进入，在有私有投资者的水务企业中，又有约3成企业有外商投资。外资大举进入水务市场，触动了国人敏感的神经。外资进入是改善企业经营管理、提高企业的绩效动力，还是只会推高城市水价，这样的争议从第一家企业引进外资后从未停止过。但至今为止，国内尚无研究系统地评估水务部门外商投资的效果。

笔者搜集了中国近200个地级市1998年至2007年的大中型供水企业的数据以及2002—2007年《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中城市管网长度和漏损水量的数据，研究外商投资供水企业是否提高了供水企业的绩效。衡量绩效包含投入和产出方面的指标、财务指标和效率。控制供水企业和所在城市的特征变量后，我们利用FDI在时间和个体上的变化来识别FDI对绩效指标的影响，也观察了其他类型的股东参与对供水企业绩效的影响。

笔者认为，本文的贡献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公用事业企业改革的效果，目前为止仅有一些理论的探讨和案例研究，尚无企业层面大样本数据的经验分析。其次，本文搜集大中型供水企业的面板数据，从时间和个体变化来识别FDI参与供水企业市场化改革的影响。再次，本文从财务指标和运营指标同时观察FDI参股对供水企业绩效的影响。前者有投资增长率、员工数量、资产负债率、销售利润率等多项指标，后者有漏损率和管网建设的影响。最后，本文搜集城市的数据，用供水城市所在的城市特征控制其他因素的影响。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介绍

（一）样本的选取

本文主要关注服务大规模人口的供水企业，因此我们的样本选择限制在大中型城市的大中型供水企业。供水企业的规模沿用国内的工业企业规模分类标准，主要涉及以下三个指标：雇员人数、资产数额和销售收入。中型企业要同时满足员工数量达到或超过300人且少于2000人、资产达到或超过4000万元但少于4亿元人民币、销售收入达到或超过3000万元但少于3亿元人民币这三个条件。大型企业要同时满足员工数量达到或超过2000人、资产达到或超过4亿元人民币、销售收入达到或超过3亿元人民币这三个条件。

在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中，只有2007年及之前的数据中包含详细的企业名称、法人代码和股权信息，因此，本文仅选取1998年至2007年的数据。根据不同年份数据中的相同法人代码信息我们整理出大中型供水企业的面板数据①。值得注意的是，企业改制会导致企业的法人代码变更。因此，我们对于1998—2003年中有而之后没有的法人代码，根据同一个城市中供水企业的名称、规模、地址和（或）法人代表的名称等信息来确定同一个企业，并用最新年份的法人代码作为这个企业的代码。这样又增加了60多个企业的面板数据。如果单纯用法人代码来构造面板，那么这些企业将被排除在外。最后我们得到的数据集包含208家供水企业的几乎平衡的面板，覆盖192个地级市，其中的可获得数据的188个地级市2007年拥有人口超过9个亿，城市人口超过3个亿。

（二）变量解释及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本文表1给出了全部样本企业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2给出了含有外资参与的企业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3给出了各个年份外资参与和其他私人参与企业的数量。

从2007年及之前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中，可以得到实收资本的构成，分为：国有资本、集体资本、法人资本、个人资本、港澳台资本及外商资本。如果一个企业的资本构成中，港澳台资本及外商资本为正，就可以认为这个企业包含外资参与，即表1中的fdippp＝1。如果一个企业的资本构成中包含除国有和集体之外的资本，则可以认为这个企业含有私人资本，即表1中的ppp＝1。如果ppp＝1，同时fdippp＝0，则表示该企业有外资以外的其他私人资本参与，即ppp1＝1。

为了衡量外资参与是否增加了企业的资本，我们用n年的资产减去n-1年的资产（investre）表示资产的变化。其他财务方面的绩效指标主要有：就业人数对数（empln），不变价格资产取对数（assetsreln），资产负债比（liaratio），不变价格主营业务收入对数（salesreln），不变价格增加值对数（vareln），管理费用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manexpsh），财务费用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finexpsh），利润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profsales），税收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taxsales），补贴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subsales）。这些指标均来自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我们还计算了部分运营指标，如全要素生产率对数（tfpln）和不变价格增加值/职工人数（arpl）。

同行业不同企业 TFP的计算，本文根据 Caves，Christensen and Diewert（1982）的办法，按照公式（1）计算。公式（1）中的下标i表示第i个供水企业，t表示年份。

TFP、VA、L和K分别表示TFP、增加值、就业数量和固定资本，等于t年的X行业平均值，是工资总额占增加值比重的行业平均值。

另外，我们根据《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中600多个城市的漏水量和管网长度的数据，计算出208家企业对应城市的自来水漏损率（leakrate）和管网长度增长率（pipeg）。其中，自来水漏损率的数据始自2006年。供水管道长度的数据则从2002年至2007年。这样，我们进一步研究了外资参与对自来水漏损率和管网建设的影响。虽然漏损率和管网增长率的数据是城市的数据，但是大多数城市只有一家供水企业，因此，大多数城市和企业的数据是一致的。同时，我们的结果也可以解读一个城市水务部门在引入外资后有没有降低该城市的自来水漏损率、有没有增进该地区管网的建设。

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我们加入了影响供水企业绩效的其他指标，比如人口数（万人）对数（popln），人口密度（人／平方公里）_全市（popden），平减后的人均GDP（gdppcre），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_全市（gdpindsh），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_全市（gdpsersh），全市固定资产投资/GDP（invfixsh），平减后的财政盈余②（govdefsq），人均家庭生活用水量（立方米／人）_市辖区（waterrespc），市辖区供水总量/市辖区的GDP（waterdensq），人均城市道路面积（平方米）_市辖区（urbanroadpc）。

