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恐惧与诱惑
——茅盾小说的创作歧思及其文化意味

2013-04-12 14:38徐秀明
关键词:茅盾文学小说

徐秀明

(杭州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文学研究

现代性的恐惧与诱惑
——茅盾小说的创作歧思及其文化意味

徐秀明

(杭州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茅盾的生前显赫、死后落寞,都与其开创的“社会剖析小说”的艺术得失密切相关。这一小说类型的创作范式可归纳为“感性细节”加“理性框架”,思想精髓在于批判现实时的分寸把握,说到底是作者意欲干预政治又希望规避现实风险的文化心理的产物。茅盾及其小说创作集中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在中西文化交汇碰撞之际,在现代文化冲击中既深感诱惑又惊惧交加的矛盾复杂心理。

茅盾;社会剖析小说;文化心理;《子夜》;《蚀》

茅盾之于当下,是个一度显赫而今却尴尬异常的名字。虽在正统文学史上的地位依然崇高,然而门前冷落车马稀的阅读现实却毋庸置疑——不仅普通读者群日益萎缩,就连最耐得住寂寞的学院研究也已大不如前。2009年,时任《文学评论》常务副主编的王保生曾结合该杂志近几年来稿情况指出:“‘鲁郭茅巴老曹’六大经典作家中,关于茅盾研究的来稿是最少的。”[1]如果再联系到20世纪80年代蓝棣之对《子夜》“主题先行”的尖锐批评[2]、王一川主编的《20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将其排除在小说大师之外的极端之举,可知此种状况由来已久。这当然与如今社会上经济挂帅、政治淡出的时代风尚有关。然而,茅盾小说本就以兼具文学感性与政治理性取胜,以往完全从“政治”立场极力揄扬的做法固然不甚高明,现在的纯粹“文学”批判何尝不是偏执片面?

文学史家不应满足于简单的随“风”转“舵”。与其为茅盾小说的成就高低争执不休,不如进而探究问题的核心所在:作为一位文学造诣极高、理论修养通透的学者型作家,茅盾何以甘心始终彷徨游移于创作感性与社会理性之间,以致生前死后声名相差悬殊如此,这种耐人寻味的现象本身又意味着什么?

“文学”、“政治”同属文化的不同侧面。茅盾向来被推崇为“政治家与文学家的完美结合”,若要真正理解他的深层创作歧思,或许文化心理与个性心理分析相结合的解读途径更为深入有效。作为古典文化修养深厚的中国文人,茅盾在文化心理上继承了屈原、李白等中国古代传统士人“兼济天下”的社会理想:*茅盾自12岁参加会考开始,就不断在文章中宣称“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详见茅盾《我走过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77页。同样以文学成就名世,同样醉翁之意不在文学而是社会——“我对于文学并不是那样的忠心不贰。那时候,我的职业使我接近文学,而我的内心的趣味……则引我接近社会运动”[3];不同的是,他又是中西文化交汇孕育下成长起来的现代知识分子,故而在志向远大的同时相当灵活务实,一方面以文学组织者、倡导者而非普通创作者的身份登上文坛,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改编《小说月报》,以组建政党的方式遍邀全国名家发起“文学研究会”*郁达夫、郭沫若等人之所以最初答应加入文学研究会,后来却拒绝合作、执意另建“创造社”,公开宣称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对“文学研究会”一家独大、垄断文坛的政治作派比较反感,不肯和光同尘。,另一方面又积极参与社会实践,成为第一批中共党员,直接参与革命运动。“大革命”失败后全身而退、及时退党以躲避通缉*茅盾退党,除生活上、思想上的矛盾外,像当年施蛰存那样为保命而退出革命的因素恐怕不能说没有,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而已。,风头过后再卷土重来,不做无谓的牺牲。王晓明一语中的:“在当时茅盾的心目中,写文学论文和从事政治活动本就是互相联系的事情,都同样能够满足他改造社会的内心热忱。”[4](P.72)的确,“文学”与“政治”都不是茅盾的终极目标,而是他意欲实现自身社会理想的不同途径。遗憾的是,学者们大多满足于将茅盾此后的小说创作归结为社会理想“幻灭”后的文学救赎,并未进一步探究其深层个性心理特征。

