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言的“高密东北乡”到寻根文学

2013-10-26 03:42王策
参花(下) 2013年3期
关键词:寻根莫言东北

◎王策

(安徽省桐城市龙眠街道办事处文广站,安徽 桐城 231400)

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尘埃落定之后,莫言便成了一面旗帜、一个象征,在其很多作品中出现多次的高密东北乡也成了当下的热门概念。从小说《白狗秋千架》开始,莫言第一次提到了“高密东北乡”这个地域名词。此后,他的大多数作品都将寄予深情的文字植根于“高密东北乡”这片热土,而这个地域名词也成为莫言建造他美丽神奇文学殿堂的根据地。

这个在其笔下的地名出现多次并非是偶然,现实中的山东高密,是莫言生长的故乡,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经遇的人物,也都潜移默化地成了他小说的一部分。这是诺奖得主以其故乡为原型用文字架构起的一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近乎乌托邦式的世界——用曾经逝去的美好,反衬当下存在的丑恶,用理想中的纯真,来渲染现世的浮夸。

如此,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作为他真实故乡的缩影,与其说是一个地域名称,不如说它是一种创造物;这个创造物既带来了莫言创作的驱动力,更是作家精神理想的发酵地,它已超出地域自然,成为一个文学概念。莫言在其大量的作品中勾勒经营着“高密东北乡”,开辟了类似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小镇一般的文学地理世界。他曾经在获得2011年茅盾文学奖后说:“我有野心把高密东北乡当作中国的缩影,我还希望通过我对故乡的描述,让人们联想到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这样便不难理解为何莫言大量的作品,都在这片神秘而又真实的土地上展开叙事,向大家揭示了简单而又深刻的人生哲理。

致力于自己熟悉的故土或某片领域的发掘,建构自己专属独有的文学天地并非莫言一人而已,韩少功的湘西山区、张承志的北方平原、郑万隆的东北山林、贾平凹的陕西商州等等都是作者们苦心经营要传递某种特有文化信息的文学地理名词。创造出不同寻常的地域特色也正是寻根文学的一个重要特征。已经成为专有名词的“寻根文学”是产生于“文化寻根”思潮中的一个特色的文学流派,兴起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到1985年韩少功在他的“宣言”中指出“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达到高潮,虽然其后来或是因为陷入了文化保守主义泥潭而渐于衰弱,但寻根文学对文学的思考、对文化的剖析影响深远,值得我们去审视和思考。这里的“根”当然是就我们民族文化传统而言,那么寻根文学的倡导者们则是希望在文学这个阵地上找到传统与现代的结合点,以文学形式来诠释我们深厚积淀的文化,立足于自己民族的土壤,深层分析国民的劣根性,发扬文化传统中的优秀成分,并且实现具有真正民族风格文学的创造。文学寻根倡导者们不谋而合地选择了将寻根的重任放在了发掘出散落在或是偏远山村、或是规范之外的乡俗文化上,因而地域文化特色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寻根文学的重要特征。

寻根文学本应茁壮蓬勃的,寻根文学作家们想让文学摆脱依附性地位获得自由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在具体的操作中却很难找到一种合适有效的文学形式去把握难以清楚触摸的“大而无外”的文化。尽管他们大多数有过知青生活,也有着切身的生活体会,但对于实际的民俗生活实际上还是外来者,在对民间的亲近中主体精神与幻想始终较强,很难达到对民间的真正认同,在对中国文化之根的理解上却渐渐偏离了主流,陷入了虚构偏僻、原始民风的误区。地域文化习俗可以成为文学的审视对象,也确实对于人物的塑造、民族心理和人格精神的探究都有帮助,但文学就是文学,并非文化学、民俗学。所以有些寻根派作品只写一些不寻常的怪诞风俗与礼仪就过了。

这么说并非排斥在文学作品中描写古老民风民俗,但在描写时不应该和现实社会生活相对立,否则便失了真实性,无论什么样的民风民俗都并非静止的,都是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中向前发展,会掺入时代性的特点,真正的民族传统文化也应该随着岁月而沁入当下的现实生活之中,因此文学作品若失了时代的精神,只写古老地域习俗,想获得社会文化阶层的认同是很难的。所以当我们审视寻根小说时,经得起推敲品味的不是描写原始地域习俗的作品,而是拥有深厚传统文化底蕴的、浓郁时代特征色彩的、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读者也许会惊叹于作品中描绘的地域文化色彩,但发人深思的则是这些小说中的深层生活意蕴和它所负载的时代意识。莫言、贾平凹等作家的小说中都描述了不同地域的文化习俗,但如果仅仅止于此那么他们的作品也就只能停留在一般寻根小说的水平上了,但大家毕竟是大家,他们的作品贵在从小说中各色人物的心态、命运和特殊的民情风俗中,提炼出一种社会性的普遍心态,深刻阐释了生命这个主题。可惜的是寻根文学终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大多数过分焦虑的“寻根”作家们纷纷选择去突出“中国形象”的落后性,选择了这个被选为“国际标准”的文学样式,走上了急功近利之路,结果甚至在对民族文化“根”的找寻中作家们终于发现创作的动机和作品的叙述竟然严重背离,竟退回到五四时期作家的位置,或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文化保守主义,因而也就失去自己的阵地了,因为钟情于传统文化的多数寻根文学一代或许终究未能触及中华文化之精髓。

无论怎样,文化意识的觉醒一定会带来中国文学的春天。大家深知“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寻根文学也许从喧嚣归于沉寂了,但从莫言的神秘高密东北乡的上位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文学的寻根、文化的寻根不会因此而停步。

[1]刘心武.从“单质文学”到“合金文学”[J].作家,1985

[2]韩少功.文学的“根”[J].作家,1985

[3]严家炎.中国现代小说流派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4]陈明香.莫言的创作与寻根文学[J].文学教育,2010

[5]张韧.寻找文学之根与追求精神的皈依[J].学习与探索,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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