从表2我们可以看出，外资参与和其他私人参与的企业数量逐年递增。至2007年总计有18家企业含有外资参与，有50家企业包含其他私人股权参与。

三、实证模型和回归的结果

本文实证研究的计量模型如下。其中

其中，i代表企业个体，t表示年份。Yit为企业i在t年的某一项绩效指标，C为常数项，FDIpppit为企业i在七年的外资参与情况，Xit为企业i在t年的其他控制变量，dummyi为企业个体的虚拟变量，dummyt为时间虚拟变量，εit为扰动项。

本文加入企业个体和时间的虚拟变量，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主要是为了控制不随时间和企业个体的不可观察的因素的影响。

表3和表4报告了FDI参与对企业主要财务和运营绩效指标影响的结果。表中fdippp和ppp1是解释变量，表格中的系数是指该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括号中的数字为稳健的根据企业聚类的标准误。每一个解释变量，我们报告了三组回归的结果，分别用（1）、（2）、（3）表示。回归（1）的主要解释变量为fdippp和ppp1，回归（2）中加入assetsreln、liara⁃tio、salesreln和profsales的一年滞后变量，回归（3）加入了城市控制变量covcity、popln、popden、gdppcre、gdpindsh、gdpsersh、invfixsh、govdefsq、waterrespc、waterdensq、urbanroadpc。

从结果上看，外资参与显著增加了销售收入增长率，减少了管理成本的比重，增加了利润率，减少了补贴的份额。从这个角度说明，外资参股后，在经营上压缩成本和提高利润，改善了参股企业的部分财务指标。

其他指标，详细来说，外资参与的企业，企业资产相对减少，就业增长率相对放慢，资产负债比率下降，增加值增加，财务成本比重下降，税收比重上升，全要素生产率降低，劳均增加值增加，管网漏损减少，管网增长率偏低。但是，FDI参与对这些指标的影响都不显著，严格来说，外资参与对上述指标没有影响。就全要素生产率、自来水漏损率和管网增长率这些运营指标来看，外资参与并未改善运营绩效。

表1 变量的描述及全部数据的描述性统计

表2 样本中引进社会资本的供水企业数量（1998—2007）

表3和表4还报告了其他私人参与对供水企业绩效的影响。比较外资参与和国内其他私人股权参与的差异，和外资参与一样，其他私人参与减少了就业的增长率，显著增加了销售利润率，但是其增加的幅度远不如外资参与大，影响的系数仅为0.04～0.05，而外资参与的影响系数达0.12～0.14。其他私人参与在财务指标上，同样降低了成本和提高了利润。和外资参与不同，其他私人参与显著增加了投资，显著减少了补贴占销售额的比重，显著增加了自来水的漏损率。其他私人参与有助于自来水管网的建设，自来水管网增长率的系数为正，但不显著。其他私人参与对资产负债比、销售收入增长率、增加值增长率、财务成本的比重、税收占销售的比重和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均不显著。就短期来看，其他私人参与和外资参与一样，没能改善企业的经营绩效指标。

四、结论

通过以上研究可以看出：引入FDI的大中型供水企业，其销售额和销售利润率明显提高，管理成本和政府补贴占销售额的份额明显下降。引入FDI使得大中型供水企业的职工数量增长较慢，自来水的漏损率有所下降，管网的增长率有所下降，但是统计上不显著，严格地说，外资参与对就业、漏损率和管网建设等作用不大。从这个结果我们可以看出，引入FDI对大中型供水企业绩效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外资参与对大中型供水企业的财务绩效有了较明显改善，但是运营效率并没有显著提升。和其他私人资本参与相比，外资参与对大中型供水企业财务绩效的改善更为明显。限于数据可得性，本文未对外资参与是否推高了水价进行研究，这是我们未来的一个研究方向。另外，从本文的数据集看，其他私人资本参与也未能显著提升大中型供水企业的运营绩效。

表3 外资参与及其他私人参与对企业财务指标的影响

表4 外资参与及其他私人参与对企业运营指标的影响

受数据所限，本文尚存诸多不足。首先，《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自2006年才有自来水漏损量的数据。其次，本文仅研究在大中城市的大中型供水企业，因此，所得结论对于小城市的小型供水企业并不一定适用。再次，由于2008年及之后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缺乏本文最关键的变量——企业的资本构成，本文研究仅为供水部门从2002年官方许可市场化至2007年间，FDI参与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市场化改革的时间较短。最后，本文研究供水企业产权改革中的外资参与的绩效，但对于污水处理领域和以特许权经营方式的市场化改革，本文没有进行研究，这也是未来研究的一个重点。

注释：

①这是因为在数据集中企业的名称更为多变，而法人代码相对固定。

②预算支出减去预算收入，再用省级平减指数平减处理。

F2

A

1007－905X（2012）06－0057－04

2011-12-11

国家社科基金（09CJL041）；广东省普通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项目（10JDXM79003、09JDXM79007）

1.郑筱婷（1978— ），女，浙江金华人，暨南大学产业经济研究院讲师，博士；2.蒋奕（1976— ），男，浙江宁波人，亚洲开发银行经济学家。

责任编辑 吕学文

（E－mail：dalishi＿sohu＠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