其实,年轻时尝试通过“文学”、“政治”两种途径来拯救国家危难的中国作家不在少数。只是个人精力有限,很难长时间两头兼顾,到一定时候自会面临取舍问题。一般作家都会择其善者而从之,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来走。而茅盾的情况特殊,他文采虽佳,但性情软弱、多谋寡断,严重缺乏政坛人物成就大事所必需的坚韧果敢。当年“大革命”失败,他躲在庐山惊惧交加之余,为自身性格弱点而深感沮丧,在“文学”与“政治”这最重要的人生歧路选择面前茫然失措。照理说,依照这副才情性格,弃政从文才是明智之举,可茅盾本就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的文学信徒,而是要以文学撬动革新杠杆的社会活动者,实在不甘心以文学自娱终老。“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社会抱负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难以释怀的一个结。不过茅盾没有古代清流文人那种迂腐偏执,他反复考虑后最终决定的是坚持走二者兼顾的中间路线:文学与政治这两条道路一个都不放弃,但任何一个都不倾情投入;而是引入政治经济领域中“成本核算”、“风险投资”的行为策略——既坚持站在革命与进步的阵营里批判现实,又谨小慎微地与政治现实保持着适当距离以保命全真,同时不断随着时局变化调整自身作品与政治现实的距离,给人始终努力跟随时代步伐之感。这一策略可以说取得了相当的成功:茅盾虽然时常被激进的青年左翼作家批评为不够革命,但依然保持着思想进步的积极形象。

茅盾不愧为学者型的天才作家,明明是一条委曲求全的中庸之路,却因他分寸把握极佳,又从左拉等西方名家那里得到灵感,以社会学家般的眼光审视与表现中国社会现实,逐渐形成、开创了一种“感性细节”与“理性框架”紧密结合、相得益彰的小说创作模式:首先,作家在创作之前以主流先进的马列主义革命理论为标准审视中国社会现实,得出若干革命主题或结论;其次,从自己与周遭亲友的见闻阅历中筛选提炼适合表现上述革命主题或结论的“感性细节”;最后,作家充分发挥个人文学才华,进行艺术加工,将这些“感性细节”天衣无缝地糅合起来,形成一个个或许动人的故事情节。中国现代小说史上独树一帜的“社会剖析小说”由此诞生。

从这个角度来看,“文革”时期的“三结合”创作模式其实渊源有自,只不过是把当年革命作家的个人创作过程强行割裂拉长为一个机械化的创作流水线,完全剥夺了作家自由立意与提炼生活的权利,使之彻底沦为码字机器而已。不过后来者的歪曲衍变当然不是苛求茅盾的理由。作为深谙文艺创作规律的天才作家,茅盾明白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道理。从整个小说创作历程来看,茅盾当年为形成与完善“社会剖析小说”这一小说类型,经历了相当漫长的艺术探索。在创作小说之初,他还没从大革命失败的挫败中缓过神来,尚未形成明确的政治主题,只在小说末尾留一个光明的尾巴。因此各种政治倾向的感性细节在其前期小说中大量存在,彼此之间充满思想张力,有些细节甚至是有意无意地披露革命运动黑暗面的历史记录。茅盾最初避难时为谋生与宣泄而仓促写成的《蚀》三部曲中*茅盾最初的小说创作动机,当然有政治不通改投文学的成分,但最主要的还是谋生与宣泄的原因居多。茅盾后来回忆性的创作谈虽多,但一变再变,多数迎合不同时期政治语境,可信度并不高。,就大量留存了这类格外真实鲜活触目惊心却不合革命理性的感性细节,阴差阳错地成了茅盾笔下最为恣意放纵、酣畅淋漓也最见真性情的一部作品。小说中最为精彩、给人印象最深的,并非革命者的激昂与悲壮,而是白军地痞镇压革命运动的野蛮凶残、卑鄙下流,以及“时代女性”的肉感诱惑与果敢担当。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此类惊心动魄的感性细节情境之所以在小说中频频出现,应是事发当时这两种情形留给作者的心理烙印太深的结果。*这些描写在旁人看来重复过多渲染过重,却是茅盾终身难忘的美好与噩梦熔铸而成,值得格外珍惜。因此解放后出版社重版此书要求修改时,茅盾的拒绝虽然委婉却相当坚决。“《蚀》对力弱者的心理刻画……表现了他的一种心态。……他正是那样一个神经纤弱而敏感的人,一个善于在湿润、伤感和柔弱的情绪状态中感知人生的小说家。”[4](PP.80-83)说白了就是茅盾当时被反革命的血腥残忍吓得魂飞天外,事后对自己的表现极为失望,乃至在那些勇敢性感的女革命者面前自惭形秽。这对自视甚高的茅盾的心理打击极为沉重,对其小说创作造成的深远影响有二:一是对“北欧女神”般的勇敢坚强、性感热烈的“时代女性”的敬畏爱慕;二是对和他一样平时激昂慷慨、事来百无一用的知识分子的彻底失望与放弃。《蚀》的第二部《动摇》中极写身为革命领导人的方罗兰如何既缺乏掌控政局的能力,又不能把握自身情感欲望,在漂亮能干的“时代女性”孙舞阳的反衬之下显得怯懦彷徨无比……把这两个相反相成的主题表现得淋漓尽致。然而不知是否出于对自身无能的辩护,茅盾的反思并未止步于对自身的无情解剖与理性省察,而是依据流行革命理论推广到对整个知识分子群体的怀疑否定。他在《子夜》中对冷眼论世、悲观绝望的小布尔乔亚诗人范博文与身处乱世而终日沉湎于个人情事得失的吴少奶奶毫不留情地痛加奚落,便是这种情绪宣泄的产物。

