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俄道胜银行在新疆行径初探

郝宏展 岳海峰 王文博

（1.石河子大学商学院 新疆 五家渠 831300；2.中央财经大学 北京 100081）

华俄道胜银行是晚清及民国前期沙俄的一家有政治背景的服务于中国殖民地经济的银行，光绪十年甲午海战后掀起了列强瓜分中国的狂潮。在列强对新疆的侵略中沙俄表现的最为野蛮和贪婪，华俄道胜银行成立后凭借其强有力的政治背景迅速发迹，新疆成为其服务于殖民经济的重要舞台。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靠政治资本发家的华俄道胜银行最终也被政治风暴所埋葬。民国六年（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该行迅速衰败，最终于1926年消亡。

一、华俄道胜银行的出现、成长与消亡

华俄道胜银行又称华俄银行或俄中银行，1895年12月10日于俄国圣彼得堡成立，成立之初的发起人来自俄法两国，资本总额为600万金卢布，1896年9月8日，沙俄与清政府驻俄公使许景澄缔结了《华俄道胜银行契约》，清政府以库平银500万两入股，折合756.2万金卢布，中方占55.76%，俄、法占44.24%。1898和1902年沙俄财政部两次认购华俄道胜银行的股本，俄方股本达到62.5%，从而完全控制了这家银行。1910年7月，华俄道胜银行又合并了俄国的大北银行，改组后其名称变为Russian Asiatic Bank，但中文名称未作改动。1896年2月13日，华俄道胜银行在上海成立了中国的第一家分行，之后在中国设立分行、支行及分理处30多处。东北和新疆是其势力盘踞的重点，在新疆喀什噶尔（喀什）、宁远（伊犁）、塔城、迪化（乌鲁木齐）设立了四家分行。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改行总部迁往法国，国外的各分支机构继续营业。1926年华俄道胜银行经营外汇投机交易导致巨大亏损而停业清理，1931年12月31日华俄道胜银行的债务清偿完毕。

二、华俄道胜银行进入新疆的背景

十九世纪前半叶，沙俄的资本主义经济有了进一步发展，农奴制下国内狭小的市场和有限的资源制约了有着贵族血统的第一代资本家财富的积累，于是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国外。此时的新疆恰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新疆具有丰富的资源、工业原材料和落后的资本主义工商业，同时国力虚弱边防废弛。[1]从十九世纪开始沙俄不断将它侵略的魔爪从额尔齐斯河一带和哈萨克草原北部向南扩张，蚕食我国古尔班阿力马图和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中国大片土地。[2]咸丰元年（1851）8月6日，沙俄胁迫清政府签订《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这是沙俄侵略新疆与中国签订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其后《中俄北京条约》、《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相继签订，沙俄攫取了设立领事、领事裁判权、通商免税、建立贸易圈等一系列特权，新疆的殖民地化一步步加深。

三、华俄道胜银行对新疆经济侵略路径分析

华俄道胜银行为沙俄在新疆发展殖民地经济提供强有力的资本支持。1898年，乌鲁木齐仅三、四家俄商，二百余人。到1907年乌鲁木齐的俄商增至三十多家，八百多人。二十世纪初，“全疆四十县中，无一县无外国商民”。宁远（今伊宁）有俄商1163户，3325人；塔城291户，3843人；莎车280户，732人。沙俄在新疆的商户总数为2503户，10022人。[3]华俄道胜银行在新疆获取的巨大利益是通过一些完整稳定的途径完成的，兹对这些路径归纳如下。

其一，通过对汇兑业务的垄断获取超额利润。晚清新疆主要的金融机构有典当、钱庄、票号和官钱局。除官钱局外，这些私营旧金融机构均优于华俄的竞争和自身的原因而逐渐衰败，新疆的汇兑业务完全落入了华俄道胜银行手中。该行在汇兑业务中的侵略体现在新疆的内汇市场上。首先，华俄道胜银行利用垄断定价权将汇费由原来票号汇费的1%～1.5%，提高到2%～3%，仅此一项新疆每年就损失白银百万两以上。华俄道胜银行还以升水4%～5%为诱饵免汇金银，致使我国大批金银源源不断地流入俄人之手。[4]此外，华俄道胜银行要求汇出方将新疆货币转化为俄国卢布，再将卢布转化为银两。在这个过程中华俄道胜银行操纵汇率，任意提高卢布价格牟取暴利。

