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艺术我做主

2013-07-31 05:55木子
中华儿女·书画名家 2013年5期
关键词:艺术史魔幻艺术家

木子

主持语:

刘治毕业于中央美院版画专业,他把所学的版画的绘画方式,引入到油画创作之中。2008年刘治开始了自由艺术家的生涯,对于魔幻风格的热爱和独立价值的追求,催生出《28星宿》系列油画作品。这个系列中画家以游离的场景,装饰的色彩,重复的角色作为线索,呈现出自我的精神家园。在他看来“艺术家眼睛与普通人的眼睛没有本质的区别”……我以此作为前提展开提问,去探究隐藏在他作品深处的源流。

时间:2013年4月15日

地点:刘治工作室

受访人:刘 治

采访人:木 子

不管是什么样的题材,切入点,首先我关注是否到达了极致,在各种综合能力方面不断的去追求极致,哪怕与别人“撞车”也没什么的。

SHMJ:作为画家你一直以来的绘画主题是什么,或者说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的主题呢?

刘治:我的主题始终都很单一没有很大的变化,也不想主观的为了变化而变化,说实在的“变”还是挺容易的。你看画室墙上的那些素描是我1999年开始画的,都是自画像,虽然时间上和现在拉开了很久,但那时候的状态和现在也差不多的。至于别人评论一个画家作品主题“有变化”或者“没变化”其实都是假象。如果“有变化”其背后一定得有原因和意义作为支持才行,或为了批评家们而变、或为艺术潮流而变、或为自身艺术诉求而变……。我想,仅仅为了变化本身去做一些文章是没有意义的。从画家角度来讲他的性格、缘分、擅长、禀赋很难有根本的变化,不如放松下来直接遵循喜好去表现作品,自然而然会形成主题,这样的方法简单而有效。

SHMJ:换句话说,你目前阶段的创作是从1999年起一直延续下来的,期间是个渐进稳定的过程。

刘治:我个人认为是一个延续过程,值得一提的是中途一段时期我走入了形式语言的探索,而后又回归到了具象绘画,是与我个人的审美、气质、习惯相一致的。我不喜欢直接对现实进行批判和定义,就尽量逃离开那样的主题,更渴望通过绘画营造出超脱现实的“被架空了的虚拟世界”,可以说幻想是我通往绘画领域的一扇窗口,在技法造型方面尽可能的往极致上去追求。相比较起来我的素描就不像油画作品那么复杂,用不着考虑材料之间的关系问题。

SHMJ:大部分创作你都以动物的名字来命名,其中的观念与用意是怎样的呢?

刘治:其实是一个系列的作品,我给它们取名为“28星宿”,背后隐藏着“命运和时间”的主题。刚才也提到了不喜欢直接对于现实进行批判和定义,所以一些来自现实的表象我给它加以转化了,采取魔幻的手法形成隐喻和象征,不去赞扬它也不去否定它。“28星宿”系列作品等于是28个隐喻吧,很难用语言诠释,具体每幅画也很难命名,只好用“28星宿”来概括它们。到现在应该还有八张没有完成,中间断断续续也在画别的画。这批作品的灵感来源还得从2005年我刚到宋庄开办“维基艺术网”说起。期间我和朋友们一度希望通过文学的方式进行创作,以“维基”的模式写科幻小说,具体的方法就是不同的作者你写你的,我写我的,以无限延展的方法将作品发散下去,也是一种开放的集体参与的写作方式。小说里的每个“点”都可以被某位作者无限的发散、接力、延伸下去……,我认为是很新颖的书写模式,参与感,灵活性都很强的。2008年以后我终于把创作转移到了绘画方面,第一幅的油画创作是《星日马》,从这幅画开始也算是进入到了油画技巧的探索。生活中的情绪包括文学当中所无法述说的情绪都带入到了绘画当中,绘画和文学尝试都是一样的,只是后悔自己不懂音乐,不然又能多一种表达渠道了。

我一直着迷于魔幻题材的文艺创作,认为它更“轻”一些,更能够杂揉不同的事物和信息在里面,完成创作的时候不用安置过多的态度,也无需为某个常识性的东西与现实之间产生对立,总是很自由。我所钦佩的艺术家有克里斯·库克斯、济斯瓦夫·贝克辛斯基、HR盖格,却不喜欢所谓的西方现代艺术史和西方当代美术史的脉络,也避免从被告知的艺术史角度去考虑问题,它们对于中国的文化建构来讲意义并不是很大,因此我的兴趣就不在这上面。刚才所提到的那些艺术家们,并没有载入所谓的西方当代艺术史当中,然而他们的作品却深深触动了我,我宁愿称他们为大师……,这三位艺术家都拥有一种共性和普世的价值。

SHMJ:从你心怡的艺术家和作品中可以发现你与其他画家的不同,别的画家更多继承了艺术史的视野,而你从中跳了出来开始寻找另外的诉求。

刘治:大家通常知道艺术史发展是不受人的主观意志转移的,其中有它自己的不可确定性,深刻性……,书写的历史往往和人的主观动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与某些利益目的形成纠缠不清的关系,企图通过引导和干预去建立人的感观判断与价值,但我认为真正评论一件作品的好坏不能只靠某几个人几篇文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眼睛,能主动的去选择自己所喜欢的作品,我想艺术家的眼睛和普通人是没有本质区别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题材,切入点,首先我关注是否到达了极致,在各种综合能力方面不断的去追求极致,哪怕与别人“撞车”也没什么的。

SHMJ:你所指的“撞车”是题材上的“撞车”还是表现技法上的“撞车”?

