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文化的翅膀

李旭东

有一本书我曾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读过两遍，它的名字叫“我在美国当农民”。此书的作者是唐师曾，毕业于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曾为新华社海外战地记者，出版过“我从战场归来”、“我钻进了金字塔”、“我的诺曼底”等畅销书。前外交部长李肇星为“我在美国当农民”作序。唐师曾在此书中以他特有的幽默笔触和丰富的知识，描述了他从去美国，到在美国生活以及环美自驾旅游的经历。唐师曾的这本书让我有了一个小梦想，那就是到美国工作、生活、旅游一段时间。2010年9月到2011年6月我在美国的孔子课堂工作了10个月，实现了这个梦想，终于亲历美国文化和社会。

2010年9月12日，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成功地避开了“911”，乘着中国灿烂文化的翅膀，我踏上了美利坚的领土，开始了我在美国当老师这一难忘而美好的工作和生活。

我所工作的学校是罗斯蒙特国际学校，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市。弗吉尼亚州是美国老牌的13个殖民地州之一，是著名的“历史之州”，1620年最初从英国来的清教徒就在诺福克附近的James Town登陆，并建立了英国在美国的第一个定居点。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和第三任总统托马斯杰斐逊都出于此州。该州首府里士满曾是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南方联军的首府。弗吉尼亚州地处南北交界，东临大西洋。诺福克市是该州第二大城市，是美国最大海军基地，该基地停泊着数艘航空母舰，该市也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海军司令部所在地，更是一个美丽的海港花园城市。这里气候宜人，大多数时间都很暖和，在南北战争前后一直是种植园经济，所以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里的黑人很多，占总人口50%左右。很巧，在我所教的6、7、8三个年级的学生中，黑人学生也占了一半，其他学生为白人、菲律宾人和混血。

第一周，学校没有立刻安排我工作，而是安排我进行一些城市游览、学校参观、身体检查、熟悉课堂和课程介绍等活动。然而，一周后的正式汉语教学工作让我意识到了巨大的困难和挑战：第一，除了出国前由汉办培训了一个半月外，我没有一点汉语教学经验，所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第二，和中国学生相比，好多美国初中生比较懒散、爱说爱动、精力难以长久集中。第三，和中国应试教育相比，美国更重视以学生为中心，勤于动手、激发兴趣、丰富多样的教学模式。第四，美方校长工作干练、强势、认真、严谨、敬业，但最初由于相互缺乏了解和存在文化差异，因为教学工作而产生了争执。我深深地意识到中美文化的差异和学校教育以及教学管理的不同。

所以，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学生、熟悉教材、熟悉教法、熟悉课堂、熟悉环境，才可以迅速地进入角色，赢得美国学生的接受和喜欢，并很好地胜任孔子课堂教学工作。经过两三周的观察、分析和思考，我决定从多层次、多方面、多角度去完成在美国的孔子课堂工作，尽最大努力来完成祖国和汉办所赋予我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1. 在思想上，要时刻警醒自己是祖国和人民派来的，代表着国家形象。我要向美国师生展现高速发展、强大繁荣的中国教师的极高素质、素养、风格和风采。要遵守美国的法律和校规，尊重美国师生，不卑不亢，坚持原则，有理有利有节。要始终保持友好、真诚的态度，成为一个成功的文化使者，为推广汉语和中华文化作出贡献，为中美文化交流和增进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作出贡献。

2. 在态度上，要始终保持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精益求精。要让美国师生看到中国教师极高的职业素养和敬业精神。在美国整个一个学年里，我始终坚持课前认真备课，每课必有教案；课上采取丰富多彩的教学方式，每次课都要按美方规定在电脑上做考勤记录，并给出每个学生课堂成绩；课下及时反思和总结经验。

3. 在管理上，既要严格严肃，又要风趣幽默；既要坚持原则，又要灵活多变。我对我的学生说，在孔子课堂既要学习汉语，又要体验中国的一些课堂模式，这也是学习中国文化的一部分。

（1）培养学生懂礼貌。我要求的学生们只要踏入我的教室就要立刻用中文与我相互问好，开始上课还要起立与老师相互问好，离开教室要向老师说再见。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学生们很快就形成向我问好的习惯，这是对老师有礼貌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2）每次课的课堂成绩要与课堂纪律挂钩。我要求学生有事情一定要先提出申请，然后才可以离开座位去做，不可以在错误的时间随意讲话说笑，第一次提出警告，第二次就要扣去10分的课堂成绩。不要做空洞无力的警告，而是说到做到。这样做，果然效果很好。

