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中“江湖”概念的再分析——以《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的心理认同为例

2012-11-22 03:59张璐
电影评介 2012年20期
关键词:令狐冲笑傲江湖香港电影

香港电影中“江湖”概念的再分析
——以《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的心理认同为例

黄金年代里成功的香港电影人也正是传统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他们使用电影这一现代的艺术形式,再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下众多角度的价值观,将其中中国文人深入骨髓的文化心理情结具象化。存在于每个华人自身的文化心理的认同正是广大华人对香港电影认同的本质原因,“江湖”概念是中国文人因为现实社会中被禁锢,因而产生追求自由的心理需要的产物。

现实世界 心理需要 江湖 虚幻世界

一、《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简介

熟悉香港电影的观众对《笑傲江湖》都记忆深刻。这个系列的第一部《笑傲江湖》,被誉为“新武侠电影的开山之作”。以《笑傲江湖》为名的电影习惯被称为三部曲:《笑傲江湖》、《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诞生在1990年到1992年,正值香港武侠电影繁荣的年代。

其中,这个系列的第一部《笑傲江湖》,导演胡金铨深谙中国文化,整个电影充满着侠义和古色古香的意境、画面;究其思想,无论是电影角色的生活模式和人生观的表现,还是对金庸纸面上的武功具象化的武术动作诠释,道家相生相克的思想,人性善恶观、出世入世等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许冠杰版的令狐冲,其实是中国自由派文人的武功版。

在第二部《东方不败》里,导演徐克表现出的是较为另类的“江湖”,这里的另类,恰恰是因为与中国传统的儒家学派文人所能接受的处事方式等有异而造成的,这里的另类也正是《射雕英雄传》中的大侠和《笑傲江湖》中大侠的本质差别所在。

对于第三部《风云再起》,从电影艺术上讲基本上是贬大于褒的,但从精神世界的延续性,尤其是对邪派角色的刻画上讲,仍旧能够看作是一个整体。

二、“江湖”概念的心理认同分析

无可否认,中国目前任何能称为思想的精神体系都能够在几千年前的“百家争鸣”中找到根源,而承载这些思想的具体的人物就被称为是中国文人。而中国文人形象随着时代的更迭每况愈下。春秋、战国是思想的自由时期,乃至于魏晋,越到中古、近代、现代,越是思想受到禁锢,文人的负面性格越是居多。“中国文人的“原型”是孔子、老子、庄子;中国文人在精神品德上的高峰是屈原和司马迁;中国文人在人格独立上的“绝唱”是魏晋名士。”[1]“ 唐代以后,情况开始复杂。产生了空前绝后的大诗人李白、杜甫,但他们在人格独立上都已不及他们的前辈。科举制度开始,一千三百多年全国文人争走的那条独木桥,造成了中国文人一系列的集体负面人格。”[2]

思想被禁锢了,思想被科举化、政治化了,那么对人性原本模样的探索、对自由的追求必须要找一个渠道来宣泄。“江湖”就是这样一个渠道。既然文人的负面性格诸如觊觎官场、奇妒狂嫉、虚诈矫情、媚俗、媚洋、媚时各种表现都在现实社会中时刻上演着,那么,在“江湖”这个虚幻世界正是内心渴望自由思想的一个栖息地。“外圆内方”的中国文人,在现实世界中越来越圆、越来越负面;那么把“江湖”作为“内方”的最后一个根据地,保存着正派、人性、和自由,其心灵才得以喘息。

以金庸武侠小说为代表的一系列新武侠小说,及香港武侠电影,是对现代古文功底不厚,只能看现代白话文的中国人承载中国自由思想的一个精神世界。而改编自成功的新武侠小说的香港新武侠电影,搭载了现代艺术表现形式,在优秀电影人的共同努力下,用具体的声光电等形象把这个虚幻世界具象化,呈现在我们面前。在这里,波谲云诡的故事、个性鲜明的人物以及他们潇洒自由的生活模式,正是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喘息的现代文人们所期待、所追求,但却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生活理想的表现。在这种强大的心理要求下,“江湖”这个虚幻世界的概念就产生了。

三、《笑傲江湖》系列电影的具体表现

首先,《笑傲江湖》系列中,呈现了一个微缩版的官僚社会,具体演绎“江湖”的概念。以第一部《笑傲江湖》为例,许冠杰版的令狐冲就是对这个虚伪、腐败、专制官僚社会的反叛的代表人物。其中,影片通过对组成这个官僚社会的人物们进行了“伪君子”式直白的刻画和讽刺,描绘了往往是那些拥有极大权力的人(朝廷,华山的掌门岳不群,等等)才努力不计任何道德代价夺取最终利益(《葵花宝典》)。这个过程中,充满着如前所述的中国文人负面形象的具体描绘和刻画。反之,越是弱小和被压迫的人(华山弟子,流浪者,苗人,等等)越有道德原则,他们认为荣誉与忠贞远远比《葵花宝典》重要。

