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国高等医学教育的人文改革与转变

2013-04-12 17:33何益群
关键词:医学教育人文精神人文

何益群

(新乡医学院 第二附属医院,河南 新乡453007)

自古以来,教育始终都是人类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社会实践活动之一。它“不仅谋求社会经验的复制和传承,而且谋求社会经验的改造和发展”,旨在“通过社会经验的传递,使活动对象的生理和心理素质发生改变”[1]。作为教育活动重要组成部分的医学教育,“更是以其特有的关怀人类生命本体的人文精神内涵,为人类的文明积累了巨大的精神财富”[2]。不可否认,无论是从教育的本质出发,还是从医学教育的目标来看,人文精神都是它们不约而同的最后归宿。尤其是当现代医学由生物医学模式,向生物-心理-社会模式转变的今天,人文精神的重要性再次被凸显出来。因此,考察我国高等医学教育现状,指出其中的不足之处,为培养兼有精湛技术与良好人文素质的医学人才提供方法上的参考,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考察医学最初发源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它始终是与人类的生命活动相关联的,所谓“治病救人”,就是意味着将病人的利益放在了首位,将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看成了医学最大的责任伦理,在这层意义上说医学的本质是人学,一点也不为过。相应地,基于医学伦理之上的医学教育同样是以此为内在原则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现代生物医学模式的生成,人越来越被生物化了,其直接后果就是现代医学教育思维的生物化转变。可喜的是,以生物医学模式为核心的医学教育的弊端逐渐被人们所认识,在提出向生物-心理-社会模式转换的同时,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人文精神对医学的重要性。譬如,在上世纪末期,美国的高等医学院校基本上都增添了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要内容的课程,其目的主要在于转变医学教育观念,探寻新的培养可持续发展的医学生的路径,以求使他们获得在医学实践中具备应对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我国当代的高等医学教育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落后很多,这种落后不仅表现在时间上,更大程度上是表现在教育理念上。尽管“九五”之后,我国高等医学教育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但是在人文教育方面,我们还落后很多。譬如,以美国的高等医学教育标准为例,“60个指标里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我们传统医学的基础和临床的概念,而近三分之二是医学伦理、医学道德、人际交流能力、大卫生的概念,保健、管理、成本、效率、效益这样一些概念都引人了医学教育”[3]。这其中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笔者以为,造成这一状况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两点。

第一表现在学科建设上。众所周知,我国的高等院校相对来讲重视理科的发展,对人文学科的重视程度相对小一些,这种倾向在高等医学教育中表现得更为明显,有学者曾对此作过统计:“从人文课和临床专业课分别占总课时的比例看,前者仅占8.85%,后者占36.57%。再仔细分析人文课所包含的课程,实际上以‘两课’为主,其余文科类课程甚少。为拓宽学生知识面的任意选修课,在84所医学院校的教学计划中,只有17所(占统计高校的20.2%)高校单列,而平均课时为62学时,仅占总课时的1.71%。更为严竣的是医学人文类课程:医学心理学、医学伦理学在临床医学课程体系中无地位可言。作者统计的84所医学院校中,40 所高校的教学计划中未见医学心理学。其余的44所院校平均学时仅为30学时,至于医学伦理学处境更差,84所院校中65所教学计划中未见,只有19所设置,但平均学时仅为16学时。”[4]之所以形成这一现状,正是因为前文所述的生物医学模式的出现所致,换言之,在高等医学教育里,人的生物特征越来越被提起,以致被无限度地扩大。人们一方面将科学从人文精神中提取出来,把科学看做是与人文精神并列的东西,一方面将医学教育的内容固定在生物学的基础之上,将生理学、解剖学、病理学等基础医学作为现代医学教育的主干课程。

当然,在生物医学的本意上,将人做出生物与社会的区分,并不意味着是对人的社会因素的主动忽视,但是从现实的教育实践来看,这一忽视还是最终形成了,它不仅直接促成了医学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直接对立,造成这两种科学在医学生心目中的位置的不同,而且还生发了学生们将死记硬背医学知识当做追求科学的片面认识,从而失去了对包含了人文关怀在内的科学精神的真正理解。正如有些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传统医学教育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取得了宏伟业绩,承担起了人类保健与医疗的神圣使命,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人生价值、终极关怀、心理平衡等方面发生了内在的危机,传统医学教育人文精神的缺失不断暴露出来。”[5]

第二表现在知识的考核标准上。考试制度自古就有,但是围绕着考试自身还有很多种配套制度,其中心思想就是为了避免考试制度在某一极的极端化发展。考察我国近些年的教育状况,考试几乎成为了高等医学教育在选拔、考核、鉴定学生时的唯一方式,学校通过组织各种笔试以求达到准确衡量学生的目的,学生则力求通过埋头苦学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学校的认可,考试成为学校与学生之间相互交往的最主要的模式。进一步而言,“学生们就把目标定格为顺利通过考试即可,教师们则把目标定格位完成教学任务即可。教师们在课堂上向学生们灌输大量的理论知识是为了学期末的考试,学生在课堂上记录大量的课程笔记也是为了期末考试”[2]。一旦考试结束,作为临时记忆的知识也就随时放在了脑后。值得注意的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医学教育并不是这样,他们当然也会组织各种考试,但是由于它们是以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为目标的,所以它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围绕着这个目标来开展的,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他们都在围着这一个目标而积极主动地思考和学习。遗憾的是,我国的高等医学教育忽视和冷落了许多超越了知识之外的东西,而恰恰是那些人文关怀精神,如对生命的敬畏、对科学的探索等等,才是当前国际医学教育的核心目标所在。