不过,无论茅盾小说开篇之初的细节铺叙如何感性放恣,到头来结尾部分都会无一例外地归结于社会理性甚至纯粹的政治结论。早期《蚀》三部曲中的《幻灭》《动摇》虽然委婉动人,到头来还是冷静呆板的《追求》压轴;后来的《子夜》虽然无限同情吴荪甫“实业救国”的志向与努力,盛赞他为“二十世纪机械工业时代的英雄、骑士和王子”[5],结果仍是这位新时代的王子在帝国主义的走狗、买办资产者赵伯韬面前一败涂地,让人不明白到底谁是未来新生力量的代表……这种情况越到后期小说越是明显。因此茅盾小说的最大思想性特征是“清醒”,既放得开又收得拢,整体框架上始终保持着社会(革命)理性的艺术格调,仿若风筝再高也有一线在握。然而社会理性显然无法决定小说的艺术水平,茅盾小说的独特魅力主要来自那些意味深长的感性细节、那些可以窥得人物内心本能与潜意识波动的细腻描写。这些东西在茅盾前期小说中一度大量存在,后期小说中却越来越少。茅盾小说前后期艺术水平与影响力的明显下降萎缩趋势,与其开创的小说创作模式有直接的关系。

然而必须指出:这种被赞誉者称之为“社会剖析”、贬斥者指责为“主题先行”的小说创作思路本身无可厚非。毕竟任何作家进行创作之前都要提炼主题,构思期间都要进行素材加工。倘若语出至诚,篇末诠释传播个人精神信仰、思想理论实属正常的创作自由,而且未必会影响作品的艺术水平。在这方面,有左拉、托尔斯泰等西方小说大师与茅盾自己的成功范例珠玉在前。遗憾的是,这种创作模式对作家要求颇高——既要有深厚的社会理论素养、丰厚的创作经验基础,还要有对世态人情的深入思考与独到发现……没有长期足够的积淀酝酿而贸然尝试,画虎不成反类犬是必然的。所以“社会剖析小说”虽然盛极一时,却没有产生多少真正的传世之作,“文革”时期甚至被别有用心的御用文人拿来歪曲为政治献媚的工具,种种虚假的社会剖析甚嚣尘上,令当代中国读者深恶痛疾。流弊所至,不仅有始作俑者之嫌的茅盾饱受牵连,就连当下同样注重“史诗性”社会叙事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都有官方热门与民间寥落的接受悖论。千秋功过,实难一语而决。

简而言之,“社会剖析小说”这一小说范式的诞生,其实不过是茅盾出于“非文学”的现实考虑而无心插柳的意外产物。这种自觉以“理性框架”画地为牢,主动为鲜活多义的“感性细节”给出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理性阐释的做法,说白了是一种强行禁止自己进一步思考的做法,背后隐藏着作者内心深处的一种恐惧与战栗。具体到茅盾,结合上文所述他在小说中对社会革命、时代女性、现代都市生活等意象或主题充满矛盾与张力的反复抒写,多少可以窥得作者面对充满刺激与多元可能性的现代文化时潜意识深处骚动不安的迷醉、眩晕、忘形,以及备受蛊惑之余的惊异、畏惧与敬而远之。*甚至可以说茅盾遇到秦德君后最初的追求热恋与最终的主动分手,都是这种微妙心态的具体表现。革命本身其实也是现代文化的一部分。就茅盾这类出身中国传统书香门第却接受了西方现代思想洗礼的亦新亦旧人而言,既已置身于中国与西方、乡土与都会、传统与现代激烈交汇碰撞的时代语境,又不甘心作为纯粹的看客终了此生,就必须对促进或抗拒“现代性”在中国的演进做出选择。

茅盾为人敏感多思,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时代选择题背后的机遇与风险。在他看来,抽象的“社会革命”与具体的“时代女性”、“现代都市”都是冥冥之中逼人而来的“现代性”的一部分,同样充满未知蛊惑与致命危险。可他虽然洞察世情,却因自身性情优柔怯懦而心存侥幸,既想轰轰烈烈又不愿承担风险。这是“书斋里的革命者”的身份处境使然,极易使人联想起鲁迅对柔石《二月》主人公萧涧秋的经典论述:他既不是时代的弄潮儿,也并非山间的隐者,而是衣履尚整、徘徊海滨却不愿为浪花沾湿的狼狈者。[6]此种近于投机思想的矛盾心理,注定了茅盾不可能攀上文学或政治的巅峰,却阴差阳错地使其前期“社会剖析小说”充满思维弹性与艺术张力。

