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珠的虔诚

2013-04-25 07:05刘程民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3年8期
关键词:篝火团长医疗队

文/周 勇 图/刘程民

吉珠的虔诚

文/周 勇 图/刘程民

认识吉珠,是我参加“青年志愿者援助西藏医疗团”的时候。藏族人的名字一般都是4个字,可谁也不知道吉珠的全名是什么。听医疗团的老志愿者介绍说,“吉珠”在藏语中是“小狗”的意思。穷人家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皮实,故意把孩子的名字起得很随便。或许,吉珠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那时,我正和医疗团的团长怄气。像我这样一个有着3年临床经验的外科医生,足可以带领一支医疗小分队,奔赴于一望无际的草原。可一个月过去了,团长却让我做一件我意想不到的工作—开着医疗团里的卡车,为其他医疗队运送药品。

我和团长争执了几次,团长也没有改变决定。我不由得灰心丧气起来,开始后悔参加这次志愿活动。

8月的一天,团长又让我为工布江医疗站运送药品。极不情愿的我“啪”的一下关上车门,大声吼道:“吉珠,上车,走!”

吉珠匆忙上车,一言不发地钻进了驾驶室。

吉珠就是这个样子,不论谁对他吼叫、发脾气,他都像一块沉默的石头。我知道这和他的生活经历有关—吉珠16岁那年,父母因病双双离世,年少的他流浪于街头和庙宇之间,直到他遇见了每年持续奔赴西藏的“青年志愿者医疗团”,之后,吉珠就再也不愿离开了,他成了医疗团中的导游和义工。

川藏公路上的风景如打翻了的颜料盒,镶嵌在深蓝天空中的白云清晰耀眼,山脚下那盛若繁花的树叶橙黄檀紫,掩映生姿……而我无心欣赏这旖旎诱人的风景,只管大口大口地抽烟,将车开得风驰电掣一般。

突然,吉珠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匆忙喊道:“停车,停车!”

莫非车开得太快,撞着人了?我紧张的心怦怦乱跳。还没等我把车停稳,吉珠就打开车门向车后跑去。

只见吉珠下了公路,跑向公路一侧蜿蜒的河边。那里停了七八辆越野车,一群男女在河边嬉笑、拍照,并且还燃起了篝火—一看就知道是从城市里来这儿“自驾游”的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该死的吉珠,吓出我一身冷汗。

我懒得搭理他,自顾自靠在方向盘上抽烟。渐渐地我感觉有些不对,吉珠不断地朝着那群人喊叫,声音有些愤怒;而自驾游的那些男女也慢慢地围住了吉珠,我还恍惚看到有人抓住了吉珠瘦弱的肩膀……

“住手!”我跳下公路,飞快地跑了过去。

只见吉珠那西藏人特有的高原红面颊因激动而变得黑红,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半藏半汉的语句。那群人中有人愤愤地向我说:“你的同伴是不是有病?他扑灭了我们的篝火,搅了我们的午餐……”

我多少熟悉一点藏语,慢慢地,从吉珠口齿不清的表述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拧及布(美丽)草原河水是……卡格博(雪山)……的,弄脏了……会生病……”

我郑重地向游人中的一位长者说:“我的这位朋友想告诉你们,要爱护环境,否则,雪山会生病的!”

顿时,躁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松开吉珠,慢慢散去,扑灭篝火,回头各自收拾散乱在河边草地上的方便面袋、饮料瓶,然后一言不发地驾车离去。

《圣经》中说得好:“真虔敬是出于生命的底色,是自然的流露,不是在表面,而是在里面。”我想,医疗团的团长没有“病”,吉珠也没有“病”,而是我自己“病了”。在我参加“青年志愿者医疗团”的背后,希望回到原单位后得到提拔或被冠以“志愿者”美名的功利之心一直暗暗作祟。

回来的路上,南迦巴瓦雪山拨开云雾,突兀的峰巅犹如长矛插向天空,巍峨、雄壮、静谧。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它藏身于云雾下的英姿。

一个月后,我调到了滇藏线医疗队。在那里,我一直做了3年“青年志愿者”才返回内地。尽管我再也没有见过吉珠,但他却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病菌、虚荣、功名等都会让人得病,真正不会病的,是虔诚的心。

(朱小冰摘自《做人与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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