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角色·个性

■朱红芳

演员·角色·个性

■朱红芳

从年轻时酷爱戏剧艺术，到后来成为一位专业的话剧演员，无论在课堂上听老艺术家们讲表演的艺术元素，还是在排练场上听导演讲演员的表演状态，多少年来，有一句关键语始终在我的耳边回响：塑造有鲜明个性特点的人物形象，是每一位演员毕生为之奋斗、求索的终极目标。

什么是戏剧？圈里的人都知道：戏剧是以人为表现对象，用“动作”作为表现手段的艺术。戏剧的主要特征，是通过戏剧形象来反映生活，没有戏剧形象，就没有戏剧。既然戏剧形象是通过人、即通过演员来创造有生气的角色，那么，可以肯定的说，演员也就自然地成为了戏剧创作的主体。缺少演员的参与，就无戏可言。我们知道，一部精品戏剧，要有一个精彩、传奇的故事；要有一个或几个有个性特点的人物；要有一台完美的舞美设计。故事中出人物；人物的行为决定故事的走势；特定的环境，人物才能施展才华，彰显智慧，三者缺一不可，而特定的个性人物，始终处在不可动摇的轴心位置。如果一部舞台剧，戏剧故事好，灯光布景好，音响效果好，就是缺少个性特点鲜明的主要人物给以全剧的支撑，这台戏还能算得上好吗？说绝了，它只能落榜于精品剧作之外，成为观众“看看而已”的大路货。

其实，关于“个性”一题，我国古代遗传下来的许多文论中，都有不少的记载和圈注。清人金人瑞，在评点《水浒传》时，强调人物一定要有个性。他说：“《水浒》所叙，叙一百八人，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而“性情”、“气质”、“形状”、“声口”的不同，就是个性的不同，个性是性格鲜明的标志。他肯定《水浒传》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写一百八个人性格，真是一百八个样”。这就提示我们：有鲜明个性的人物形象，极富艺术感染力，更能引起观众深切的共鸣。这就好比是商道中的商品一样，因为它时尚，有创意，有个性特色，所以它就能畅销于世。这里需要提及的是，作为一个演员，他要由演员“化变”成你所扮演的角色，并在假定的特定环境中，去激发角色内心多彩的情绪体验和在戏剧冲突中的人生感悟。艺术形象的个性特点，不一定能在演员身上找到，它需要演员的生活积累和再现角色特点的技巧和技法。

那么，角色的个性从哪里找？聪明的演员都能找到答案：从全剧中找，从每场戏中找，从每场戏中的细节中找。多少年来，我演过稚嫩、天真的女娃；演过艳美、乐观的纯情少女；也演过端庄、亲和的母亲等，受到了专家和观众的一致好评。这些角色何以能征服观众，赢得社会舆论的一致好评呢？我以为，其主要原因，就在于突出了人物的“个性”。如何塑造有特点的人物“个性”呢？在理论指导和多年的舞台实践中，我总结出了“三句话、九个字”的自勉口诀，即“大局（指全剧）要掌控；小局（指每场戏）不放松；细节（指每场戏中的节点）尤为重。”一个演员拿到剧本后，要熟读、精读、反复读，通过读剧本，分析剧本，理出故事的来龙去脉，理出你所扮演角色在故事中的特定地位，理出角色在全剧矛盾冲突中所起的作用，理出对立面人物和角色之间矛盾的节点，在演出实践中做到“达意”（即剧作家的创作意图和主旨）；“传情”（指艺术形象的生动可感）；“亮色”（即艺术语言的准确、鲜明），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像统领百万雄兵的指挥员那样驾驭角色，才能受到“扬鞭催马战沙场，挥刀斩敌庆凯旋”的艺术效果。如果把“大局”比做一个“面”，那么，“小局”就代表一个“块”，正是这些“块”与“块”的链接和融合，才能在舞台上融变成一个绚丽多彩、生气勃勃的大画“面”。因此说，演员对每场戏要做到解读深、视角准、动作明，演起来才能丝丝入扣，一气呵成。这就是“大局”与“小局”、“块”与“面”的相互关系。“细节”是什么？“细节”就是“大面”与“小块”中的细胞，或者说是戏剧的细胞。别小看舞台上的一把座椅，一幅画，一把折扇，一串珠链，或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正是这些小道具、小动作的合理使用才给人物的个性特点添了光、出了彩。因此，我们切不可只重视全剧的“西瓜”，而忽视了“细节”这粒“芝麻”。我国著名话剧表演艺术家于是之，在谈到演员个性化的表演时，曾说过这样的话：“我觉得有三样东西很重要：一个是眼神，一个是手势，一个是步态，这三方面常常最能反映出人物的外部性格特征。”著名表演艺术家李仁堂在谈到自己的表演经验时也说：“演员必须把角色的思想、性格化为具体的、可见可感的行为、动作、表情、步态、语言、声音等”，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舞台上创造出“这一个”的艺术形象来。一位顶级跳水运动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一语道破了天机，她说：“我并不在乎名次，重在享受过程，细节跳好了，跳美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理解这段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该运动员谦虚谨慎，说话留有余地；二是“细节”跳好了、跳美了，好的名次不就有了吗？！可见“细节”这个常被某些演员忽略的字眼，对运动员来说，恰是一个关乎名次好坏的重要环节。

总之，从演员到角色再到角色具有的个性，是一个不断深化、不断完善的创作过程，它需要演员付出“艰辛”的努力，只有这样，我们塑造的人物形象，才有可能在戏剧人物群像谱中，显露它独有的艺术魅力。