（3）在严格的同时，还要多和学生沟通并拉近彼此的距离。所以，我经常和学生们简单的聊点家常话；上课时注意语言要风趣幽默；即使学生犯错误，只要认错就既往不咎；对学生取得的一丁点儿进步都要及时鼓励；逢年过节给学生们一些小礼物。

4. 在文化上，要有对文化属性深刻的分析和认识，才会理解、沟通和应对。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而文化是根，文化决定着人的思维方式、思想观念、言谈举止及意识形态，而中美两国的历史、文化、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存在着极大差异。所以，既要彼此尊重，又不要完全迎合；既要坚持原则，又不要自以为是。文化上的宽容与共享显得非常重要。我总结为12个字，“文化保鲜，文化互敬，文化共鸣。”有了认识，自然就会带着宽容和理解的态度与美国师生和朋友相处。

5. 在教法上，要因材施教地采取灵活多变的教学方式和方法。我所在的美国学校每节课长达90分钟，这对中国的初中生来说都很漫长，更何况多数美国学生注意力也就能保持20～30分钟，所以一定要采取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一问题。我每节课都要在间隔二三十分钟后变换不同的上课方式，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使得学生在每个时间段内都能集中精力积极投入。

（1）教唱中文歌曲。学“朋友”这个词时，我教唱周华健的“朋友”；过年时，我教唱“新年好”。这两首歌都是有影像的MTV，图文并茂、节奏明快、朗朗上口，每节课我都要利用十分钟来教唱，我的美国学生们都很喜欢，最终每个人都能准确并声情并茂的独自唱出来，这样极大地提升了美国学生学习汉语的热情。

（2）欣赏中国音乐。大多美国学生都很喜欢音乐，并会演奏一门乐器。所以，我时常向他们介绍中国乐器和中国音乐。我介绍古筝、二胡、琵琶等乐器，播放“十面埋伏”、“高山流水”、“梁祝”，还播放周杰伦的具有说唱风格、动感极强的歌曲，得到美国学生的极大欢迎，并时常请求我多播放一些周杰伦的歌曲。我给他们播放在央视“星光大道”取得亚军的黑人歌手“郝歌”的中文歌曲，美国黑人学生特别喜欢，我看他们也纷纷跃跃欲试。我还给学生们播放超女张靓颖的英文歌曲，让他们评判发音是否准确。这样，通过外国人唱中国歌和中国人唱英语歌， 很好地激发了学生们学习汉语的兴趣和热情。

（3）观看文化影像。我充分利用了汉办给我们分发的文化包中的光碟，从多角度介绍中国的地理、历史、国情、古迹、城市、风光、节日、风俗、武术、茶艺、京剧、生肖、饮食、艺术等文化知识。我还下载了美国“发现”电视栏目的介绍北京、成都、西安、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英语节目，每次课播放15分钟左右。这样，极大地丰富了学生们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提高了他们对中国文化和中国的兴趣，进一步提升了他们学习汉语的兴趣和热情。

（4）观看影视作品。我的学生年龄在12～14岁之间，他们都非常喜欢成龙，我就给他们播放成龙的“邻家特工”等电影。我还给学生播放“花木兰”、“功夫熊猫”等动画片，并借此介绍国宝熊猫和历史人物花木兰。

（5）朗读儿歌、古诗和绕口令。通过介绍和朗读古诗，向学生们介绍中国朝代、古典文学、古诗特点和意境。我先后教了学生们“春晓”、“登鹳雀楼”、“夜思”、“咏鹅”等唐代名作，学生们受益匪浅。学生们对绕口令更是感兴趣，出现的错误常常引起大家一阵欢笑，但活跃了课堂气氛，最终读得都很好。

（6）踢毽子。这是我的美国学生最喜欢的课堂活动之一。出国前，我买了不少毽子，都派上了用场。最初，我采用多种方式踢毽子演示给学生们看，然后他们争先恐后的模仿。每节课不用我说，学生们多会主动提出踢毽子。5～10分钟的时间让好动的学生们有了充分的释放，促进了学习。即使是踢坏了的毽子，学生们也如获至宝的向我索要。

