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们藏在心底的话

2013-05-03 08:47侯拥华沈骋宇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3年12期
关键词:棉田回家儿子

文/侯拥华 图/沈骋宇

那些我们藏在心底的话

文/侯拥华 图/沈骋宇

12岁那年,我离开父母到学校寄宿,每个周末回家一次,带一些换洗衣服和干粮,然后又匆匆返校。每次回家,父亲闪烁不定的眼神总会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然后,试探着问一些问题,譬如:近来学习怎么样,在学校吃得如何,等等。每当这时,我都把头埋起来,偶尔也会抬起头望他一眼,怯怯地点点头或摇摇头。也曾想把心底的话说给父亲听,可说了,他能理解吗?即便说了,徒增他几分担忧,何苦呢!

25岁那年,我离开大学校园,孤身一人在外闯荡。父亲打电话来,问工作的情况。我说:“挺好,办公室窗明几净,薪酬也高。”说那些话之前,我刻意从打工饭店嘈杂的大厅躲进一间无人的雅间。

“吃得怎么样?”母亲从父亲手里夺过电话问。“好。”我笑着说。“住的呢?”母亲又问。“和朋友合租的三居室,宽敞着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底泛酸,只想掉眼泪。什么三居室,不过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黑暗又潮湿。好不容易结束了和父母的通话,眼泪瞬间流了一脸。那天,心底的苦多想向父母倾诉,可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34岁那年,我终于在自己奋斗的那个城市买下一套房子,娶了妻。买房子的时候,手边的钱连首付都还差一大截。想了好久,才向父母张口借钱。打电话的时候,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父亲却在电话那边笑了,说:“我当啥事儿,没问题,钱都给你攒着呢,不够,家里还有,别不好意思吭声。”

婚后回家看望父母,立在门口,却发现家里锁着门。跑到棉田,看见他们弯腰驼背的身影在棉田里起起落落,我再一次泪流满面。那次回家,我得知,为了给我买房子,父母卖了牛,卖了院子里的树,卖了家里的粮,还借了一屁股外债。为了还债,年迈的他们又租了10亩地种棉花,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我45岁那年,父亲70岁,母亲67岁。一天,我撂下单位的一摊子事,急匆匆地去开家长会。那天老师说了儿子许多不是,我坐在那里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晚上,早早回了家,把儿子叫到面前,然后生气地问:“最近学习怎么样,考试成绩怎么样……”儿子看着我,缩着脖子,怯怯地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望着他,我想起了12岁的自己,想起了家乡的父母,便把电话打过去。电话响了很久,父亲才接。问他在忙什么,他说:“在外面遛弯儿呢!刚吃过饭,锻炼身体。”

我又问母亲在做什么,父亲说:“在家看电视呢,不是婚姻大战就是婆媳大战。一边看还一边嘀咕,要是儿子和媳妇在身边的话,是不是也会上演这样的大战。”父亲的话让我既欣慰又无奈。几次邀请父母过来住一阵子,可他们都找种种理由拒绝了。我知道,他们是怕给我添麻烦。

其实,那天,母亲病了,在诊所打着点滴。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正提着盒饭颤巍巍走在通往诊所的路上。可这些,父亲没有告诉我。

(冯青江摘自新浪网侯拥华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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