刘治:这都无所谓,为什么怕撞车呢?你只要忠实于自身,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潜能,表达了真实的一面就行了。假设有另外的艺术家和你很接近,那就一样呗……当代艺术史中有“快餐”因素在里面,会造成艺术家们畏手畏脚的束缚,如果想通了这一点何必在乎呢?艺术家的个性表达是建立在个人真实的前提下,并不是建立在别的基础上面。假如反过来讲,让你成为某某人你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在我个人的实践方面就尽量抛开艺术史的教条,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表达我喜欢的题材就可以了。

SHMJ:浸染在一样文化系统当中,很难避免“撞车”的现象,艺术史看重独特的个性,往往也会忽略共性的价值。

刘治:“个性”也好“共性”也好,最好都不要片面的去追求,艺术家首先是“人”,应该具备人类的共性,从更广的视野去观看艺术家们作品通常会发现很多人的作品都是相似的,所以把艺术家归类也是普遍的现象,单单从形式上去追求个性是没有多大价值的,反而封死了很多的可能性。

SHMJ:你之前出身于版画专业,为什么放弃了版画的创作却转向了油画的创作?当你跨越这两个领域的时候又是怎么样自我调节的?

刘治:以前在中央美院研究石版画,从美院毕业后就没有条件继续下去了,其实版画有它自身的局限性,满足不了我对于绘画的期望;另一方面来说国内版画的制作工艺相对落后,学院的视野也很狭隘,所以我觉得也不太适合我了。刚开始画油画确实有段时间不上手,第一,当时正兼顾“维基艺术网”的工作;第二,宋庄那段时间“波普艺术”和“艳俗艺术”正盛,与我平生所学和价值观距离很大,所以我就决定先尝试一些偏实验性的艺术方式,策划了八位来自不同媒介的艺术家共同完成了一件作品名字叫《隐藏》:八位艺术家运用自己擅长的媒介语言去诠释其他七位艺术家,就等于是相互之间的彼此映照,最后形成一件整体作品,结果最后以失败而告终。那段日子一直活在“乌托邦”里!纯抽象的作品也是那段时间陆陆续续画出来的,往后就开始了“28星宿”的创作,也慢慢上手了。我认为很多的创作因素只和艺术家的要求、动机、态度有关系,和熟练程度关系不太大。

SHMJ:我很感兴趣你们“乌托邦”式的创作状态,往往很多可能性在那样的一个状态里得以产生。

刘治:“乌托邦”仅仅是人类的理想吧,只要人在吃、喝、拉、撒“乌托邦”就永远不会实现!所以,我画里的好多人物都只是机器人而已,保留了人类的外表和美感但不具备人内在的矛盾,这就是我在绘画当中寄托的“乌托邦”情感。女人、海马、鱼是我作品里重复出现的符号,画中的女人是一台机器或者一个精灵,除了外貌和人类产生一丝共鸣外其余截然不同,抛开对于物欲、性欲的需求,仅仅留存美的形式本身。塑造她们表情的时候我尽量的让她们冷一些与观看者保持距离感,作品里面的蝴蝶被我塑造成男性性征,他们既美丽又丑陋,既绚丽也卑微,他们可以飞翔也需要落脚点,蝴蝶虽然在画面里只占有很少的面积,却始终贯穿在我的创作之中,构成了我所谓的想象力吧。魔幻题材的答案是开放式的可以安置很多象征因素,画面中的精灵与蝴蝶会产生反差效果,你可以认为他们过于符号化了,当然也可以看做是我对于生命的理解。

SHMJ:你在处理作品背景的时候总是追求构成和装饰的效果,大块面的颜色同图案之间交错组合。

刘治:我受到了欧洲北方尼德兰、日耳曼民族的影响比较重,例如扬·凡·艾克、勃鲁盖尔、威登……他们就是我所谓的“第一口奶”,可能一辈子和他们脱离不开了。扬·凡·艾克画风清冷极致,细腻装饰,衣褶的处理很程式化,色彩透亮鲜艳有别于欧洲南部、俄罗斯的厚腻笔触;勃鲁盖尔的繁复构图,磅礴的幻想场景和超自然的想象,都是我最早接触艺术时的精神启蒙。我想,任何的魔幻都是基于现实,都是现实的一种折射甚至于是内心的放大镜,现代人为什么迷恋游戏世界,也正是魔幻风格所特有的代入感造成的。例如《魔戒》给我们叙述一个史诗般“中土世界”,一切的历史、人物都依附于虚拟的架构得以呈现,乃至比现实世界还要逼真可信!那么,它就不是童话而是史诗了。