（7）借鉴国内英语教学模式。我在国内从事多年初中英语教学，到美国来恰巧教美国初中生汉语。所以，我有意识地采用一些我在国内时的英语教学方法。

比如说，在学完一段对话后让学生到教室前面进行对话表演，美国学生大多都很外向、表现欲极强，他们非常喜欢表演，把角色表现得惟妙惟肖。

（8）在学习生词、课文或对话时，我通常会让每一个学生逐字逐句地模仿每一个字词、每一句话，并及时纠正错误，然后再让每个学生把整个课文或对话单独读一遍并及时纠正他们的错误，课后学生要有朗读作业，最后在下一次课进行检查。这样，每个学生都得到了反复的语言实践机会，符合语言学习规律，效果极其明显，学生们进步很快。

以上的教学活动要穿插进行，学生们才不会感到枯燥。因为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要通过文化展示让学生们对语言学习感兴趣。语言教学一定不要离开语言教学的根本规律，同时还要变着花样来调动学生，在长达90分钟的教学中让学生们有张有弛，始终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获得极佳的教学效果。

通过以上五个大方面的积极调整和自己的不懈努力，我在美国整个一学年的孔子课堂教学工作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尽管其中也伴随着一些困难和艰辛。

我和我的美国学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和感情。逢年过节甚至旅游回来我一定会送他们一些小礼物，如毛笔、筷子、徽章、卡片、剪纸、挂历，学生们都很喜欢。同样，在感恩节、圣诞节，甚至是春节，学生们也都会送我一些小礼物，如糕点、糖果、卡片、书籍、咖啡杯等。每当他们走进教室时，都会春风满面地向我问好；即使是没有汉语课，只要是经过我的教室，学生们都会主动来到教室门口向我问好，这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学生们时常会主动告诉我他们的兴趣爱好、课余活动以及日常生活；他们对我用英语演唱的“雪绒花”和“月亮河”更是鼓掌欢呼，还要录像回家给家长看。

美方校长由最初对我的误解和质疑很快就变成了理解、信任和赞扬。她每学年要对全校每个教师至少听课4次，每次听完我的课都对我的表现赞不绝口，因为她亲眼看到我的美国学生在孔子课堂里快乐而有收获的学习：学生们时而用流利的汉语表演栩栩如生的对话，时而用准确的汉语演唱旋律优美的中文歌曲，时而朗朗上口地朗诵唐诗，时而与我用英语进行热烈而融洽的中美文化讨论，时而用剪刀剪出一个个美丽的兔子和蝴蝶，时而认认真真地书写工工整整的汉字。每次听完课，美方校长都会真诚地对我说，“You have done an excellent job！”（你的工作很棒！）在对人权非常看重的美国，如果自己的孩子回家抱怨老师或家长本人觉得老师不好，他们会找到校长投诉。美方校长对我说，在我整个一个学年的孔子课堂工作中，没有一个家长去找过她来抱怨我，证明我是非常成功的。在回国前的送别宴会上，美方校长向我颁发了由诺福克教育局局长、副局长和校长亲笔签名的对我在孔子课堂努力工作的感谢证书。

2011年1月21日，胡锦涛主席在访美期间来到芝加哥的佩顿中学孔子学院进行参观访问。这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推广汉语教学和传播中华文化的高度重视。这让我倍受鼓舞，更加充满信心和激情的投入到孔子课堂的教学工作当中去。我逢人便说、见人就讲，我工作的孔子课堂是胡主席参观的孔子学院的兄弟单位，如果胡主席访问诺福克，他一定会到我的孔子课堂来看望我和我的学生。

2011年4月中旬，我有幸参加了在旧金山举行的“全美中文大会”和“全美孔子课堂会议”，真是盛况空前，有1，500多名代表参加了盛会，国务委员刘延东、美国副国务卿和汉办许琳主任都出席了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我看到，在美国，汉语教学的推广和中华文化的传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逐步向更深更广的领域延伸。

唐师曾驾车畅游美国，有了他《我在美国当农民》；而我乘着中华灿烂文化的翅膀，有了我美好而难忘的宝贵人生经历——我在美国当老师。我为我是汉语教学推广和中华文化传播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我为祖国的高速发展和繁荣昌盛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在习近平主席的领导下，我们终将实现美丽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