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困境的韩国综合频道

陈化南

二月份，韩国民选女总统朴槿惠正式上任。与前任总统李明博时期遭遇到经济不景气不同的是，朴槿惠上台伊始亟待解决的问题是严重的两极分化。为此，朴槿惠首当其冲对政府现有部委进行大幅度调整。其中，被朴槿惠视为施政核心，用于统整科学与信息业务并希望能符合知识经济的《未来创造科学部》设立却遭到在野人士的强力反对。

一般来说，由于新任总统挟带最新的民意上台，因此，立法协商过程并不会拖延太久，双方总会作出某种程度的妥协，以加快《行政法》修正案的通过。现在所以一波三折，乃上届政府执政时期仿效美国联邦通讯委员会所成立的KCC（广播电视委员会），除因国家安全需要直接监视与删除网络上的“不正确流言”而备受指责外，颇受诟病的还有因质疑其独立性和公正性而饱受批评的以四大媒体为母公司下属的JTBC（中央日报所有）、TV朝鲜（朝鲜日报所有）、Channel A（东亚日报所有）以及MBN（每日经济新闻所有）为有线电视的综合频道。

热衷韩剧与综艺节目的人们应该发现，韩国除了传统三大电视台（KBS、MBC、SBS）外，一年前还多出了4个新频道。这是前政府以“加强市场化竞争”思维下所催生的产物。打着“在爆炸的媒体市场下取得主导权、以全球媒体产业为目标跨出一大步”之名，在政府与媒体主管机构扶植与选定下，这些“综合频道”最终得以问世。近来在海外热播甚兴的韩剧《爱情调色盘》、《发酵家族》、由偶像团体“神话”所主持的综艺类节目《神话放送》等都是由这些综合频道所播出。

主管媒体事务的韩国广播电视通信委员会（KCC）是以企业资金雄厚与否作为先决条件审查名单，最后决定这四个频道出线，这些频道是由韩国几家最具规模的报业集团所持有，分别为《朝鲜日报》的TV朝鲜、《中央日报》的jTBC、《东亚日报》的CHANNEL A以及从新闻转型财经报道的《每日经济新闻》执掌的MBN。

执掌频道的这四家报业，占据韩国现有媒体市场近七成销量，剩下的三成则由另外十多家报业分食。四家报业涉足电视市场引发在野党对言论集中化的疑虑，但因其在国会过半力量及由前总统安插亲信担任KCC高层领导等情况下，这些政策都被强行主导闯关通过。

前执政者宣称“综合频道”将以更丰富的节目形式与高水准的制作让韩国民众除“老三台”外能有多元的选择，借引入竞争对手方式来维持与提高国内电视节目质量，甚至更提出韩国电视市场将因“综合频道”而扩张1万6000亿韩币规模、诱发2万9000亿韩币的产值效益、并创造2万1000个工作机会。许多记者、主播与制片人等联袂结束与老三台的合作关系而跳槽至综合频道。四家频道开播当日还特别进行庆祝大会实况转播，还请来《少女时代》等偶像明星歌舞助阵。

可惜“综合频道”并未因此风光多久，不到一年时间，许多问题已浮出台面。前执政者刻意忽略电子媒体市场的现有激烈竞争，使得被归属在有线电视市场的“综合频道”，在蛋糕已被分食殆尽及老三台强势割据市场的局面下苟延残喘。开播至今，四家“综合频道”平均收视率仅0.54%，完全无法与老三台动辄5%以上的收视率相比，也因此造成广告商对于“综合频道”招标不感兴趣，导致电视台经营赤字不断扩大，无奈之下只好遂部削减自制节目金费并增加重播时段，四家综合频道中有三家节目重播率超过五成，形成恶性循环。

广告乏人问津，这些电视台被迫放下身段请人施舍，用“红利特惠”的方式将广告时段发包出去。所谓“红利特惠”是指电视台赠送超过原先广告销售时段价格以填补空缺广告时间。举例来说，若原先电视台与广告主播出价值300万韩元的广告时段，最后电视台却赠送播出价值400万韩元的广告时段，那么其“红利比率”就是多出的价值100万韩元时段除以原定的广告时段300万韩元，即33.3%。起初综合频道的广告缺额是由大企业不情不愿地填补，但之后前政府竟成为这些电视台的主要广告商，“综合频道”更提高对于政府贷出广告的“红利比例”亦即变相将广告低价求售给前执政者。TV朝鲜、jTBC与MBN给予政府的“红利比例”落在300至600%间，而CHANNEL A给出的比例更高达1000%。亦即，政府向“综合频道”购买一固定时段的广告，则“综合频道”就以广告时段乘以十倍份量的方式播送，政府已变相控制“综合频道”。

另外的严重问题是先前引起担忧的言论集中化还有新闻伦理争议。由这几家报业所执掌的“综合频道”继承其原有政治色彩。在“老三台”忙于进行总统参选人辩论转播的大选时期，“综合频道”成为平面媒体与政治人物进行操作的温床，这些频道放任政客们对特定事件偏颇发言，甚至直接将黄金时段《晚间新闻》与《政治脱口秀》合并，演变成新闻事实与意见不分的荒谬现象。另外动用女童演示遭到性侵场面、对要胁自杀者行径作现场转播、新闻娱乐化等夸张案例层出不穷，令人不禁觉得是在重蹈某些外国电视新闻的覆辙。

开播满一年的“综合频道”，前政府曾夸下海口说将达到的收益数字一个都没实现，四家电视台的亏损却已超过1000亿韩币，甚至还有报纸传出将收手所经营电视台之传闻。四大报业涉足电子媒体垄断言论市场，最终却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综合频道”变成了前执政者为延续政治利益的马前卒，打着促进市场竞争、提供观众多元选择之名，行间接干涉、垄断言论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