其二，通过货币入侵获得巨大殖民地利益。在人民币统一新疆货币之前，新疆货币体系极度混乱，既有金属货币（红钱、制钱、天罡银元、纹银、铜元和少量金币），又有纸币（龙票、花票、喀票、油布帖、省票等）。华俄道胜银行成立仅5年后，就开始在中国发行货币。前期发行的货币有金本位纸币和普通银元纸币两种。民国2年（1913），华俄道胜银行在新疆发行金币券，该年发行100万金卢布，翌年发行量猛增至500万金卢布，民国4年（1915）又增加到900万金卢布。[5]按1913年卢布与银两的兑换比价1:0.8来计算，金币券在新疆的发行量总计达1200万两。华俄道胜银行发行的货币迅速成为新疆流通中的主导货币。“南北两路城乡市镇以及蒙、哈、布（柯尔克孜族）游牧地方，所在皆有此种俄钞。”[6]“市民交易，非俄票不行”[7]。在新疆的部分地区俄钞甚至获得了官方的默许，例如塔城地区“国家收入以俄币为标准”。[8]中国财政金融主权的丧失达到了此种程度！1914年一大战爆发，俄国卢布及金币券随之贬值。在伊犁民商的兑换要求下该行的答复是：“金币券自发行以来，每两金票向作五十卢布使用，从不兑现，只能以卢布兑现”[9]。民国13年（1924）华俄道胜银行与新疆省政府议定以每两金币券兑换省票十二两五钱，共计收兑金币券23688张，折合黄金5779.61两，至民国十五年（1926）清理结束时，全疆仍有可兑换省票30万两至50万两的金币券没有收回。

其三，经营具有政治目的和歧视性的贷款业务，光绪二十九年（1903）6月贷给新疆巡抚潘效苏库平银200万两的贷款；光绪三十二年（1906）8月贷给喀什道台袁鸿佑修筑图噜噶尔特山口至喀什的马车路的两万金卢布贷款；民国元年（1912年）贷给伊利政府成立矿务公司的贷款及加依尔山金矿的贷款均是如此[10]。华俄道胜银行的贷款主要流向了沙俄洋行，成为推动沙俄洋行在新疆迅速扩张的至关重要因素。1895年俄国输入新疆的商品总值为372.4万卢布，到1914年达到1105.6万卢布，不足十年时间增长了两倍。而华俄道胜银行对华商的贷款条件是非常苛刻的，“改行放债，物产作抵，而常年且五分行息，如届期不偿或见息尾，即将物产扣抵。华商之困，实俄银行贪狡致之也。”[11]

结语

帝国主义的排挤和摧残是中国近代民族工商业难以发展的重要原因，它使新疆传统手工业经济遭到了严重破坏，商业濒临破产边缘，农牧业生产畸形发展[12]。晚清和民国腐朽没落的封建生产关系固然是新疆生产力难以提高经济难以发展的内在原因，但沙俄等帝国主义国家的经济侵略是新疆近代经济难以发展贫瘠落后的外因[13]，而华俄道胜银行在其中起着十分重要的推动作用。经济增长的引擎在于资本积累、技术进步、制度、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因素，[14]该行对这五个方面都起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作用。这种危害不仅在于它造成那一时期新疆物质财富的流失，更在于它对新疆可持续健康发展动力基础的巩固和形成起到极大的阻碍和破坏作用。

[1]陈位渭，朱杨桂.新疆革命史讲话.新疆大学出版社，1995：17-18.

[2]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13.

[3]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360.

[4]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新疆通志第五十九卷·金融志.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148.

[5]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新疆通志第五十九卷·金融志.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149.

[6]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368.

[7]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369.

[8]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369.

[9]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新疆通志第五十九卷·金融志.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149.

[10]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新疆通志第五十九卷·金融志.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148.

[11]新疆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新疆简史（二）.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369-370.

[12]周伟洲.西北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开发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155.

[13]王拴乾.走向21世纪的新疆·经济卷.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76-77；高本权，等.西方经济学.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10：361-363.

[14]高本权，等.西方经济学.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10：361-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