在中国文人式的伪君子岳不群与令狐冲的对话中,他试图利用弟子对建立在虚伪道德上的忠诚,反复诱导令狐冲讲出《葵花宝典》的下落。而对话结果也是刻画令狐冲这个人物形象重要的一个场景。令狐冲对门规(道德规则)的理解比他师傅远加深刻,他对自由的、正常的善与恶的理解,对人性自然表现的遵循使他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而不为世俗的条条框框所羁绊。再例如,令狐冲选择不为剑招束缚的、心使之然的“独孤九剑”;而江湖中,见招拆招的具体招式最终都败于无所承载的无形招式;在生活中,他选择的是飞扬跳脱、潇洒自由的生活模式,与酒为伴、常受责罚、绝不唯唯诺诺,绝不循规蹈矩,但绝不做善与恶界限之外的任何底线之外的事,他用自己的善恶观、人性观管理着自己,管理着自己的处世方法和每个行为。尤其是他在选择如何结交朋友的时候,是无论门派正邪与否,只要志趣相投便来者不拒。这些东西里面都隐含着对桎梏的厌烦,对刻板的厌烦、对专制的厌烦,表达的就是一种对自由、无所羁绊的向往,和对真善与道德的追求与向往。

其次,《笑傲江湖》系列中的出世观表达的非常明显。

在影片中,集中的表现是具有符号意义的两个标志。第一个是魔教长老曲洋和令狐冲的华山派师叔刘正风两人正邪相容,肝胆相照,共谱一曲《笑傲江湖》,影片中演绎成了黄沾作词曲的《沧海一声笑》。第二个标志是对奇人独孤求败的避世出世描写所持有的态度。无论是原著,还是影片本身,对于“归隐”都持有最终、最高崇敬感,“世外高人”这一概念比“江湖”这一“世间”来说,享有高度的认同感,成为被憧憬对象。而最终,主角令狐冲选择的生活方式就是追随他们,做出了避世、出世、归隐的选择。在这里,令狐冲的选择不难理解,因为面对无可改变的现实社会,怎样才能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理想,才能不为世俗的种种虚伪所束缚呢,唯有相忘于江湖,飘然归隐。另外,在《笑傲江湖》中,众多对金盆洗手的描写也是众人对避世、出世理想的一个具体表现。当现实社会为了得到或维持权力而扭曲自然人性中最基本的道德真理的时候,那远离这个险恶而堕落的社会不更好吗?与真性、不作伪的朋友尽情欢唱“沧海一声笑”不更好吗?

第三,《笑傲江湖》系列中正邪观的表达。

以第二部《东方不败》为例,在李连杰版电影中,因为演员本身所演绎出的正气,使这正邪之间相斥相融特点表现的尤为明显。令狐冲代表的正和东方不败等代表的邪纠缠在一起,亦正亦邪、正邪相斥相融等现象比比皆是。但其实这正是人性的本来面目,在这里,中国儒家的正派文人所不敢去想、不敢去做的一个虚幻世界被幻想性地创造出来,人性的、自由的想法和行为被想出来、做出来,从而组成“江湖”中邪派的奇妙。在这里,邪派人物细致的描写刻画,比起对正派人物千人一面的刻画来说,更加细腻丰满。例如影片中蓝凤凰这一人物的众多镜头,是不可省略的,否则便失去邪派的可爱。邪派中不同的人物以不同的性格和他们怪异的、却往往情有可原的处世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正邪的相斥相融其实就是各种自由思想的大的碰撞。在这个自由的世界中,任何人都可以以任何模式生存,只要自己喜欢;表达爱情可以是多样化的,亲情可以是多样化的,如何处理家族事务,如何处理社会事务的模式,都可以自由的选择,只要自己喜欢。最终,本质上来说正邪共存的“江湖”正是中国文人追求自由、平等、人性化存在的一种武功版表现。

第三部《风云再起》的邪派刻画也是一个例证。在《笑傲江湖》系列中,《风云再起》普遍被认为是杂乱无序的,人物、情节与前两部没有合理的联系,乏善可陈等。然而《风云再起》至少在描写“邪”这个概念上是非常成功的。提到《风云再起》,林青霞、王祖贤的邪派表演尤其引人注目,正因为邪得可怕,才足以演绎至情至性,才足以直达人性更隐秘的角落,正派角色们的短板正是邪派角色们的长处。因为人性就是这样,有正,就有邪;有明亮,就有阴暗;“江湖”中不能没有邪的存在,因为只有在这个虚幻的童话里,至情至性、变态的、矫枉过正的至情至性才得以大胆的存在,并证明着自己的魅力。

四、结语

若干年来,我国种类繁多的艺术表现形式生生不息地从各个角度诠释着中华文化。香港电影搭载着现代的传播媒介,把已经沉淀在中国人骨髓里的世界观、价值观用新的形式加以表现。成功的香港电影人也正是传统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他们使用电影这一现代的艺术形式,再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下众多角度的价值观,其中中国文人文化心理情结深入骨髓。 “江湖”概念是中国文人因为现实社会中被禁锢,因而产生追求自由的心理需要的产物。

注释

[1][2]余秋雨. 《“中国文人”是什么概念?》.《余秋雨人生哲言》[M].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铸秦.[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笑傲江湖之风云再起][J]. 电影评介. 2005(08):73

[2]李军红.文化消费主义与历史人文心态——谈香港电影文化的嬗变[J].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02(12):132-133

[3]王伟.《笑傲江湖》人物形象层级结构探讨[J].电影评介2007(12):93-94

[4]刘青青.东方不败:关于“边缘酷儿”的界定[J].电影评介2011(03):20-22

[5]吴东晖.《笑傲江湖》小说文本“杀戮”幻象分析[J].福建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01):26-28

10.3969/j.issn.1002-6916.2012.20.003

张璐(1978-),女,陕西汉中人,陕西理工学院文学院教师,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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