人们面对不可测的社会动向与纯粹暴力时的惶恐悸动,是茅盾小说的主要题材之一。从某种意义上,也可将面对即将来临的“现代性”的惊惧不安视为茅盾小说的隐含主题之一。前期小说《蚀》中的“时代女性”也好,后期作品《子夜》中的“现代都市”也罢,无一不是充满诱惑而令人不安的。《子夜》虽然开中国现代都市小说创作风气之先,但它对现代都市小说的开拓很大程度上停留在题材尝试而非精神拓展之上,茅盾对现代都市的态度是暧昧不明的。同样写现代都市,后起的新感觉派小说家中刘呐鸥醉心于炫耀,穆时英痴迷于感伤,施蛰存掩饰不住的忧郁,而茅盾《子夜》对现代都市及其代表的现代生活的情感态度是相当矛盾复杂的:一方面是光怪陆离、眼花缭乱之余的艳羡陶醉,另一方面则是深深的恐惧与战栗。《子夜》开篇通过吴老太爷的眼睛展现出一个地狱般诡异恐怖的洋场世界:怪兽般的汽车、妖精般的摩登女郎、鬼火一般无端明灭闪烁的霓虹灯,以致这位少年时一度新潮时尚过的中国乡绅初到上海就饱受刺激而死,吴荪甫妹妹则必须整天捧读吴老太爷遗留的《太上感应篇》才能找到内心宁静……如此浓墨重彩的情节渲染足以给读者一个强烈的暗示:现代都市生活不仅仅诱惑迷人,而且充满危险——即便强悍如吴荪甫,也没逃脱最终被吞噬的命运。对现代都市如此极端、强烈的排斥抒写,在中国现代都市小说中好像没有第二例。茅盾刻意如此表述,除了传统革命话语所谓的封建主义的风化之外,也多少折射出了自己最隐秘的内心真实,尽管这是大大夸张变形之后的情绪感受。

面对鲜活开放而又洪水猛兽般无法掌控的现代文化汹涌而至时,产生诸如兴奋、惶恐、困惑甚至惊惧交加之类的复杂情绪反应都是正常的。这是民国时期所有中国知识分子所必须面对、化解的一个难题。在接受过程中,有人领略到现代文化的美好,有人误将自由视为放纵、将繁荣视为糜烂,从而产生种种负面情绪,都是新旧文化交替中的正常现象。茅盾过于敏感柔弱的性情或许使其在将个人心绪思想化入小说叙事时放大了若干部分,却使后人数十年后仍旧可以从中窥得从传统到现代社会转型之际中国人的种种矛盾复杂情态,其间所蕴含的思想史意义,或许犹在文学价值之上。

[1]陈迪强,钱振纲.“茅盾与时代思潮”学术研讨会综述[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9,(5).

[2]蓝棣之.一份高级形式的社会文件[J].上海文论,1989,(3).

[3]茅盾.从牯岭到东京[C]//王运熙.中国文论选·现代卷(上).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626-627.

[4]王晓明.惊涛骇浪中的自救之舟[M]//潜流与漩涡——论二十世纪中国小说家的创作心理障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

[5]茅盾.子夜[M]//茅盾代表作.北京:华夏出版社,2008.52.

[6]鲁迅.柔石作《二月》小引[M]//鲁迅全集(4).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153.

HorrorandTemptationofModernity—AnAnalysisonMaoDun’sDivergentThinkinginWritingFictionandItsCulturalImplications

XU Xiu-ming

(School of Humanities,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121, China)

The striking contrast between Mao Dun’s eminent literary achievements before death and loneliness after death is closely related to his artistic success and failure of the “Society-analyzed Novel”. The writing model of this fiction genre, which is pioneered by Mao Dun can be summarized as the combination of both “emotional details” and “rational framework”, with moderate criticism on the society being its essence. In other words, it is the cultural and psychological product of the author’ mind, attempting to intervene in politics on one hand, and hoping to hedge the risk on the other. In fact, Mao Dun and his literary works reflect a contradictory and complicated mentality of Chinese intellectuals, who are experiencing both temptation and horror influenced by the modern culture in the process of the collision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cultures.

Mao Dun; society-analyzed novel; cultural mentality;Midnight;Corrosion

2012-05-1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现代小说类型理论与批评”(09BZW014)的研究成果。

徐秀明(1977-),男,山东济宁人,文学博士后,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20世纪中国文学与文化研究。

I206.6

A

1674-2338(2013)05-0068-05

(责任编辑沈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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