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终”不能“正寝”

| 文 · 魏老

有些公司做不下去时，银行有欠款，外部有欠债，甚至员工工资都欠发，家里的孩子老婆还要养，他们的老板怎么办呢？

7月1日，我应邀和几位做书刊生意的老板小聚了一次，他们做的是民营企业，经营规模都在1,000万元以下。席间，除了说一些黄段子、幽默的乐子，这群小老板对当下的经营环境，一起叫苦连天。

这顿饭是章老板请的。章老板经营书刊生意10多年，近日做不下去了。他想借着请客的机会告诉大家，从今日起，他的公司正式关门，不做了。

章老板是我近20年的老朋友，我俩时常一起小酌。现在看他生意没了，本想安慰他两句，但又不知说什么是好。几杯酒下肚后，我想还是别提现在，跟他探讨一下未来吧。于是就有了我和章老板的下面这段对话：

我说：老兄，我认为，做生意就和打仗一样，胜败乃兵家常事，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关键还是要看未来。你未来想做点什么呢？

章老板说：没想好。

我又说：听说党中央国务院对民营经济又有了新政策，要制定非公经济新36条的细则。这样的话，一些垄断行业，比如金融、电信、石油、铁路，甚至军工等等，民营企业就都可以进了。这应该是一个新的商业机会，我觉得，你该考虑考虑做这些领域。

章老板不屑一顾地说：别逗了，煤老板进煤炭行业时，说得也挺好，现在怎么样，不是全出局了吗？还有钢铁行业，一说调结构，还不是先拿民营企业开刀吗？甚至亏损的国企都能收购盈利的民企。别信这些瞎忽悠的话了，民营企业就是拾遗补缺，干点针头线脑的小生意，那些涉及国计民生和国家安全的行业，只能由国企垄断。现在规定你可以做，等你做起来后，也可以规定不让你做，规定是人家定的，你没戏。

我又试探着说：投资不行，你的钱也得保值呀，要不你买两套房子吧，据说北京的房地产又要火了。

章老板笑了笑说：不行，什么时候政府规定收个房产税什么的，我咋办？那时可能就要跳楼价往外卖了。老兄，倒腾房子赚钱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啦。

我不服地说：那就入市买股票。郭树清要把我国股市办成世界一流的股市。

章老板大惊失色地说：现在你还劝我买股票！你别听老郭在那儿瞎宽股民心啦，中国股市已经沦为“万人坑”，埋葬了多少冤死鬼，你太老外了，股市就是一些利益集团的圈钱工具，压根儿就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看来，章老板对商业机会的认识和把握高于我太多了，我和他不在一个层次，没法讨论。快到散席时，我终于憋不住了，好奇地问章老板：好多公司倒闭后，老板死的死，疯的疯，跳楼的跳楼，你怎么像没事儿似的？

章老板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我还好，没做到脱不了身的时候，才想起关掉公司。我有几个做书的老兄就惨了，银行有欠款，出版社有欠账，印刷厂的印刷费也没结完，甚至员工工资都欠发了一段时间，家里的孩子老婆还要养，破产又没有破产法保护，他们该怎么办呢？他们的结局是什么？沦为一个罪人吗？

章老板的话让我心里阵阵发慌，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只听章老板又发出一声哀叹：

“寿终”不能“正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