SHMJ:《魔戒》是英国语言学家托尔金在二战时期利用古英语以纯文字的方式构建的一部著作,很多虚拟的东西他给实写了。

刘治:你提到“虚的实写”很重要,回到绘画上也是这样,越是幻想的内容越要注意到它的细节处理,魔幻才能具有现实的代入感,这是我的他相似的追求。魔幻题材的创作一般得有大量视觉素材来作为支持,还要和卡通拉开距离,要考虑质感的因素,平时我注意从印刷物或网络上搜集大量图片,也喜欢CG绘画,这与我之前做网站的经历有关系。西方的这种视觉当代文化给我们带了的信息量远远比我们所谓的当代艺术的信息量多得多,深厚的多。刚才我所提到的西方三个艺术家:克里斯·库克斯、济斯瓦夫·贝克辛斯基、HR盖格,在我看来他们可以算得上当代造型领域大师级的人物,他们能与受众良性的发生互动,以尊重人,尊重艺术,尊重作品质量为前提的商业成功是值得艺术家们反思的,假如从这个层面要求反观普遍的当代艺术你又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呢?

SHMJ:欣赏这三位艺术家的作品就能够明确感受到他们所浸染的文化系统,甚至于他们承担了某种文化系统兴起者的角色。

刘治:当代艺术里很多名声响亮的艺术家们可能只是昙花一现,当代艺术尤其在中国只是“圈子里”的东西,和民众的文化生活关系并不太大,乃至处于绝缘状态。目前,评判当代艺术品的价值要以艺术家的社会地位、名气、收入状况作为参考,它们与普遍意义上的文化建构之间又有多少的联系呢?当代中国与西方的情况很不一样,我们当代没有一件艺术品或者商品能达到极致与震撼,所谓守正出奇,没有“正”的前提“奇”又从何而来。所以很多的学术也都是伪学术,很多的艺术也都是伪艺术。我更强调文化艺术品和人群的交流、交换、互动,这样才是有价值的,即便是实验性的艺术尝试最好也要同主流文化存有良性的互动,促进主流文化的演变发展。我在美院学习期间总有油画系的同学问我丝网版画的技法,他们没有接触过版画工艺感觉很新奇,如果大家的视野能够打开看的更多更广,丝网、铜版那点视觉经验算得上什么啊!信息化时代所能达到的视觉经验比在学院里学到的那点东西强太多了,在学院里认为新鲜的东西到了外界早就未必是新鲜事物了。一些我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只是因为我们圈子太狭窄的原因,扩展你的视野后它们并非真的有价值……,我感觉在工业化、信息化的时代学院艺术倒成了外行,学院里的艺术也成为狭隘、局限的代名词,知识观念更新的特别缓慢并且很难被撼动,都快成“宗教”了!

SHMJ:你在大学期间就能明显能感觉到这一点?

刘治:是的,学院里的视野会很狭窄。自从开办“维基艺术网站”更是有了切身的体会,才知道外界这么大,之前画了半天以为自己画了什么,都是自己在骗自己,那些不一定真有价值。那段时间我还认为文学和艺术之间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后来我才发现人的“舌头”是代替不了人“眼睛”的。

SHMJ:在你的简历当中我看到你曾经参与拍摄过纪录片,能展开谈一谈那段经历吗?

刘治:当时我正在学拳,我的师傅正巧认识一名美国的独立制片人,制片人觉得第一,画家学拳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第二,宋庄聚集了这么多的画家,这都是带有中国地域特色的生活素材,决定让我们跟拍。到了最后我们还组织了一场国内外拳手的自由搏击比赛,起初都不在我的预期之内,很有意思。从那时候起我就坚持把拳练下来了,做画家这行每天在画室里面生活方式不是很健康,作息、气味、精神高度专注都对身体健康有损害,练拳就是为了调节身体状态加强体质,对于我的创作和生活态度都有很大的帮助。画画和练拳都能让我忘记外界的喧嚣、生活的困境,能从中直接体验到快乐。

SHMJ:绘画对于你个人来讲它的意义是什么?

刘治:一种依赖吧,我不会离开它,也不会再去考虑从事其他的行业了。绘画离我最近也成为了我的生活方式。如果未来技术工艺成熟条件下可能考虑将绘画作品通过其他媒介手段给予立体的呈现,前提是一定得有很高的工艺水平才能去做这件事情,否则还不如不做。我追求极致的效果,“眼睛”一定得还原眼睛的质感,“金属”一定得有金属的质感,现阶段我在绘画上也是按着这种要求去做的,反复去和作品磨合,有时候一幅画最终的效果比我想象的好,有些时候就相反了……。锻炼身体也是为了能有充沛的体力和热情去完成创作,精细的活必须得有充沛体力、旺盛精力才能去完成的。有时候人的“灵感”并不是“灵感”而是积累,不管变换什么样的艺术方式,什么样的技术手段,主体一定是艺术家动机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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