吴林富先生曾经说过:“人是社会可持续发展的主体,是可持续发展实践活动的核心,离开人自身的可持续发展,可持续发展事业就失去了起始源泉、根本动力。而培养全面、持续发展的人力资源,正是教育的任务。”[6]为了实现这一教育的任务,我国高等医学教育应该从以下几个层面加以改变。

首先是教育理念的改变。我国医学高等教育的目标最终是人的全面发展,但是人并不仅仅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而在更大程度上是社会学意义上的人,是自然与人文综合作用下的个体存在,因此,医学教育的改变首先应该体现在对于人的理解的转变,实现从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向包含了社会属性在内的综合性的人的转变。

如果说上世纪末期我国高校合并为新的教育理念的转变提供了现实契机的话,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一契机变为现实。因为对人文教育的重视并不意味着是在医学教育之外简单的嫁接,它必须是在破却了医学与人文的二元对立之后的新的融合,换言之,它不仅仅是提倡医学生们去背诵教育宗旨的条文,而是需要将其融入知识讲授和医疗实践的每一个环节之中,使医学生们懂得,每一个知识点的学习动力都是源于人文精神推动的结果。

其次是课程结构的改变。这一方面体现为所讲课程量的变化,即适当减少医学专业课程的授课时间,增加相关人文社会科学课程的授课时间。譬如新加坡国大医学院就非常重视这一问题,它们“在5年的学习期中,无论是在临床培训还是基础医学教学,人际沟通交流、医学伦理、病人安全的相关知识和法律规范贯穿始终,从而让学生习得正确的医疗行为决策能力”[7]。日本的高等医学院校则制订了每个在校学生必须修完60学分的人文社会课程的规定[8]。另一方面则体现为所讲课程质的变化,即通过学习怎样的人文课程,在怎样的程度上才能使得医学教育取得最优秀的效果。譬如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的人文课程包括:“医学、人权和医生,生物科学技术的社会学研究,医学实践中困境的伦理方面,健康和疾病的社会根源,医学社会史,当代法律和医学问题,社区卫生中心的医学人类学……医疗管理、医学伦理学、社会医学、生物科学的社会问题。”[9]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教育特点,我们要根据自己的实际状况,在借鉴西方发达国家先进经验的基础上,制定出自己的人文课程,譬如伦理学、法学、社会学等人文课程可以作为必选课程的主要内容,而中国思想史、哲学史以及文学史等,则可以根据不同的医学专业有选择性地开设;在具体的课程量的设置上,可以在制定出一定的基础教授课时之外,依照不同的学科机动掌握等等。

再次是考核方式的变化。随着人文社会课程在质与量上的改善,此前僵化的考核方式也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众所周知,人文精神传授的是否成功,并不全部体现在学生对人文知识掌握的多少上,而在于其所掌握的程度上,所以,考核的方法就不能将书面考试定为唯一,而必须在以考察学生能力为主的基础上,强调考核方式的多样化。具体而言,对理论知识的考察当然以笔试为最佳,但同时还可以采取辩论、论文、调研等方式,换言之,如果说前者在更大程度上考察的是记忆能力,那么后者考察的则是学生们对人文知识的理解能力。对人文知识实践能力的考察则不必拘泥于传统形式,由于以考查学生们的辨别力,以及他们在生活中的执行力为主,最好因地制宜,问卷调查、民主测评、学术论文等都是很好的办法。这样一来,学生们除了掌握到了人文社会科学知识,还达到了用它来指导医学实践的目的。

综上所述,实现高等医学教育的人文改变是我们社会共同的责任,只要我们以人文关怀的视野关照医学教育,并施之以持之以恒的信心,我国的高等医学教育必然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1]李继秀,汪昌华,等.教育理论[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8:4.

[2]杨彩铃.人文精神与当代高等医学教育的和谐发展[J].河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0(2).

[3]林蕙青.新时期我国高等医学教育教学改革面临的挑战与机遇[J].医学教育探索,2002(1).

[4]达建.深化医学课程体系改革,全面体现高等教育价值观[J].医学与哲学,1999(4).

[5]张玉龙,李一鸣.传统医学教育人文精神的缺失及对策[J].医学与哲学,2002(4).

[6]吴林富.教育生态管理[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6:12.

[7]段江.以临床需要为本的医学教育模式探讨——新加坡与中国医学教育体系比较[J].卫生软科学,2012(6).

[8]唐文.医学院校人文科学学科建设的思考[J].江苏高教,1997(1).

[9]陈建平.美国大学医学院人文社会科学教学及启示[J].医学教育,19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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