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问诱导错答

一个错误的问题，可能产生无论怎样回答都错误的结果。例如关公与秦琼谁厉害，例如往东走还是往西走能到南极。这种问题只是挖下了诱人误答的坑，正确的答案就是“问题错了”。

这几天有报道说，一项“你觉得央企招聘透明度怎么样”的调查中，有六成受访者认为央企招聘很不透明。这就是一个把错误隐藏得很深的提问，能让人作些看似明确的回答，而忽略真问题，并诱人作似是而非的判断。

这个调查得到的数据是，61%的受访者认为央企招聘很不透明，18.4%的受访者认为“不太透明”。在此基础上，调查又设计了不透明的表现有哪些，不透明的危害有哪些，你是否认为央企招聘应该规范等问题。答案自然也都是可想而知的。

我并不认为央企招聘是透明的，我也了解央企有“萝卜招聘”、“内部指标”等等。我同意非正常招录员工会导致企业各种问题，如“裙带关系泛滥”、“敬业程度低”、“专业能力不合格”等。我当然也赞同央企招聘应该规范。

纵使这样，我也不认为央企招聘不透明是一个真正的问题。央企的问题是什么呢，是它不仅控制了市场，而且掌握了巨大的社会资源，与权力有着密切的关系，本身包含着权力的残余，甚至就是一种直接的权力。央企还没有成为一种普通的市场主体，没有真正成为以竞争而非靠先天条件立足的经济组织，总而言之，央企没有真正成为完全意义的企业。

人们关于市场开放、放宽准入、企业平等的呼吁，舆论关于国进民退的忧思，改革中关于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设计，都无非是一个方向，使央企不再成为权力的经济体现，而变成真正的普通企业。

那么企业招聘又应该怎样进行呢？这是企业的一种自主用工行为，它当然需要按照企业经营的规律来进行，但并不需要强求透明。招聘作为实现企业正常经营的一种活动，负责于企业运营的需要，负责于资本的目的，招录过程大致上是“内部透明”的，但对公众透明，对报名者、录取者透明，实则未必，也无可强求。

这跟公务员招录务须向公众透明，是两回事。公务员招录之所以必须透明，必须接受监督，是因为公务员属于国家工作人员，由公众供养，行使管理权力，行为结果直接关系公众利益，而且招录公平涉及社会公正、机会均等。

但我们对央企的要求是什么？是使其维持现状，而求其招聘透明，还是促其转变为普通的市场主体，而使其招聘行为完全自主？答案是明确的，央企不应该继续其特权，而应该变成真正的企业。央企招聘很不透明，但我们的要求不应是使其招聘透明，而是迫使央企成为与其他企业一样的市场经济组织，并不管它用什么方法招聘。

央企招聘不透明，而且怪状重重，表面来说，证明了透明化的必要，实际上这只是证明了央企其实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企业。由此而要求其招聘透明，无异于认同了央企应不作普通企业来对待的安排。

错误的提问，引导错误的结论。但我们到底想要央企变成真正的企业，还是想要央企像个企业而实际上是从事经营的公务机关呢，想清楚了吗？

【原载2012年第43期《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