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青春有关，与爱无关

■ 李训刚

十多年前，一场大洪水把刚刚毕业的小黎带到了远离家乡的一所山村中学任教。年轻的他是位好老师，只是异乡的夜晚格外的寂寥，他每天会到校门口的一家早餐店里打发一些时光，老板娘不知怎么地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有一次试探地问道，有没有女朋友，他想起了还在大学里但早已分手的女友。老板娘热情地想帮助这位年轻人在异乡立足，给他介绍了一位离学校不远的一户人家的女儿。

小黎还记得见到小芬的第一次心怦怦直跳的样子。小芬是个热情、开朗、大方的女孩子，修长的身材，喜欢穿着背带裤的样子打动了小黎。小芬在外闯荡多年，与小黎迥异的性格和经历丝毫未妨碍他们俩感情的发展。小芬非常羡慕他的才华，在乡下人看来他还有个铁饭碗的职业。小黎则受宠若惊，全然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这位比自己还大一岁只读了初中的女孩。

从此总会看到放学快步走到小芬家门口的小黎，手里还拿着学生的作业。从门前小路上经过的学生，热情地叫着“老师”、“师母”，也叫红了他俩的脸。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小芬来到学校的单身宿舍。小黎送她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只记得那晚的月儿洁白洁白的，一如他们两人纯洁的爱情。

也许过早成熟的果子像催熟的一样，往往不是香甜的。在同事们调侃他快要做当地人的女婿的时候，小芬一家人的态度却发生了转变。开始以担心怀孕为理由，几次三番催促他赶快举行仪式，后来又不让他们频繁地相见。家境艰难的小黎家又刚遭了洪灾，经济上早已为了他读书而被掏空，自己也才刚刚参加工作。身边又有人劝他先相处一段时间，了解彼此的性格是否适合。而小芬家里以小黎心不真为由，便让小芬出去打工。小芬的不辞而别，让刚刚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小黎无法接受。

一个月后小芬回来了，却不像过去那样亲昵，而是冷冰冰地说，自己出去只是想考验一下他而已。历经种种艰难，他们终于在认识不到半年之后举行了仪式。那时他们没有房子，只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无所事事的小芬一天到晚坐在麻将桌上，这让辛苦了一天的小黎很是不解。就在新婚的头个月吵起来了，小黎第一次感受到两人的共同语言太少了，他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小芬习惯了外面没有规律的生活，小黎只知道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夫唱妇随的日子，两人常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呕气。

后来小芬提出去九江打工，周末可以去看她。不管小黎怎么反对，刚刚有了点家的气息又飘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山村的夜空还是那样的寂寥，月光还是那样寒气逼人。周末小黎只好去九江找小芬，但是第二天在街头上，还是上演了一场拉扯的好戏，小芬甚至大叫“非礼”。记得有一次为了一张存折，在车站厮打起来，小芬抓住小黎的领带死死不放。最终小黎还是伤心地独自回来了。虽然不解为何偏要像牛郎织女一样天各一方，每次他们吵架，小芬用的就是小黎致命的一招，离开他让他永远找不到。

在每一个孤寂的异乡的夜晚，不爱看电视的小黎却看完了徐静蕾主演的一部连续剧《将爱情进行到底》，他多么希望是陪着小芬一起看完的，也许那样会打动倔强的她。小黎常想着那个坐在公交车上手里放着烟花，唱着《等你爱我》的姑娘，有没有等到自己心爱的人儿。爱是两个人的世界，缺了一半的世界不是爱。这样想着想着，小黎带着泪水入眠了。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小黎一直不明白他们的爱情就是飞鸟与鱼一样无法筑巢的爱情。直到小芬的家人告诉他才知道，小芬初中没有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第一次在餐馆打工时，老板娘骂她碗没有洗干净，她在她走后将所有的碗都扔在地上，然后打个电话让她大哥接她走了。小黎也告诉她家人，自己大学里的女友也是因为忍受不了要她24小时在一起的要求离他而去。

再后来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聚少离多的他们终于又一次走向了婚姻登记处。只是这一次他们相互谦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许给对方以新生的自由，他们的大度与宽容让办证的人难以置信。

其实那是段与青春有关，与爱无关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